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荆棘(幸冢)》西茄

5、沐血百合

　　中上

　　切原第一次看见手冢的时候，是在Lasombra（勒森魃）的氏族会议之上。
　　当时，切原还只是个刚刚脱离「雏儿」的「新生」，懵懵懂懂地拜见魔党至高无上的血蔷薇亲王幸村精市。
　　他的「主人」柳，曾经告诉过他，对这位统领整个魔党，与密党针锋相对，在教会严密监控之下仍能壮大发展魔党的高贵殿下，他唯一被允许的就是保持敬畏。

　　切原跪在红色的地毯上，虽然极力保持专注和认真，但仍忍不住有些神游天外。
　　但当那扇漆黑大门打开的时候，但那个被恐惧者称为血之亲王的男人走进会议大厅的时候，切原本能性地浑身战栗，僵硬得仿佛一具尸体。他低着头，不敢丝毫喘息或者不敬，亦不敢抬头看向上方，如果还是人类的话，心脏可能会整个跳出胸腔，就是到了那种地步。
　　是压迫、是威仪、还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在转化成血族之前只是一个普通骑士的切原来说，他根本分辨不出这种浓重到让人窒息的气氛究竟是什么。
　　一向对着自己主人也能桀骜不驯的切原，此刻身体的本能告诉他只有四个字——绝对服从。
　　轻盈的脚步踏着地毯走到高高在上的王座，亲王端坐在其上，那种浓重、阴森的气氛依然在渐渐加重。

　　“殿下，对着一个雏儿您何必如此凝重？”柳坐在左边第二个位置，闲适地将双手放在精致的雕花扶手上。
　　坐在他旁边，也就是幸村左边第一个位置的真田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却一言不发。
　　“嗯，还是说，让您如此不快的，是我们依旧严谨自律的……”柳慢慢地看向幸村右边第一个位置，华丽的古董高背椅上，空无一人，“公爵大人？”
　　幸村手背支着额角，蓝紫色的微卷长发用暗紫丝绸松松地绑在胸膛前，秀美得不可思议的面容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他右耳边佩戴一枚蓝紫色宝石耳坠，与眼眸相映成辉。身着缀着精致蕾丝的衬衣和黑色长裤，双手带着剪裁合适的皮质手套，观之文雅高贵，比起杀戮果决的血族亲王，倒更像是贵族家中悠闲度日的幺儿。
　　只是那一身渗透着无形血色的暗黑魔压，表明了他魔党独裁者的身份。
　　幸村听见柳的话语，依旧神色不变，“我对于美丽的百合，总是充满耐心的。”说着，收敛身上无形发散的魔压。

　　“这个就是柳你选择的雏儿么？”幸村微笑看着单膝跪于大厅中央的浑身僵硬的小家伙，“过来吧。”
　　切原栗然地感知到那温柔而又幽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赶紧站起来，因为太紧张，动作僵硬，差点就不小心扑倒在地上。同手同脚地走到王座之前，切原再次单膝跪了下来，头也迫不及待地地下，老实地瞪着地毯的蔷薇花纹。
　　幸村微微俯身，用带着皮质手套的右手抬起切原的脸，漫不经心地注视那张略带稚嫩的脸容，随即笑道，“我竟然不知道柳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柳平静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殿下喜欢的会是那种类型。”话语之间，意有所指。
　　幸村垂下睫毛，眼眸流转过一丝极淡的冷意，即使切原只是窥见一丝眸光，也恐惧得浑身发颤。

　　此时，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在寂静的会议大厅中，明显得近乎刺耳。
　　微弱的风穿过蓦然之间打开的大门，将白蜡吊灯的火焰吹动，整个大厅灯光明灭，在所有血族的脸上掠过古怪的阴影。
　　「他」身形挺拔修长，一身黑色衣衫，披着装饰十字百合的披风，举手投足有一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茶色的长发几乎及腰，却丝毫不显邋遢或阴柔。
　　切原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一种浓重的诡异和违和感扑面而来。
　　这，真的是血族吗？还是被教会的人闯进来了？
　　「他」走到在场唯一一个空着的座位，也就是亲王右首的位置，坐了下来，姿势优雅端正。
　　——啊，真的是血族啊？切原又想，也是，这是Lasombra的氏族会议啊，教会的人就是想寻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吧！这个血族，坐在那个位置，也就是说他的身份比柳还要高贵啦？
　　柳身为Lasombra亲王幸村倚重的左右手，是侯爵阶位的实力。而Lasombra被亲王承认的，仅次于他之下的也是唯二的公爵包括，掌握血族与妖魔军团的真田，和负责惩戒团与绝杀团的手冢。
　　两位都是有着强大实力的公爵，担负的领域截然不同，真田的责任更多的是对付教廷，而手冢的责任则是直面血族，包括Lasombra在内的所有血族，惩戒和杀死背叛和叛逆的血族。
　　切原恶补过关于氏族的事情，只是对于这两位公爵，柳也不会对他讲太多。
　　唯一知道的秘闻，可能就是不经意听见的一个消息吧——真田和手冢虽然都被幸村所重用，但他们的关系非常糟糕。

　　这个大概就是手冢公爵？切原用眼角小心地看他。
　　那种气质是怎么回事啊？穿着黑色的衣服，但与其说是恶魔啊吸血鬼之类的，倒更像是穿着黑色法衣的神父吧？和一般的魔党血族鲜艳的唇色不同，他的嘴唇苍白，端丽冷漠的脸容没有一丝邪气和阴暗，倒是充满了光辉与圣洁的感觉，整个人就想用雪堆成，目光更是像冰锥一样……
　　呃，切原察觉手冢的眼光，立即乖乖地低下头，这个人，是和亲王不同的可怕啊。

　　在幸村的命令下，切原浑浑噩噩地离开议事厅。他的地位还不到能参与氏族会议的地步，只是他相信总有一日能够坐在柳的隔壁，成为氏族中有影响力的一员。
　　自己对自己打气了一番，他又想起今日遇见的两个可怕的血族。
　　亲王殿下不用说，那个手冢公爵……总觉得好古怪啊……
　　那么冷酷冰寒的眼神，却让他想起一百几十年前，他还未被柳转化的时候，镇子里总是一口一个主和玛利亚的温柔神父。
　　真是有够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