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娟娟映画

4、第 4 章

　　忙忙碌碌，一地的红色炮竹皮送走了过去的一年，一缕带着清甜味的春风吹进淡雅的猫王府邸，嫩绿的叶子在枝头冒出小小的尖角。

　　穿着鹅黄衣衫的花洲，比院落中开满的迎春花还要娇嫩俊俏，手里提着食盒来给一直在书房里批阅公文的诺晴送午膳。

　　“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那些公文旧的刚走新的又来，你永远是看不完的！”花洲从食盒里拿出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丫鬟一起摆放在红木桌上

　　“等一下，我把这个批完！”诺晴不抬头，应了一声。

　　花洲走到诺晴身侧帮她研墨“再过一月，桃花便会打骨朵了！”

　　诺晴手中的毛笔顿了顿，洁白的宣纸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你记得帮我问问龙王管不管下雪？。。如果他管下雪，记得让他给猫界多下几场雪吧。。。”

　　花洲絮絮叨叨的说着，诺晴虽然眼睛一直盯着公文，可思绪去早已飘逸到那片美丽桃林，最近公务繁忙，已经多日没去照看，等空闲要去松松土了！

　　“你听说了吗？莺王好像犯了重罪！各族长老商议要把她处以极刑！”

　　诺晴听闻从公文里抬头望着花洲一脸惊诧，少时几个姐妹情同手足，只是继位之后公务缠身少了联络“小莺怎么了？”

　　“长老们准备将她打散魂魄！”

　　“魂魄散了，那不是永世不能超生！！小莺她犯了什么坏！”

　　“听我爹说莺王杀害了壹佰个孕妇，并用孕妇体内未成熟的胎儿做祭品！”

　　“啊！？”诺晴不解，小黄莺天真善良，怎会做出如此心狠毒辣之事。

　　“其实我刚刚听到也很吃惊，莺王平素天性善幼，绝不是此等歹毒之士！好像是她私嫁凡人之后想要孩子，所以才会做出此等灭绝天良之举！”

　　“人妖结合有违天理，更不说是王族下嫁凡人之后还想留后，小莺犯下此罪定是难逃一劫！你可道她现在被关在何处吗？”诺晴问道

　　“在蛇界的地牢！”花洲回答道。

　　蛇界与莺界一直是死对头，居然把莺王关闭在蛇界的地牢此举定是蛇族长老为泄私恨！

　　“我去看看她！”诺晴起身便要出门

　　“你先吃了饭再去！”花洲在后面喊道，可诺晴却已经走远。

　　对着桌上的已经冷掉的饭菜，花洲低头叹气原本花般明艳的容颜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蛇界是极阴之地，蛇王单名阜，一双细小的眼睛瞄着诺晴，让诺晴很不自在

　　诺晴放低姿态，委声说道“蛇王请通融一下，让小妹我见一下莺王！”

　　“猫王你可知莺王所犯何罪！”

　　“小妹知道！”

　　“那你也知道重罪之徒是不可以随便探视的！”

　　“这个道理小妹自然懂得，这次小妹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物，上次记得哥哥对于猫界的雨花石甚至喜欢，明日小妹就让属下给哥哥送了一车当做鱼池里的铺垫。”

　　蛇王嘴角上扬，笑意覆上阴冷脸颊“本王与几个姐妹少时也算熟识，你们姐妹情深我也明白，不过莺王身负重罪，妹妹你不要耽搁太多时间，否者长老怪罪下来，我亦难交代！”

　　诺晴微微拱手“多谢蛇王成全！”

　　蛇族喜阴，所居住之地都是一片阴潮，地牢更甚，一进入地牢，湿瘴污浊之气扑面而来呛诺晴咳嗽起来，猥琐的狱头引着诺晴在低矮肮脏的通道里行走，两侧被关押的犯人灰头土脸、衣不遮体，有的发出或救命或冤枉的喊叫更多的是用一对无神的眼神怔怔的望过来，这些都让诺晴都担忧不已 ，黄莺自小是被老莺王宠大的，怎能受的了这样的苦！

　　在地牢的最深处，诺晴见到了黄莺，烛火跳动，把高高木栅栏拖出一道一道的黑色影子，映在萎缩在墙角的单薄身体上，仿佛是一道道幽黑的枷锁。

　　诺晴轻轻唤她“小莺”

　　黄莺缓缓地抬头喊道：“诺晴姐姐！”急忙想起身，可却试了几试，怎么也没起来！

　　“把门给我打开！”诺晴呵斥蛇族狱头，狱头看了诺晴一眼并不动弹“王只是让我带你来见她，并没下旨让你进去！”

