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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祭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 ...

  •   我会为你改变吗?怎么会?

      我是纳兰朵。这是第一次见面时我简单直白的自我介绍。

      你微笑看着我没有说话。

      彼时,你是高三的体育特长生,不知道什么缘故插班到了我们高二的班级

      你谦虚大方、帅气优秀,从进班开始,我的几个死党就对你直流口水。不论她们怎么对你,你总是温文和煦,淡雅一笑,不甚在意的摸样,却与所有人保持着礼貌和淡漠。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认为:你疏离高贵是在掩饰着孤独寂寞的心。
      我们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
      你文化课成绩很好,几次摸底考试总是在班级前几名。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你从高三滑下来对高二知识熟知的缘故。
      学校的教规很多,可你总是有办法自由出入课堂,不请假,不打招呼,潇洒如清风一样来去自如。
      尽管旷了很多课,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拿名次。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骨子里我是贪玩捣蛋的女生,但是表面上却永远和你一样:淡漠疏离。我没有你的彬彬有礼,我有的只是霸道和野蛮外加不可理喻。
      我们第一次正式的交谈是在周六的晚饭时。
      你百年难得一见稳稳地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做习题。
      我没有去吃晚饭,在座位上发呆。
      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空气静谧的恍若只剩下呼吸和心跳。
      我看着你瘦弱的背影,脊背的肩骨凸起白色的T恤衫,干净纯白,丝毫不染尘埃,像是坠入凡间的天使。
      突然,你抬起头看向我的位置,你问我了一些问题,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答了什么,可是这种答非所问的尴尬,你却可以微笑着接受。
      说完话,你就扎进了题海。
      我按捺住心跳,坐正身体,深呼吸,也打开书本做题。
      夕阳把黄昏的天空染成了昏暗的灰白色,我的心里却蔚蓝如洗。
      终于鼓起勇气想要第二次和你说话。那天晚饭后,我早早的进了教室。
      你的座位上空无一人,有几个高三的男生再搬你的东西,我问佳美怎么回事。
      她说你又回到高三教室里去了。
      我的心里即刻就落下了一层薄凉。
      不一会儿,你走进教室,带走了最后几本书,匆匆的瞥了周围一眼,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你应该没有看到我此刻的眼神,空洞而无望。这是第一次,我的生命里有这样的感觉,像是整个人心脏被撕扯着,锥心刺骨的疼,疼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
      后来,就几乎在也没有见到过你。你终究是个过客。班里的女生虽然对你无言地离开十分惋惜,但是很快,她们就忘记了你的匆忙出现,把注意力投向了别处。
      我亦如此,把心沉入繁忙的学习生活中,淡忘最初。
      我曾经心里对你的悸动在时光这贴良药中一点点消失了疼痛,一切如始。
      我想我们的生命就是两道平行线,永远也不会相交。我是大大咧咧的女生,生命中缺少了一个你,还是会很完整。
      不过你,为什么会再次走到我跟前,却是以这样令人尴尬心痛的场景—
      那天我和佳美一起溜出去吃饭,我肆无忌惮的高谈阔论,扭头的瞬间,眼光呆住——
      你搂着一女生朝我们方向走来,我忘记了言语,一口食物还卡在嘴巴里,表情滑稽不已。
      你走到我面前,还是微笑礼貌。你说,我搬家了,就在你家对面,搬家那天看到你,我才想起来,以前还和你同过班呢?以后多多关照。
      我的表情僵掉,努力地消化你刚才传达给我的信息,还未开口说话,你就搂着那个女生走掉了。
      我心里的滋味突然说不清是什么,有那么一点欣喜和苦涩。
      我一星期回家一趟。
      在你告诉我你住在我家对面的那个星期天,我拎着大包小包回家,走起路来重心不稳,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终于到了楼梯处,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纯白的你。
