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病人》一坨连翘

2、2 历史

　　我回过神，握上他的手，他的手干净，修长，很漂亮，想象不出来沾上粉笔灰是什么样子。我以前闹着要学钢琴的时候，我妈握着我的小肥手说，有种手生下来就是弹钢琴的，肯定不是你。今个我有幸见到，原来就是这种手。我对他礼貌微笑：“你好，陈先生。”
　　“是程，工程的程。”
　　“噢，真不好意思，我姐夫有点南方口音，我还以为你姓陈。”
　　“没事。”他低头喝茶，羊肉泡馍店里竟然还有碧螺春，这店还想不想开了，一点范儿都没有啊。我招呼老板上了两碗招牌羊肉泡馍，还要了一碗面汤，怎么村儿怎么来。
　　汤很烫，我吹着硬要喝，一鼻子汗，没和他说话。
　　倒是他忍不住，主动开口问我：“戚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
　　“听二人转、嚼泡泡糖。”没撒谎，其实我还爱旅游、看电影、看书，我偏不告诉你。
　　“刘校长跟我说了你的事……我不介意，我想和你试试看。”看出来了我的不配合，他主动说到点上，因为我已经开始吃泡馍了，大口大口的吃，好像马上吃完就要擦嘴走了。
　　慢着———我的事？不介意？我怎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事。我抬起头，慎重地放下筷子，盯着他的眼问：“不妨诚实一点，告诉我，刘延庆怎么讲我的？”
　　“他说他有一个刺头儿的小姨子，”我正准备发火，我多随和一人，竟然这样评价我！他接着说，“他说这个小姨子很漂亮，一直在凭感觉找爱情。”
　　原来这“感觉”两个字，已经成了我的标签。
　　我问他：“你觉得呢？”
　　“是很漂亮。”
　　“谁问这个了，你觉得我尊重自己的感觉，这种行为靠谱吗？”
　　他微微一笑，“可是你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姐夫连这些事都跟他说了，他还是一个外人，就把我的底儿掀了！
　　本来也没感觉，现在正好摊牌，我非常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说：“程先生，我谈过七次恋爱，每一段都有刻骨铭心的时刻，如果重来一次，我照样会这么选择。你觉得我水性杨花也好，不知廉耻也好，但要是拿它当做我的劣势，那你就错大发了。还有，我可不是处女。”
　　说完这段话我就走了，饭都没吃完，小皮鞋“蹬蹬蹬”的敲击着地板。
　　恋爱谈得多怎么了？他就能说“我不介意”，头疼，刚应该喝完那碗汤的。这男人不行。
　　我去了爸妈家，不出所料，戚爱也在那候着。我先发制人：“戚爱，你不要告诉我这个程什么的是个政治老师？！”
　　“不是啊，教历史的啊。”她一脸茫然。
　　“你把你这么有历史的妹妹介绍给历史老师，你寻着让我受刺激是吧？”
　　“他怎么你了？”
　　“没怎么，你跟那程什么回话，说我没相中。”
　　“程铮，惜惜，你连名字都没记住，你到底有没有再认真地相亲啊。”戚爱真会找事儿，这不王英兰听了，眼睛又散发秃鹫光芒了。
　　趁着老妈没发火前，我抱着大萌亲了三大口，迅速离开了那。
　　我以为我不会见到他了，但他还是阴魂不散，这不，我家门口站着的，双手插兜，换了身休闲的烟灰色羊毛衫，驼色的裤子，这个人是叫程铮吧。
　　我知道他是来找我的，我有那自信，所以也没别扭，也没装作没看见，就正正常常地走了过去。
　　“回来了。”他看到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好像在家等着深夜归来的妻子。
　　“你有事？”
　　“戚惜，我们可以试试吗？”
　　“……”这是他第二次开口说这事儿，见面不到三小时，他跟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哪来的这么强的征服欲。
　　我惆怅的看着他，我不是装的，我是真不会了。是不是所有的老师对不求上进的坏学生都这么有耐心？
　　“戚惜，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爱情不能历久弥新，每次不到三个月就夭折？因为开端都太激烈。”他表情是认真的。
　　是啊，我钟爱一见钟情，钟爱一瞬间的通电。他的话充满蛊惑力，我不由得想，或许可以试试这样的。