　　诺晴用潺着金光的眼眸怒瞪狱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和本王说话！狱中关押的可是一族之王！你们居然敢用刑！如果我把此事告诉各族长老，不光是你们就连你们蛇王也难逃其责 ！！”

　　狱头被诺晴的气势震慑住，不敢多言，拿出钥匙把栅栏门打开！

　　诺晴进去扶起黄莺，原本就弱小的黄莺这会更是瘦骨嶙峋，诺晴疼惜抱着她，湿湿发丝地粘在黄莺的脸颊上，乱乱的发髻松松垮垮的散落出许多碎发，着的衣裳也因为受刑而变得狼狈不堪，沾着一大块一大块的血污，巴掌大的脸上还有几道口子，肿起的嘴角边还淌着殷红的血丝，只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黑白分明水润生动。

　　黄莺，莺界金尊玉贵的一族之王，仙界、灵界交口称赞的天籁美人。额上常贴着鹅黄花瓣，浅黄的衣裙上用银丝绣成大朵大朵牡丹花，绚烂耀眼。就连玉帝在天庭设宴之时也会亲自邀请她来献歌，可就这么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金枝玉叶，硬是委身给了凡间一个木讷文弱的穷秀才！

　　“他是个只会死读圣贤书的一个人，我最喜欢看他读书的模样，他待我很好，好到让我愿意为他洗衣做饭，好到让我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黄莺半靠在诺晴的怀中，轻轻的说着，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手指不停的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细细的铜戒，那是一个简单的圈，一点花纹都没有。

　　“可我们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狼狈却依旧美丽的莺王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盈满了泪水仰着头望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这世上能懂她痛的人只有同样身在王位的她了。“可我想给他生个孩子，他也想要个孩子，他想要的，我怎么能不给呢？”黄莺幽幽地看着诺晴。

　　“小莺，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谋害人命啊！！！”诺晴说道。

　　“小莺，你作为王族怎会不知这是多重的罪呀！”

　　“不赌一把，又怎能知道是赢是输？”

　　黄莺在诺晴怀里有丝丝颤抖，诺晴把她抱得更紧。

　　“后悔吗？”诺晴问她

　　“不后悔！即便是魂飞魄散亦无怨无悔！”

　　“值得吗？”

　　“为他值得！”黄莺虚弱的声音中却带无比的坚定，这让诺晴的心紧紧的收紧再收紧！

　　悔吗？不悔！值吗？值！即便明知是死罪也不顾一切的去赌上一把！那个少时和自己住在一个房间里的小莺长大了，不会再因为怕被师傅骂而不敢做这不敢做那了！原来爱情可以让人长大也可以让人勇敢！

　　末了诺晴走的时候，黄莺在后边低声说“诺晴姐姐如果不够勇敢那就会错过！”

　　诺晴的脚步顿了顿，但并没有停住。
　　妖界没有统领，各族各自为政。但凡有大事，就请各王族和长老一起商议决定。这回莺王的事就是如此，恋上凡人本是无罪，谋害人命就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的了。按律，要召集各族，当众毁去内丹元神，叫其永不超生的。即便很多王族为莺王求情可九十九条人命任谁也无法力保莺王，因此死罪难免！

　　行刑的那日，黄莺比诺晴去探她时更加消瘦，脸上却是干干净净，半点粉黛不施，黑白分明的双眼水润灵动。若不是现在跪在台中央，她似乎还是那个金枝玉叶的莺族之王。

　　台中央各王的座位中有一个空缺，那本是莺王的位置，中间的空白，两相对比，更有些凄惨的意味。

　　行刑前，问黄莺还有什么好说。即将魂飞魄散的莺王连说话却有着幸福温暖的调子：“我一生能有一人真心真意待我好，还有什么可求的？唯一怨恨，我不能做他真正的妻，携他的手，伴他终老。”

　　说罢就闭了眼，眼角处终是湿了。

　　台上台下一片无声。

　　“行刑。”

　　随着长老的话语，雪亮的利刃刺入胸膛，血花四溅……一声脆响，呼吸一顿，有什么东西碎了，曾经金尊玉贵的身子化做片片羽毛与枯萎的花瓣一同转瞬消失在风里。

　　“叮——”细小的铜戒掉落到地上，细细的一个圆环，毫无光泽，毫不起眼。

　　诺晴本想去捡，可是等一切结束之后，却怎么也寻不到那枚小小的铜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