      你朝我笑笑,然后上楼。
      我呆掉,然后懊恼。为什么我每次留给你的没有一点美好的记忆?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小阁楼有三层,我和你都住在二楼。
      在确定你住在我家对面时,我才开始后悔,我是一个讨厌被别人看到私生活的人。我在乎你,更加不想让你看到。我日日紧闭着房门,唯恐你从你家门口看到分毫,我甚至再也不在家里大声说话和吵嚷。
      我觉得我很可悲,回到了家还那么窒息。
      但这种情况维持了几周之后,我终于崩溃了。
      索性死鸭子不怕开水烫,我又做回真实的自己。爽朗的同家人说笑,做家务,洗衣服,以小妇人形象充分的展示在你面前。

      我往日在学校给人的印象一向是高贵而疏离的,所以不知道你看到我这幅摸样会作何感想。
      我的家境不很富裕,可是我却深深地融入小资生活。我会在平底锅里煎七分熟的蛋,会自己动手做美味的水果沙拉,会做好吃的泡菜和饭团,做各个地方的传统美食和风味小吃,精心制作美食来犒劳我挑剔的胃。用哥哥纳兰枫的话来说,以后谁娶了我就有福了,不仅上得了厅堂,而且不用去周游各国就可以尝到地道的各国美食。哥哥总是叫我兰朵,因为他觉得只叫一个“朵”字太单调。与你同往同住的还有老妖,那个名字我经常听到你喊道。
      饭菜的香味总是很自然地飘到你住的房间,有好几次我都瞥见你和老妖远远地望向我家房门,对我做的食物垂涎三尺。
      老妖很白,是那种苍白如纸又很妩媚的美。他是很爱干净的男孩,因为他总是雷打不动的一天换一套衣服,头发也永远清爽淡香地走过我的身旁。他有黑玛瑙般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温柔又带点忧郁,很复杂的气质,却也迷人,像是聊斋里的男妖神秘而魅惑。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的健康白净,以及亚麻色短发。对老妖,是同于对外人的淡漠,像是千年寒冰。
      又是周末,碧空万里,很好的天气。阁楼阳台上阳光明媚。
      当我做好了饭菜打开门,对面老妖突然把头探出来。他露出皓白的牙齿,小孩子般讨好的语气。小厨娘,他说,今天能不能赏我和沐青一碗饭吃。
      老妖很不正经,他私下里给我起名“小厨娘”。他一般少言寡语,可是一开口又是嬉皮笑脸的。
      其实我很早就想请你尝尝我的手艺,可是我的骄傲和个性是我一直开不了口去主动帮助你,我有很多次看到你帮老妖洗衣服,然后你们一起出去买快餐来吃。既然老妖这么说,我索性顺水推舟。
      好的,我说。
      我转身去厨房端了两道菜放进托盘里,然后端出来递给老妖。
      左边的是碧心螺,右边的是红烧狮子头。我指着菜向老妖介绍。老妖很开心的说谢谢,房门关上。一荤一素,我听会答应他到老妖对你说,沐青,我今天终于吃到小厨娘做的菜了。
      事实证明,我的厨艺不是盖的。可是,麻烦也接踵而来。
      我们在同一个学校里,于是老妖经常出现在我的教室门口,他总是来找我,一开口就是一大串好吃的食物名,要我做给他吃。竟有点撒娇的感觉,我沉默,而你站在他的身后有些无奈的对我微笑。
      我说好。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他,可能是因为老妖表现的渴望和期盼让我有些心疼,亦或者我是希望你也会尝到我的劳动成果。
      周末的时候我在厨房做一道道的菜,竟满心欢喜,一点也不符合我平日表现出来的淡静气质。
      我恐惧的想:完了,我,是在为你改变吗?
      但是我很快否定了这样的想法。因为当我把菜端到你家餐厅时,老妖开心的想得到了糖的孩子,我看着老妖,心里涌起一种从头漫到脚裸的满足感。

      后来我们之间的话多了起来,我听你说老妖身体很单薄瘦弱,有常年的胃痛。你说谢谢我可以让老妖开开心心的吃饭,不再像以前那样对着快餐长吁短叹。
      我说不用谢。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真的是甜到心窝,可是脸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微笑疏离。不比老妖,老妖可以把感情写在脸上,老实说,老妖除了在外人面前寒着脸装酷外,其实骨子里真的只是个顽皮的小孩罢了。他会撒娇、会耍赖,有很多你无法表露也不会表露的真实感。
      在学校里我们遇见,老妖总是和你一起,他冲我打招呼,说:嗨,小厨娘。而你,总是礼貌的微笑,不张扬,不嚣张,淡漠而有礼。
      我们是一类人,沐青。我从你的表情里读到了我们作为同类人的悲哀,我们永远把最真实的情绪埋在心底,呈现在别人面前的是疏远的距离感。其实,心胸一旦打开,我们是可以彼此靠近温暖的。
      再玩的熟一点,老妖开始一个人来找我。
      我半开玩笑半调侃的对老妖说,以后别来找我,尽添麻烦,把你那张倾国倾城的妖孽面容遮住再出现,否则我就要被花痴们的目光杀死了。
      老妖笑了,笑容很单纯,两排整齐皓白的牙齿,有点小小的骄傲。他用他修长的大手遮住脸:小厨娘,这样行吗?
