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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忘情 ...

  •   一步,二步,三步。
      白色的素锻鞋停在玉石著的阶梯上,层层苍白的雾霭起腾漂浮。
      那是一个白发如雪的女子,穿着麻衣,怀里抱着一个沉睡的婴儿。
      阶梯上方同样站着一群白衣女子,清一色的白。双方中间似是隔了一条银河的距离,或是一段逝去的时光。
      “你还回来干什么?嫌我们太阴教不够丢人吗?”领头的老妪冷冷的说,浑浊的眼里是不需掩饰的厌恶。
      一只灰色的秃头鸠扑扇着翅膀落到一块岩石上,凌乱的羽毛上夹杂着丝丝血迹,不含好意的打量着下方。
      女子什么也没说,屈膝跪了下去。干枯的白发散落下来盖住了她半张脸,容颜格外憔悴。
      “哼!”老妪一声冷哼,拂袖而去,片刻就不见身影。
      几个跟在老妪身后的女子沿梯而下,长长的裙裾在梯旁的云雾里若隐若现,像是画里的仕女走了出来,一种不真实的美。
      “苍鹤师姐,师傅在几天前得知了你的近况,气急攻心,以致练功出了差错,已经仙去了。”梳着飞云髻的女子轻声说道,语调不疾不徐,红艳的双唇微微向上翘起。
      跪在地上的苍鹤身子一颤,抬头看向她。在山间的冷风中脸色白得透明,单薄的像是一页白纸会随风飘走。
      梳着飞云髻的女子缓缓俯下身,纤长的手指伸向苍鹤怀中的婴儿,笑道:“这便是你和那书生生的儿子么,这眉眼却有七分像你呢。”
      苍鹤抬手抓住她的手腕。那只手瘦骨嶙峋,却稳若磐石,牢牢制住伸来的皓腕。
      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解道:“师姐,小妹只是见这小孩可爱想要摸摸,说起来按辈分他还得叫我一声姨呢,你这又是何意?”
      一阵风吹起苍鹤脸上的白发,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眸深沉如一汪没有起伏的潭水。似乎眼前的只是一个死人。
      女子脸色一沉,被苍鹤抓住的手腕忽然亮起一道绿芒,原本洁白如雪的手臂一瞬间就像变成了翡翠制成的玉雕,要脱离苍鹤的桎梏。
      苍鹤似乎毫无知觉,依然定定的看着她,但任女子如何运气都挣脱不开她的手掌。
      “放肆!苍鹤你如今不过是一介罪人,还不速速放开苍蕙师姐。”旁边几个女子一声喝叱,各色光彩射向苍鹤。
      电光火石之间,苍鹤印堂之间亮起一道刺眼的白芒。就像一个小太阳盛开在平地之上,包括苍蕙在内所有的女子都被远远推开。那道白芒威势越来越盛,惊动四方,山中的琼楼玉宇中飞出无数遁光向这边赶来。
      白芒突然缩小,凝成一柄晶莹剔透的小剑,化为一道惊鸿,沿苍鹤跪着的玉梯破空而去。
      “呲,呲。”连绵不绝的破碎声响起。从苍鹤膝盖之下开始,一道平整的裂痕出现在玉梯之上延伸至云端深处。
      “咝。”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天空中此时停了很多白衣女子,望着下方玉梯上的裂痕一个个脸色剧变。
      “断情梯碎了...”
      苍鹤对周围的声响充耳不闻,依然静静跪在那里。瘦削的背似乎永远不会弯曲,笔直的面对众人。
      “苍鹤,你与男子私通已是本门罪人,如今又自恃道行损毁本门神物断情梯,打伤同门,数罪并罚,不可饶恕!”一个满含怒气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道黑色遁光。遁光落下,走出一个黑衣老妪,脸色阴沉,杀气森森。
      ”呱”一旁的秃头鸠觉察到危险,声音如枭,飞离此处。
      “静空师叔,弟子甘愿受罚。但受罚之前,愿师叔能让我去师傅灵前祭拜,已尽孝恩。”苍鹤见了前来的老妪,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死水一样的眼睛里亮起一道微光。
      “哼!苍鹤你还有脸说师傅,若不是因为你在外与男子私通,师傅又怎会在练功时身亡,你还有何脸面去师傅灵前!”一旁被苍鹤击伤的苍蕙脸色苍白,大声质问道。
      四周看向苍鹤的目光有同情,有鄙视,有惊诧。但此时却无一人敢再多一言,只余冷风在山间呼啸来去,吹动树叶哗哗作响。
      静空转头冷冷看了苍蕙一眼,后者在她目光下身子一颤,低下头去。
      望着跪在阶梯之上的苍鹤,静空心中颇为权衡不定。这苍鹤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良才美玉,如果不是此次私通男子,这掌门之位十有八九会落在她身上,掌门对她也素有重望,却是不好随意打杀。
      正在静空为难之际,天色突然黑了下来。
      所有人抬头望去,只见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此时夜幕遮天。一颗颗璀璨的星星挂在上面仿佛触手可及。
      静空第一个跪了下去,朗声道:“恭迎掌门出关。”随后所有人都落地行礼。
      “苍鹤,枉我往日对你施以重望,你这次太让我失望了。”一个云淡风轻,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似乎已超脱这个浊世,不带丝毫烟火气息。
      苍鹤身子一颤,脸庞隐在白发阴影中看不到表情。但脊梁却依然直直挺立,宁折勿曲。
      “苍鹤,我且问你,你可悟了?”那声音此次带了点凝重,问道。
      苍鹤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睡的香甜的婴儿,缓缓摇头。
      “哎,孽障。此次我便罚你在断情谷中面壁百年。”听到‘断情谷’三字,底下跪着的人脸色各异,有喜,有忧,有悯。
      苍鹤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头顶的夜空中一道星光照了下来,带着她消失在了原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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