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谢衣衣

7、暖

　　寂寂的庭院当中，一个少女正在舞剑。明明下着小雨，有些微清冷，风也是带着冷意的。但她却仿佛丝毫也感受不到，沉浸在灵动的双剑不断转动的感觉之中。
　　好容易练完了一遭，背后就传来一个她熟悉的声音。她欣喜地转头，却还是做出一副平静的姿态来。
　　“阿青……你又在练剑了啊，不觉得冷吗？”
　　“哼，二皇子这是在怨我没有拨出时间来陪陪你这个尊贵的皇子殿下了吗？”少女娇俏一笑，把脸转过去，专心地看那两根精致的剑穗。
　　“好啦，我哪有怪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么。”慕容修温柔地笑笑。
　　“也许你在心里偷偷地怪我呢！”阿青有些不服气。
　　慕容修摇了摇头，只是看她，看得阿青红了双颊。
　　“你……你来，有，有什么事吗？”话一说出口，阿青就有些后悔了，要是，要是他真的只是专门来看自己的呢，那么，多不好意思啊。然而对面男子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此刻跳跃的心沉入了心湖底。
　　“下月初三我就要成为太子了，并且在那天迎娶太子妃……”慕容修的话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她伤心的神色。他想要说的话忽然就讲不下去了。
　　阿青想问，那我呢，我怎么办？但是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只不过是你捡回来的一个小女孩而已，像那些阿猫阿狗一样的吧。
　　阿青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见到他的那一天，天空下着雪，自己冻得瑟瑟发抖，一个人躲在檐角下啃着发冷僵硬的馒头。
　　那个男人就这样到得自己面前。
　　“你还好吗？跟我走吧。”话语中充满了温柔。
　　她因父母双亡独自一人来京师寻找姨娘，却失了她的消息，盘缠用尽，了不得只得卖艺为生。若不是以前曾在一个女剑师边学了几招，恐怕这时候真的是要走投无路了。而要不是遇见了他，她早已不知道会是如何了。
　　也许是因为贪恋这份温暖，阿青不由想要是能够永远呆在他身边多好，只不过真切的现实忽然就将此路断绝。
　　时间过得快，第二天就是太子大婚的时候了。
　　阿青来到皇子府请见二皇子。
　　“你……你娶了太子妃后，你，你能娶我吗？”
　　慕容修看着她淡淡的妆容，心下不禁一痛，但只能默默地摇头。太子妃是新任宰相之女，也是他巩固地位的关键，他不能破坏这场交易。是的，这只是一场交易。他又何尝不喜欢阿青呢？她的纯她的真，她的对于生活的乐观。
　　他想，阿青还小，他不能辜负她，她会遇见更好的人。
　　“我……我为你舞一次剑好不好？你还没看过我舞剑呢。”少女低下头，从背后取出她的剑来。剑是以前她卖艺时用的剑，为了美观装饰了很多，看起来也不怎么锋利，拿在阿青手上倒是映衬得人更瘦小了些。
　　她就在房间里舞起来，冬天已经过去了，微微的春寒让阿青还依旧穿着裘衣，是他从未看她穿过的，显得特别雍容。白色的绒毛随着身体的舞动而摇曳，让慕容修想起了白雪。
　　“慕容……我好冷啊！”她叫他的姓。她一直都是殿下殿下地叫他，时刻昭显着两人的距离，这一刻，却还是忍不住。
　　她扔下剑，伸出冰冷的双手，摸摸他有些动容的脸，然后转身离去。
　　从此，他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他成亲那一天，阿青飘在新娘边上，仿佛眼前人笑对着的人是自己。
　　她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只因为太过贪恋这世间的温暖，孤魂想要再留一点时间。可是这一次，她终是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