      我淡笑,真是个孩子。
      老妖很讨厌我说他像个孩子,他说他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然后又说,即使是个孩子,也要做我的小孩。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吃到顶好吃又营养的饭菜,也就不会有胃痛了。
      老妖说到这的时候很感伤,我看到他眼中有破碎的东西流淌。但他很快又开心起来,他说,兰朵,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做的菜有多好吃,我要是一直吃下去就好了。他接着说,兰朵,沐青也超爱吃你做的菜,他让我替他说谢谢。
      因为他这句话,我后来周末总是多做一些菜打包到学校,让他们在平常的时候也吃得到。
      老妖感激涕零,他抓着我的胳膊幸福的摇啊摇,那真是还真像一个小屁孩在向妈妈撒娇。
      你在他身边,只是微笑,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干净纯白。
      学校意外的放了一次假。
      放学后,老妖拉着你来找我,他说,小厨娘,这几天你在家要做好多好吃的,我和沐青都等着吃呢。
      我看向你,你不语,但是眼眸深处有温柔的感情流动。我的心仿佛涓涓细流淌过柔软到无懈可击。
      老妖吃完饭出去了,你房门大开,正用手洗老妖的白T恤。你和老妖不知怎么都钟情于白色,如我,纯白的棉布长裙是我的最爱。
      我正用洗衣机洗衣服,看你那么费力,于是动了恻隐之心。我对你说,沐青,我帮你洗吧。你连说不用。
      可是我已经把你泡好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内。你说谢谢。
      你总是说谢谢,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们之间你对我说的话总是停留在”谢谢“这样客气的语言上面。
      可是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我还是回答如故,不用谢。
      是,不用谢。沐青,当我意识到我们是同类人的时候,你就不用在对我说谢谢了。同类人之间应该惺惺相惜不是吗?你只需要攫取光源就好,而我就你寻找的发光点。

      夜晚的时候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又像以前你没搬来时一样:穿着睡衣,趿着拖鞋,轻轻地在黑暗里摸索上楼顶吹风。
      站在护栏边上吹风,远眺这个城市的璀璨灯海,我的心总会在夜幕下一点点冷却平静下来。
      在无边的黑暗中,我凭感觉摸索到楼顶的笼子旁边,笼子里是房东婆婆养的鸽子,我绕过笼子想要触摸护栏,却摸到一个软软的温热的东西,吓得我差点尖叫出来,猛地往后缩,退后几步,却又被什么东西绊住,身体结结实实的倒了下来。
      与此同时,”啊“一声闷哼,我跌坐在了不知什么东西上面,用手去摸,却不是冰冷的水泥地面,倒是像两根并排的粗棍子。
      不记得楼顶有粗棍子之类的东西啊,我用手沿着”棍子“转移,想要找个支撑点站起来,手背却被什么东西覆盖,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刚要尖叫。别动,一个男性的声音在耳畔想起。然后,我的眼睛被手电筒的刺眼光束射到,赶忙用手遮住了眼睛。
      小厨娘,你半夜三更的干什么呢?
      是老妖的声音,我拿开手,老妖一手扶着护栏,一手拿着手电筒在我眼前晃荡。耳边有温热的气息呼入脖颈,我仰头,你的脸放大在我的瞳孔。
      上帝啊,这是什么状况?
      手被你握着,我坐在你平躺在地面的双腿上,你的呼吸这么近,以至于我可以清晰地闻到你身上淡淡的柠檬味道。
      无论我平时多么冷静淡漠,但是现在这种状况,我的心跳忽然漏掉几拍,脸颊腾地灼热起来,我可以感觉到你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我们一直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
      直到老妖俯身一把拉起了我,兰朵,你怎么还不起来?不是吓傻了吧?他用手指去触摸我的脸颊。
      我躲开他。
      老妖又把头转向你,沐青,你也起来啊。
      你不好意思的笑笑,借老妖的力气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我们几乎异口同声的问对方,然后相视一笑。
      我没事,你说。用手捶了捶大腿被我压倒的地方。应该很痛吧,我想。你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朝我微笑。
      你掩饰得真好,可是被我看出了破绽。正因如此,我才更加心疼你,如此优秀又淡漠的你。
      老妖一直盯着我看,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却没有了以往的心不在焉和嬉皮笑脸。
      你说你先下楼,让我陪老妖聊天。我心里其实多么想陪你一起照顾你,可是这样无疑暴露了我喜欢你的秘密,我从来不是热心的人啊。所以,在望向你三秒钟后,我说,好。
      待你走后,老妖关了手电,周围又是一片漆黑,静谧得只剩下呼吸声。
      沉默了好久。耳边老妖细腻又心痛的声音,兰朵,沐青不是你的那杯茶。
      我心里蓦然一惊,他知道我喜欢沐青?
