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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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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看见尘封立在门口,默默相视一眼,他转身往外走,我跟在他身后。
一路行至后山,尘封在一块背阴的大石头上坐下。他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也坐。
我犹豫了下,点头。
一阵沉默后,尘封开口:“阿囡,你恨我吗?”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答案是:不知道。
尘封问:“阿囡心里可曾为母亲不平?”
我想想,说:“为人子女,自然希望父母琴瑟和谐,相守白头。”
尘封道:“如此说来,阿囡还是恨我了?”
我摇头,说:“恨谈不上,怨过到是真的。”
尘封苦笑,说:“彼年,收到你出生的消息后,我曾一度怀疑你不是瑜文的女儿。”
我惊讶:“为什么?”
尘封说:“因为瑜文不会背叛我。”
那为何又相信了呢?
尘封说:“其实自你出生后,我每年都会去看你一次。”
我大吃一惊。
尘封不相信我是父亲的女儿,所以他最初探视我的目的是想弄清楚谁才是我的父亲。但一面之后,他相信了,因为,“除了瑜文,别人生不出如此聪慧的女儿。”
我问:“你第一次见我是何时?”
闻言,尘封没有立刻回答我。他的神色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似乎不想触动回忆,又似乎在享受回忆。我心里开始没底,隐隐有些后悔问他这个问题,直觉他的答案可能并不是我想听到的。
不一会儿,他说话了:“我第一次见你,是你满月宴的次夜。”
我心下一紧,脑中飞快的搜索记忆,时光倒流,往事一幕幕回放……
心下稍稍安定,好像没做过什么异乎寻常的事。
“那晚没有月亮,四周静悄悄的,下人们都歇了,你母亲也睡了,只你在摇篮里很开心,望着旁边装满金玉的宝盘咯咯笑个不停,我很奇怪,这哪是刚满月的婴孩,那份灵性,便是大几岁的孩子亦比不得。”
我手心开始冒汗,想起来了,那个宝盘是祖母送的,装满了金玉翡翠,因为头一次看到这么多好东西,所以我激动的睡不着,流了大半夜的哈喇子。
尘封说到这里转头望向我,眸中别有意味,“你两周岁生日时,我想送你件礼物,就再去府里看你,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头皮阵阵发麻,不敢想。
尘封说:“你在看史书……”
我差点没坐稳。
尘封伸臂圈住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发抖后,他安抚的拍拍我,没有再说下去。话锋一转,凝视着我问:“阿囡,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我稳稳心绪,点头,“只要我能做到。”
尘封说:“无论何时何事,你都不要为了别人伤你阿爹的心。”
什么意思?希望我顺从父亲的意思抗旨拒婚吗?
见我不回答,尘封追问:“能答应我吗?”不能!
婚旨既下,拒婚意味着抗旨,这个后果是我和我的家族无法承受的。我岂能为了父亲一人而置全族数百条性命于不顾?好吧,身为父亲的女儿,我承认我胆小,我没有父亲抛下一切的决然和勇气。我不但自己怕死,我还怕祖父、祖母、二叔、三叔死,怕弟弟妹妹们不能平安长大……
没错,我愿意理解父亲,但理解不代表认同,更无意效仿!我不否认他爱的伟大,可伟大的背后呢?母亲惨苦的一生谁来补偿?我数年堪比孤儿的落寞和怨愤谁能安慰?还有尘封,他本是梁国太子,可当他牵手父亲在街头出现后,失去的不仅仅是储君之位,还有代他承受梁皇雷霆之怒而被赐死的母妃。这种极致的感情太沉重,我不愿背负,背负不起。
尘封见我默然不语,抓紧我的手,双目如炬,追问:“能答应我吗?”
我摇头,说:“我只能答应你努力不伤阿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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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二叔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三叔没办法,问我怎么办?说这么耗下去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使情势扩大复杂化。我明白他的意思,苍双曕以平叛的名义调兵“围剿”苍山本就是不顾一切的冒险举动。届时若无令人信服的理由,回京必面临参劾,一旦被顺王荣王推波助澜,不但祖父和二叔脱不了干系,我亦会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如此一来,诸多的陈年旧事将不可避免的被连根翻出,隐居避世多年的父亲会牵扯进去,他与尘封的事情将大白于天下。
三叔说:“丫头,叔没办法了,只能看你的了。”
我想想,说:“你现在去转告康王,让他即刻退兵,三日后来接我回庄。”
是夜,我窝在父亲怀里回忆往事。
当听到二叔为了我,婚后数年才有智睿时,父亲沉默了。良久,他才抚着我的脸颊愧疚的说:“一切都是阿爹的错,是阿爹对不起你们。”
我覆上他的手,“阿爹,康王三日后来接我回去。”
闻言,父亲身体一僵,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阿囡,你当真要离开阿爹?”
我咬咬牙,说:“阿爹,我会再来看你。”
父亲面色凄然,眸中满是哀伤,“你也不要阿爹了吗?”
心,瞬间被撕疼!我握住他的手,“阿爹,相信我,我一定会再来看你。”
父亲不语,惨然一笑。
难怪他不信,其实说这话我自己也不信。婚旨既下,我不日便要启程回京。大婚之后,别说出京,连出王府都困难。而父亲,彼年回府时,祖父曾给他机会回头,但他没有,依然选择和尘封远走。祖父怒极,发话永远不许他再踏入京城一步。是以,父亲明白,我明白,这次分别虽不是永远,但若想再见面,却也不容易了。
短短两日,父亲迅速消瘦。
尘封担忧不已,问我能不能再住些时日,给父亲接受的时间?我摇摇头,苍双曕的忍耐早已到达极限,我再拖着不走,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下山的时候,父亲没有送我,他已经虚弱的起不了床。我涕泪横塞,一步三回头。二叔安慰我,说子季精通医术,父亲不会有事。三叔则叹息着摇头,感慨说真是父女同命啊。
兵士尽撤,空谷重回幽静。
苍双曕身着青色布衣,负手而立于一处巨石旁。初夏的阳光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丝毫暖意。相反,在望向我的时候,面上骤然凝结了数九寒天的冰冷。
三叔拍拍我,安慰不要怕。
我笑笑,不以为意。
二叔三叔上前行礼,苍双曕受完礼后缓缓走至我面前,一言不发的牵起我的手,转身对二叔说:“尔等先走。”闻言,二叔看我。我对他点点头。
二叔三叔走后,苍双曕看向我身后的鹤枫和鹤乔。
我明白,转身命令他们:“汝等先行,至落峰山等我。”
鹤家兄弟的身影消失后,林顺驾着马车出现。
马车很大,很软,很舒适。苍双曕把我抱进去后一言不发,直接脱我的衣服。
我吓一跳,赶忙抓住他的手,问:“你想干什么?”
苍双曕望着我,冷冷的反问:“你说我想干什么?”
我:“……”
苍双曕继续手上的动作,我没有再阻拦。脱完我的,他又开始脱自己的。当两人都脱得只剩亵衣后,苍双曕搂着我躺下,眼睛一闭,半天不说一句话。我猜不透他什么意思,心里紧张,身体僵僵的,一动不敢动。
苍双曕睁眼,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说:“放松。”
能放松才怪,我摇头道:“控制不住。”
闻言,苍双曕脸色稍霁,失笑道:“别怕,我很累,只想抱着你睡一觉。”
我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