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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命盘 ...

  •   “……”苍玄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终是益发凉凉地回了我一句:
      “东皇家,现今不也是你家么。”
      闻言,我心头一阵喜,随即又觉着有丝不妥——本上仙到底是轩辕家的名门姑娘,这几喜几喜的终不免失了身份,遂我脸色一沉,学着苍玄君样子,一本正经凉凉道:
      “唔,东皇先君富庶,便是君上富庶。君上富庶,我也不得不富庶了。”
      “……”苍玄这回终究是停了步子,他转过身子睨了我一眼,缓声道,“上仙自幼便是在梵天随着文殊菩萨长大的,果真同梵天诸佛一般,视钱财如粪土么?”
      我捉摸了一会儿子,端着嗓子答了句,“粪土都不如。”
      “既是如此,孤也便放心了。”他甚温雅地望着我,勾了勾唇轻轻一笑,一派的风清气朗,“前些日子青丘浦的九尾狐族送来了几对不周山的仙玉坠子,本是给你的,孤亦觉着上仙对那坠子起不了兴致,便差人送上了九重天,给那西王母了。”
      “……甚好,甚好。”我抽了抽嘴角,黑着脸干笑了两声。

      “这些,便是命盘书了。”
      前方之人蓦然开口,我立即精神一震朝前走去,待望清前方那阵仗,顿觉脚下一软——只见那内阁中横陈了数个极高架子,分隔而列,真真是汗牛充栋。
      简言之,便是——吾辈望而生畏,胆怯兮欲遁走。
      此时,除了端着副浅笑借以稳着额角的青筋莫抽,本上仙觉着自己应当作不出别的神情。
      “君上,这命盘书这般多,唔,你我如何晓得哪本书是记载的关乎我修为受损一事的?”
      “……”苍玄帝君闻言,面色不见丝毫异样,只是顺手拿过一卷竹简展开望了几望,又合起放回原处,半晌方才沉声道,“王后以为孤带你来此地是作甚?”
      “……”我眼角一抖,心头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你觉着,孤是带你荆和上仙来瞻仰这司命宫的么?”苍玄帝君冷冷睨了我一眼,又继续翻找起来。
      “……荆和,明白。”我扶额,恭敬应声道,心头却颇有几分愤然——这东皇小儿……唔,现如今这称呼当改改了——
      这东皇小老儿腹中的坏水儿是奇多的,阴招儿是不胜数的。擅闯禁地之事不忘将本上仙拖着一道垫背,如今这私窥命盘之事竟也要拉我一道么?
      东皇龙族的尊神,自然是万人之上的至尊,便是东皇苍玄将这司命宫连着底儿地拆了,应当亦是没人敢蹦出来喊上个不字。
      然,本上仙到底不是个尊神,到底只算个还没见过君上不穿裤子模样的挂名儿王后,若是今后东窗事发,他欲一口咬死了我,我亦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
      苍玄君,莫不是要揪了本上仙的辫子伺机威胁?思及此,我心头一凉,脸色微变。
      “上仙觉着有何不妥么?”兴许是见我半天没什么动作,东皇公子一双剑眉微蹙,沉了声线缓缓道。
      “唔,妥得很。”
      我回了他一个颇无害,很傻很天真的笑容,随即便连忙转了身子拿起几卷竹简翻找起来。
      将怀中抱着的几卷竹简往旁边的案上一放,我执起一卷,翻开来:宋朝年间有潘氏女名金莲,私通西门庆,毒杀亲夫武大郎,后双双死于武二郎武松之手……我微汗,将这卷竹简放至一旁,继续翻开另一卷,只见其上写道:宋朝年间有佞宦之臣名曰郭槐,助奸妃刘氏争夺皇宠,以狸猫偷换当朝太子,后死于开封府包公之虎头铡下……我冷汗涔涔,这些皆是些凡人事,不过亦委实是不为人知之至了。
      又翻开了一卷竹简,眸光微闪,只见其上寥寥数笔,写道:天降妖姬,夏朝必亡。
      夏朝必亡。
      想来,便是那妹喜同夏桀了。只不知这“天降妖姬”是何意呢?