      仿佛是解答我的惊疑,老妖缓缓开口:兰朵,我知道你喜欢沐青。可是兰朵,你和沐青不合适。你们都太善于伪装自己的真实内心,活得太累了。你们或许可以靠在一起互相取暖,但绝对不能相爱。因为你们的伪装,你们在一起最终只会互相伤害。兰朵,你会受伤的。
      我怔住,手僵在冰冷的金属护栏上。原来他很早就清楚明白。作为旁观者,老妖看似最心无城府,却早已洞悉了一切。
      我失语。
      末了,老妖转过头来对我说:兰朵,你知道吗?你给了我我一辈子不敢奢求的温暖,谢谢你。
      然后他泪流满面。我不知道他的眼泪是为我,为你,还是为他自己。
      第二天去上课,我们好像都不记得昨晚的事,那些尴尬与悸动。老妖还是那个调皮的大男孩,你还是那个看似温儒尔雅的你。不同的是,你再微笑时,唇角有了温暖的笑意。
      而我,一如既往的淡漠冰冷,微笑疏离。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流淌着。我做着你们爱吃的小吃,帮你们洗衣服,我们一起在阳台上说笑,消磨年华。
      只是哥哥一直在关注我的变化。哥哥说:兰朵,你现在笑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了,有了温暖的感觉。
      是吗?我反问他。心里不由一震。沐青,我是在为你改变吗?
      不,我不会。可是为什么曾经觉得坚定的心开始有了动摇。
      可是连爸爸妈妈也问我说,朵儿,你不是不喜欢异性同学吗?怎么和对面的男孩走那么近?我对妈妈说,你们是我的好朋友。我很少有朋友的,所以他们也不再说什么。在家里,我是乖巧勤快体贴的女儿,却有连父母也靠近不了的距离感,恍若与人隔着一万光年。
      一天黄昏的时候,我和老妖一起走在校园的荫道上,地平线上落日西沉。
      老妖说,小厨娘,你的菜真好吃,可是我恐怕没机会吃了。
      我问,为什么?
      他点点我额头,你傻呀,再过一星期就要高考了。高考过后,我和沐青就要退房子走人了。
      他有点悲伤,我这才发现,我们的相识已有半年之久。
      这半年里,你们给了我太多美好的回忆。还记得老妖第一次带我去坐旋转木马的时候说,兰朵,你脸上总是有种若有若无的淡笑,很疏离的那种,其实你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对不对?我没有回答他。
      不远处,你静静伫立朝向我们这边,几步之遥,我却觉得我们之间距爱情隔着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老妖请我吃棉花糖,他说,兰朵,你的二八年华应该增添着小女孩的浪漫幻想。
      我正视他,我不需要。
      老妖说,兰朵,其实你心里渴望有一人靠近你,温暖你对不对?可是你从来都不肯卸下你高贵的伪装来大声说爱,你一直不肯交出自己的心去争取自己的爱情,我说的对吗?
      我多想对他说,我不是不肯,只是对于我,我害怕,害怕交出真心后会受伤。一旦受伤,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自己。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说实话,我讨厌老妖洞悉一切的秉性,相比之下,孩子气的老妖,显得更加可爱。
      沐青,我用来保护自己的盔甲,我伪装了这么多年,这样的面具我早已习惯,又该怎样放下?即使是为你,我都一样放不下。沐青,你也有一样的感觉吧,收起炙热的心意,任凭内心千帆过境,风起云涌。因为我们深知:刺猬一旦没有了刺,就只剩下任人玩弄和宰割的悲惨了。
      我打电话回家告诉爸妈,我这个星期五就回家了,因为高考,我们的教室被规划为考场之一。
      爸说,婆婆病倒了,他和妈妈一起回家探亲,放假这几天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我懂事的说好,我已经是二八少女,照顾自己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寄养在别人家就学会的。
      周五下午我回家,你和老妖整理考场。走到楼梯就闻到了满楼的饭菜飘香。
      老妖吸了一口气大喊,小厨娘,好香啊,你又做了哪国名吃?
