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爱》梦灵忆雪

45、第 45 章

　　叶铭纬第一次化疗的时候苏晚晚就坐在化疗室门口的长椅上，静悄悄的走廊里一丝声音都没有，那样空旷的寂静让苏晚晚觉得可怖。
　　漫长的时间仿佛每一秒都是煎熬，苏晚晚没呼吸一下都觉得疼，那种疼是从空气里吸进的气在肺里爆炸开来，一直从胸中蔓延到全身，她只是默默地等待。
　　苏浅浅到的时候就看见苏晚晚单薄地坐在那里，像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塑一般，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她静静地走到苏晚晚身边坐下，揽过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无奈地只能叹息。
　　等到叶铭纬被推出来的时候，苏晚晚的腿也已经麻了可她却毫无知觉，那样猛地一站起来就没站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碰破了手肘。
　　苏浅浅立刻将她扶起来，“慢点。”
　　苏晚晚无力摇头：“没事。”
　　叶铭纬醒来以后就看见苏晚晚睡在他身边，那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四周都静悄悄的，他看了一眼表，已经一点多了。
　　晕黄的灯光打在苏晚晚一侧的脸颊上，她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帘下映出一小块阴影，安静地像是婴儿一般。
　　可是梦中的她却依旧是眉头紧锁的，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叶铭纬伸手去抚平她眉头间的褶皱，就那样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晚晚睡得很轻，叶铭纬稍微动了一下，她就立刻警醒过来，看见他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中一喜：“睡醒了？”
　　叶铭纬点点头：“你累坏了吧？”
　　苏晚晚摇着头，站起身拿着放在床头的保温壶，“我给你买了些清淡的粥，热热喂你喝好不好？”
　　“我不饿。”叶铭纬掀开薄被的一角，示意苏晚晚：“上来睡一会儿。”
　　因为是VIP病房，不仅各项器材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甚至是连床也是双人那么大不软不硬，躺在上面很是舒适。
　　于是苏晚晚放下保温壶，躺上床去窝进叶铭纬的怀里：“你怎么睡那么长时间啊，我等你醒来等了好久……”
　　语气像是小孩子一般地撒娇，叶铭纬听了后就笑：“都多大了，还撒娇。”
　　苏晚晚搂紧叶铭纬：“只对你一个人。”
　　叶铭纬无声地微笑。
　　深夜里四野阒然，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散发着的那点点温暖。
　　“铭纬，再给我唱一次好吗？”苏晚晚要求，“就是上次你在我睡前唱的那首。”
　　叶铭纬的身体虽然虚弱了很多，但是声音一如往常那样低醇迷人：“……因为我不知道下一辈子还是否能遇见你，所以我今生才会那么努力，把最好的给你……”
　　一曲唱完，苏晚晚微笑着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轻轻地说：“铭纬，你知道我这辈子得到过最好的礼物是什么吗？”
　　“是什么？”叶铭纬问。
　　“我不告诉你。”苏晚晚调皮地微笑，“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化疗的副作用很大，苏晚晚在替叶铭纬梳头发的时候每日看着他一把一把地掉头发，都会把它藏起来，可是越掉越多，已经不是她能藏得住得了。
　　叶铭纬看见了，就笑着说：“算了，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最近流行光头，不然你换个发型吧。”苏晚晚收好他的头发，跟他提建议。
　　叶铭纬也只是笑着：“好。”
　　尔后叶铭纬就剃了个光头，就算是光头的他因为五官的无暇，也是十分英俊的，苏晚晚给他买来各式各样的帽子为他戴上。
　　“这是在夏天。”叶铭纬笑看苏晚晚，“会热的。”
　　苏晚晚就给他摘了，“就是买来试试，等到天冷了就能戴了。”
　　叶铭纬看着苏晚晚并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但其实他们都明白，也许，他等不到天气再冷的时候了。
　　叶茗茜看见叶铭纬剃了光头讶异了好一会儿，眼含热泪捂着嘴就跑了出去。
　　叶铭纬轻轻碰了碰苏晚晚的手，“帮我劝劝茗茜。”
　　苏晚晚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站在哭泣着的叶茗茜身边，苏晚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连自己都没办法劝服，又怎么说服别人？
　　她就那么站在叶茗茜身边，一语不发。
　　过了好一阵子，叶茗茜才渐渐止了哭声，“我没事，你回去陪哥哥吧。”
　　苏晚晚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我联系了一个医生，他看过了铭纬的病例，他说，他肯为铭纬开刀，以铭纬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有四成的把握。”
　　叶茗茜泪水朦胧的眼中蓦然放光：“真的吗？那快请他为哥哥动手术吧。”
　　苏晚晚低着头，看着锃亮的大理石地板映着的自己的容颜：“可是还有六成不能成功……而且，就算手术成功了，能不能醒得过来也不一定，我和铭纬说了……他说，如果他醒不过来，那么就让他彻底离开。”
　　叶茗茜忽然止了声，不知道要说什么，叶铭纬那样的脾气她是了解的，与其苟延残喘，他宁可就那么干脆地离开。
　　“铭纬现在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医生说是正常现象，如果再过一阵子他昏迷不醒了，那么手术也会遇到更大的风险，那时候连三成都没有了。”苏晚晚平静地可怕，“我想让铭纬近期就做手术。”
　　叶茗茜看着苏晚晚，她脸上浮起一个异样的笑容，“你说，如果我陪着铭纬，他是不是就不那么寂寞了？”
　　瞬间叶茗茜明白她的意思，立刻道：“哥哥肯定不会想要那样的结果，——哥哥的手术会成功的晚晚。”
　　苏晚晚转头去看她，眼中尽是绝望，“会吗？茗茜？”
　　叶茗茜心虚地别开眼睛，“你别胡思乱想了。”
　　苏晚晚只是微笑着，“茗茜，你不会懂，铭纬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长久的时间里，在她慢慢长大的时候叶铭纬教会她许多事情，在她最无助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叶铭纬给了她一个最最安稳的怀抱，那些历历在目的曾经已经深入骨髓，如果没有叶铭纬在她身边，她生命里所有的阳光，所有的氧气就全都没有了。
　　苏晚晚淡淡开口：“他说，我是他的命，那么他又何尝不是我的命呢？”
　　他们的命早已被时光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