　　“你愿意见习三个月吗……因为我没有交过你这型……的男朋友。”我说的很小心，他真的很普通，而我又有点想尝试下什么是细水长流。
　　“行。”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眼里竟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狡黠。我是多敏感的一个人啊，马上去辨认，那眼神又平平淡淡，正常的很。
　　他走后，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左脑是激情，是心跳，是刺激，是火焰，是那七个曾经的男朋友。右脑是平淡，是理智，是学究，是水流，是———程铮。
　　左右脑互相纠缠，左脑说，你要的不是感觉吗，没有感觉怎么能恋爱？
　　右脑说，可是你的恋爱都走不进婚姻，有什么用，一辈子过家家吗？
　　最终，左脑完败。
　　和程铮开始不咸不淡的相处，老妈她们得到讯息，纷纷前来赞扬我：你脑子开窍了？蓝甜听说我和一个高中历史老师正在试交往，也前来赞扬我：你脑子进水了？
　　英兰党，包括戚爱、姐夫、老爸还有大萌，以及全部的街坊邻居、居委会、老年艺术团等，她们向我表示热烈的祝贺，说是烧香拜佛祈祷保佑我早日嫁出去。
　　蓝甜党，包括大喜，陈珊，及第，这都是大学玩过来的好姐妹，一起疯狂过，一起痛苦过，情比金坚。她们表示要向恶势力斗争，随时准备解救我出来，庸碌的婚姻不能要。废话，这群死丫头一个个都还浪荡着，当然不想我早日脱离组织。
　　蓝甜和我姐非常不对盘，我经常被夹在中间，一个保守派，嫁人妻为人母，一个跃进派，搅春水享风流。
　　和程铮的再次见面是在一周以后的周末。他的时钟调的和那些莘莘学子是一样的，他上课的时候，我在上班；他放学的时候，我在加班；我下班的时候，他在备课；我开始夜生活的时候，他开始早眠。人家是勤奋的好老师呀，和咱不一样的。
　　这没见面的一周，我们打过几个电话，短信发的多一些。
　　比如他发来：“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在接新娘的时候被娘家人堵门，一抬头，全是我的学生，她们掏出了好几套历史模拟题叫我做，说是全部写完了，才可以见到你。我写啊写，写啊写，题并不难，但是要写非常多的字。我从早写到晚，最后她们说，对不起时间到。后来还是没接到新娘子。”
　　当时我正在开早会，喝着一口咖啡直接就喷出去了，不是因为他暗示的那个新娘子是我，而是这家伙也太职业病了吧，好枯燥，连梦都这么无趣。
　　我回复他：“你的梦真写实，我做的梦都是化身成Superhero拯救地球，或者打土豪除劣绅的事。看来我们的思维构造很不同。”
　　他发来：“但是你不觉得我的梦很容易排解吗？比如今天，我出了一套超级难的试题，作为她们小考用。”
　　我回复：“鄙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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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比如，我吃中饭的时候，他发来：“你那天的香水味儿很特别，我刚才才想到一个形容词，大海。味道有时平静，有时波澜壮阔，随着你的情绪而波动，真美好。”
　　我笑了笑，回复：“那是我的闺蜜及第为我调制的，她是调香师。这款香水的名字叫‘鲨鱼’，好人闻了会温顺，心思平静；动心眼的人闻了，就会向遇到鲨鱼挑衅一般，激烈，情绪起伏很大。你能有两种感受，说明你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
　　他发来：“真奇妙，我对你的感觉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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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比如，在夜里，我和蓝甜她们唱K，她们吼得要死要活，这时候他发来：“要睡了，跟你说晚安，你现在一定在很吵的地方，我能感受到你周身跳动的细胞，全凭想象，你信吗？”
　　我回复：“猜的真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