      我也打趣般大声回答他,是中国的“壮士宴”。
      自从我说沐青和老妖是我的朋友后,热情好客的爸妈恨不得每个周末让这两个优秀的男生来我家吃饭。另一个原因是他们觉得我有愿意为之改变的人是多难得的事,值得庆祝。我无所谓,皆大欢喜的场面很和谐。

      老妖一踏进厨房,就欢呼雀跃。厨房里到处摆放着美味佳肴,你垂手而立,站在门边,但笑不语。
      晚餐是在我家吃的,刚要开动,老妖说等一下,然后转身到你们的小家去了。不一会,他又拿着几瓶白酒回来了。
      你诧异,老妖,你不会要喝酒吧?
      当然,他很豪爽的打开酒盖,为了祝愿我们高考成功、前途无量,今晚不醉不归。
      可是你们后天就要考试了,我劝他。
      我知道,可是以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干杯了。老妖的话有些不舍和哽咽,气氛悲凉起来。
      沉默了许久,你说好,不醉不归。
      可是我不会喝酒,我说,要不我帮你们倒酒吧。
      不行,老妖强烈抗议,兰朵,三个人一起喝,你可以少喝点,不会醉的。
      舍命陪君子,爸妈不在家,哥哥去陪他的女朋友。我咬咬牙说,同享。
      辣辣的液体刚流进喉咙我就后悔了,酒的味道辣得我喉咙生疼。你和老妖high的正高,都喝得满脸通红却兴趣盎然。
      又过了一会儿,我的脑袋开始沉沉的,头晕目眩。你们好好喝,我摆摆手,我不行了。
      刚说完,脑袋‘啪“的一声就趴倒了饭桌上。
      朦胧中,我听见身边老妖笑我,傻兰朵,几杯酒就喝趴了,然后就没了知觉。
      脑袋深深沉沉的痛,我糅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什么东西搭在我的腰上。
      睁开眼睛,我再也没有意识——
      老妖的手臂环抱着我,他的头埋在我的勃颈处,正酣甜的睡着。我下意识的触摸身体下面,润湿一片。
      我一个激灵地推开老妖,跳下床。白色床单上那大片的暗红是那么刺眼,像是丑陋的印记,宣告着我童贞的结束。
      老妖惊醒的坐在床边,我恶狠狠地瞪他。冷静和理智电光火石间在脑袋炸开,我甩给他一个耳光,转身疯狂的跑开。
      我到处寻找你的影子,你不在房间也不在客厅,我家里也没有你的踪迹,我的心沉到谷底。
      沐青,你应该看到了那样不堪的我吧。
      这个时候,我担心的还是你的感受,我才才发现我究竟有多么在乎你。
      本来我还有机会等你爱我,可是现在,即使等来了你,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我想我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
      当刀片割进动脉的时候,我看到鲜血喷涌成一朵朵诡异的花,在我的白色棉布长裙上盛开点点,遍身鲜艳,像一幅凄美的画。
      老妖闯进来时我已经快要失去意识,我用最后的力气歇斯底里地问他,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无比心痛的抱起我,风一样的跑出去。
      刀片不是割得很深,我的手腕缠了厚厚的纱布。
      老妖说,对不起。我像回答他提出的所有问题那样没有说话。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我的灵魂仿佛抽离的只剩下空壳,我沿着街道,看着无尽头的街道,是黑不见底的深渊。不远处,我能感到有人看着我,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老妖一直跟着我,他怕我再做傻事。
      老妖说对不起,我原谅他。我其实一点也不恨他。我情愿相信这是他无意识下犯的错误。
      可是我的皮肤很痒,有细小的白色斑点,在皮肤上遍地开花。我回忆着那天晚上带给我的灰色记忆,骇呆了。

      你和老妖参加了高考,只是高考期间你们再也没有吃到我做的饭菜,也几乎没有回过家。
      高考短短两天,老妖瘦了憔悴了许多,我看到他往校门走去,他的背影愈加单薄。高考过去了,我想是时候去打扰你了。
      我去校门口等你,人流如潮水涌出,直到最后,我都没能看到你的身影。我只好走进校园,操场边的林荫道上,老妖一拳挥向你,我从来没看过老妖这样愤怒的摸样,眼睛里甚至带上嗜杀的光芒。你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我感到心疼却没有冲出去阻止他。
      沐青,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这是老妖临走时扔给你的最后一句话。
      你蹲下身去,看起来多么无辜!脊背的肩胛骨突起,瘦削单薄,我想恨你的,却始终心疼地恨不起来。其实,我来只是想想你找一个让我原谅你的理由。
      老妖走了,所以他没留意到在术后躲着的我。
      我听见你蜷着的胳膊肘下传出的声音,带着颤抖,兰朵,对不起。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兰朵,沐青。却是带给我如此痛彻心扉的感受,和回忆。你不知道吧!我的肌肤很敏感,而且我对柠檬过敏。如果不是因为皮肤上的白色斑点痒的让人难受,我绝对不会怀疑你,甚至到现在我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沐青,竟然是你!