      又翻了几卷书册,我这厢却早已神游至了物外。
      ——苍玄帝君所言是不差的。我轩辕荆和在这世间活了三万年,而我父君母神皆是十几万岁的人了,自然不会只有我一个女儿。
      听空桓老管家说,九重天上的轩辕府,曾有个生得与我五分相似的长女。我那长女姐姐的名字有几分古怪,是叫做旱魃。
      对于这个名儿,空桓老管家的评价是这样的——啧啧,姑娘你可不晓得哟,轩辕帝君当年为你姐姐起名时,诚然是没使脑子的。因着你姐姐这名儿,你母神琏人几度搬回了元始天尊的昆仑虚,帝君去请夫人回府时,还同天尊连着那清虚大帝动了几次手,阵仗颇大啊颇大。
      不知是否是因了这古怪名字的缘故,我那名为旱魃的姐姐是个不大好生养的主儿。据说那性子当真是跋扈得达了极致,那脾气亦是火爆得入了大境。
      四万年前她便被父君封印在了东荒的尧光山,而封印她的缘由却是整个轩辕府的大忌讳,父君母神从不与我提她,空桓仙君每每提及也是绕来绕去只围着那她那名儿打转,故而本上仙这个长姐,委实是个颇神秘的神仙……
      正思索间,门外乍然传来了几道高亢人声——
      “哎哎哎,使不得啊使不得,东皇先君定了规矩,这司命宫入不得啊!您就莫要为难老朽了啊……”
      心绪乍然截断,我心头一惊——这不是囚从长老的声音么?抬眼望向苍玄帝君,只见那东皇公子已然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一动不动地望向宫门方向,一双眼眸煞气毕现。
      望着那双眼,我咽了口口水,心头却是有些许无措——方才囚从长老未曾拦我二人,定是因着东皇小老儿的魔尊身份,如今若是被其它人撞见我二人在这司命宫中,那……我瞄了瞄苍玄帝君,登时心头一凉。
      瞧那眼神那架势,这人莫不成要灭活口么?
      背脊一寒,我亦一动不敢动地望着宫门。
      “哎呀,囚从长老,本宫长这么大头一回出宫,你就让本宫进司命宫中去看看嘛。父君当年还未有机会领我进去一遭,便早早身归了混沌,本宫心头真真难过啊……”
      一阵风吹过,我抖了抖,只觉印堂隐隐发黑——这声音,可不正是苍容公主么?
      想来这苍容公主亦是个人才,这年头,连自家归了混沌的老子都搬出来压人了。
      “决计不可的。”囚从长老义正言辞道,“先君曾令老朽守着这司命宫,公主若是当真念着你父君,便当遵从先君的旨意”
      闻言,我眼尾一抖——殊不知这魔族之人,竟都是甚欢喜将那归了混沌数万年的东皇太一搬出来压人的么?
      “囚从长老,今日本宫入了这司命宫,天知地知你知本宫知,你不说便无人知晓,王兄自然也就治不了长老的罪。”
      “……”
      “……”我抬眼打望了边上的某尊神,却不见他有丝毫表情,仍是沉着张脸甚平静地望着司命宫宫门处,薄唇微抿,瞧不出在想什么。
      “不可不可,老朽今日的决计不能从公主之意的。”囚从长老义正言辞回绝。
      “今日本宫非进不可!”苍容公主声音一扬,似乎是来了三分火气,“本宫好不容易才甩开那劳什子臭龙将军,如今长老您倒是好,将本宫渡了过来又不让本宫进那司命宫!”
      “哎哟公主啊,您起先只道是来这司命宫前打望打望,可未曾同老朽说要进去啊……”囚从长老的声音颇有几分老泪纵横之色,冤道。
      “唉……既是如此,本宫便回了吧,烦劳长老再渡本宫一遭。”
      “诺诺诺——公主您这就对了,老朽这就渡公告过忘川……”
      闻言,我便已然觉出了几分古怪,苍容公主那般的是鬼灵精儿,是断不会轻易善罢干休的。
      “啪——”
      门外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便是司命宫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我忒淡定,而苍玄那厮显是比我还淡定几分,他默不做声地朝后望了望,随即我便觉着手腕便蓦地一紧,朝那人望去,那苍玄帝君将右手往我唇间一捂,便带着我一道闪身藏入了高架之后,将我禁锢得动弹不得。
      “唔——”鼻尖乍然间全是这东皇公子身上的淡淡熏香,我面上的淡漠神色有些崩,霎时一张老脸皮浮上了几朵颇销魂的绯云。
      “……”苍玄剑眉蹙起,左手食指竖起置于唇间,示意我莫要出声。
      “……”我僵了僵,默然抬眼望着头顶上方的清雅俊容,心头有了几分了然——苍玄是个尊神,但当忌讳的事宜仍是须忌讳,当遵循的规矩仍是须遵循,这擅闯禁地违了先君之命的行径,却是半分见不得人的。
      然而,有一事我是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这东皇公子何必这般偷偷摸摸的,直接施个遁形术隐了我二人的身影,岂不方便?
      现如今这般又压又搂又抱又摸地圈着本上仙,他素来口中体统来体统去,现下却是成个什么体统?
      想来,这“圣心难测”一说,原也是不假的。
      我这厢正胡思乱想着,那苍容公主却已然有了动静。
      苍容公主一双凤眼美眸在一片漆黑中分外闪闪明亮,红颜身影一动……“哐当”一声,撞倒了横在脚边的断椅腿儿,我嘴角隐抽,望着那抱着左脚原地蹦了三蹦的身影,额角甚自然地滑落下冷汗一滴。
      苍容公主甚为气急败坏地一脚将那断椅腿儿踢开,亦算是长了个心眼儿,一路行至内阁,倒也未撞倒其余物件,她柳眉一挑,似是兴致勃然,又上前几步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翻看起来。
      “……”苍玄帝君不着痕迹地搂着我又朝里间靠了靠。
      “……”我抬眼,望向那颇有几分沉鱼落雁的东皇公子。
      嗯,这苍玄帝君捂得这般严实,本上仙是理解的。不就是怕本上仙出个声儿打个嗝儿什么的么?可这捂得也忒紧了些,本上仙似乎是有些不能喘气了。
      是以,我的眼神颇落了几分哀怨。
      “……”约莫是觉着了我的眼神,苍玄帝君垂首淡淡扫了我一眼又望向苍容,但那右手的力道却是放轻了些许。
      我眼眸微动,始料未及间额角竟又是一阵短促的刺痛,我浑身一僵,咬住了下嘴唇。
      那阵痛直教我脑子浆糊了一瞬,这一瞬间,我仿佛觉着苍玄君的身子亦是僵了僵。
      “……”后背抵着一堵状似颇为厚实的胸膛,龙诞檀香的气息浓郁,仿若还能听见阵阵节律有致的心房鼓动之音,我抿抿唇,心头又是一阵奇异悸动,不过片刻被我压了下去——
      这春心萌动什么的,还是莫学为好。
      诚然,桑萋那番怀春的箴言是甚好的,可我到底是梵天文殊菩萨的弟子,故而对那用以普度众生的佛经,我自然是亦是深信的。
      当初,本上仙在梵天学艺时,便曾听佛陀曰过这样一番话: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则人不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的诸般痛苦。”
      我私以为,这话好极,比桑萋的怀春论要好。
      “……”苍玄帝君丝毫无所觉我心里头的翻江倒海,眸色仍是平静无波,清寒幽深,默然望着那抹艳红身影,骤然间,眸光一凛——
      我眨眨眼,亦是朝苍容公主望去……眉角一抽眼角一抖,本上仙表示,有这么个妹子真的压力很大。
      只见那苍容公主正手持一柄不知从何处变来的玉刀,面上携着一抹狡黠笑容,似乎是正往一封竹简上刻写着什么。
      我印堂青黑着,心头生出了不满。
      ——这苍容公主未免太过顽皮了些,命盘书岂是能随意更改的?虽说这是些个伪命盘……但,擅自篡改终归是逆了天意,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
      思及此,我脚下一动口中便欲出声。
      “……”腰间的手臂收紧,唇间的手掌使力,我一惊,回头瞪大了双眸望向苍玄。
      “……”苍玄帝君容色一正,朝我轻轻摇了摇头,眼眸深沉,望不清亦看不透。
      “……”我垂下眼睑,迈出的右脚缓缓收了回来。
      其实这世间大多事是不由人的。
      我轩辕荆和虽说师承梵天,可天生心性便不似那些个悲天悯人深谙大是大爱的仙家,此刻贸然管那闲事,倒显得矫情,兴许今日苍容改那命盘,亦在那老天的算计之间呢。
      神仙中人,说来逍遥自在,可又有哪个的命数,能躲得过老天的算计呢?
      半晌过后,苍容公主明丽面庞勾起一抹笑意,忽而又蹙眉自语道,“什么尤?嗯?这个字不识得啊……罢了,管他什么尤……”
      说完,苍容将手中竹简放回了高架,隔着一根柱梁,我蹙眉,终是未望见那竹简被放进了何处。
      收起玉刀张口打了个哈欠,那小公主似乎是觉了几分无趣,方又蹑手蹑脚地挪到了宫门旁边,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红影消失,我便当即挣开了苍玄双臂,朝方才苍容站的地方走去。
      满架的书简,望之使人眼花缭乱。我长叹一声,终究是无能为力了。

      “君上,臣失职,未能照看好公主。”
      冥冥之中响起一道浑厚男子声音,正是应龙将军。
      我眨眨眼,心头对那应龙将军不由佩服上了几分,这千里寻心之术玄奥不已,能修得如此精妙法术,这个应龙亦是有几分能耐,真真是不愧魔界威武大将军之称。
      苍玄帝君微微合上双眸,应是在应答。
      “鬼侯已来问候数回,更有神族使节来访,说是要见王后。”
      闻言,我面色微变——终究,还是来了。
      “唔,迟早便是要来的。”我庄重一笑,端着嗓子说道,“算着日子,天帝王母亦该来问罪了。”
      “……”苍玄双眸缓缓张开,朝我望来,清寒双眸却似多几分看不透的复杂之色。
      轩辕剑失窃,轩辕家怎会脱得了干系?恐怕责罚是免不了的了。
      来者不善。
      唔,看来这天,当真是要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唔,求花求评。
    不许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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