      阿斌住我隔壁,那天他对我说,兰朵,我看见沐青抱你进房间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淡淡的说。
      阿斌不会骗我,我一直知道的,他那么喜欢着我。而且他愿意尊重我,珍惜我,尽管我曾经告诉他,我们只能做朋友。
      他不像你。
      沐青,你真聪明。你用老妖当挡箭牌来承受所有责难,弥补青春,然后自己逃掉。
      阿斌说,兰朵,沐青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我的理智瞬间就崩溃了。
      我想起那天老妖说对不起。他明明知道不是自己却还是觉得抱歉,原来是为你,为我所承受的一切。沐青,我说的对吧?!
      真相清清楚楚地摆在面前,你却选择逃避,我懂了。老妖说同类人会互相伤害,你却选择这样伤害我,刻骨铭心。
      我想我不需要再去找你了,我不想由你亲口告诉我你□□了我这个事实。不,那太残忍,而且,我或许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你是自私的人,我也是。
      你和老妖都是富家子弟,却造就出不同的秉性。我还记得你们刚搬来阁楼时,我见到你的母亲。那时的我们还不熟络,贵太太优雅从容的你的母亲,在走过我身旁的那抹冷笑,漠视的模样,让我不由得打个寒战,却强自镇静和她平视以对。你的家教很严,我知道,所以我不为难你,也不会让你在我·和独自拉扯你长大的母亲之间做选择,事实上,你已经选择了不是吗?!
      我走了,离家出走了。在爸妈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我留了字,离开了我的家。
      沐青,你逼走了我。
      你让我情何以堪地让我饱经风霜的父母脸上再蒙上不光彩的阴影,蒙羞受辱。
      我带走了我的几件白色长裙。白色,我曾经深爱的颜色。如今,却成了为我送行的殉葬色。
      我离开的很安静。纯白色的棉布长裙在夜色中摇曳如鬼魅,我这一生再也不会拥有纯白的自己。
      坐在火车上发呆,我看着列车一直向前,迷茫一片,像是驶向荒芜的未知。
      我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下了车,身无分文的在异域里独自流浪。有好心的花店老板愿意收留我,我闲暇时写稿勉强度日。
      我独爱纯白色的栀子花,圣洁无暇,让我想起了老妖身上清雅的栀子花香。老板娘说,栀子花的话语是永恒的爱与约定。我淡笑不语。想到老妖,想到你,沐青,你赐给我的一切回忆,我把它们狠狠地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些快乐与伤痛,我已决心彻底遗忘。
      我常常拖着长长的白色长裙站在栀子花前,整个人像是一朵将要凋零残破的花朵。我是兰朵,却再也不是那般明媚鲜艳的花朵了。手腕处的伤疤已经好了,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不同,但却可以给我最真实的触感。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老板娘突然决定将花店交给我打理。我愕然。问她,为什么?我明白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和精力。
      老板娘说,其实花店是她侄子的,当初收留我也是受人所托,她的侄子叫童白。
      我不知道童白是谁,却可以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关怀和歉疚。我很感谢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容身之所。却是老妖。
      逆光中,老妖自花店门口向我走来。兰朵,他说,我终于可以陪伴在你身边。然后他转身对老板娘微笑,姑姑,谢谢你帮我照顾兰朵。
      你们?我吃了一惊,原来老妖的真实名字叫童白。
      老板娘笑着拥住我的肩膀,小朵,童白这几个月一直在说服家人独立,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照顾你,现在,他做到了。他都是为你。
      童白成熟了,他没有在我面前提起有关你的一切。
      白色的栀子花淡雅盛开,我通过花丛看着默默关注我的纯白少年。
      童白,对不起。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你不必对我感到愧疚。可是,我什么都没说,我自私地占有童白对我的好,我做很好吃的食物给他吃,看着他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然后淡静浅笑,宛如一枝风中的栀子花,婉约绽放在那年夏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祭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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