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的天堂》兮妍

14、涟漪（1）

　　要放暑假了，放学，舒浅浅拉着江晓琪的胳膊，叽叽喳喳聒噪得像只小麻雀。正说着，有人在她后面轻拍了下她的头，转身，林皓宇笑嘻嘻地站在面前，“说什么哪？这么开心？”
　　“我们正在谈暑假的事。皓宇，你暑假去哪里？”
　　“我妈让我回香港。”
　　浅浅笑着对江晓琪说：“你看皓宇多乖呀，真是妈的孝顺儿子！”
　　林皓宇憨憨一笑，问：“你们怎么安排？”
　　江晓琪兴奋地说：“我当然是回家咯。浅浅，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的，暑假到我家玩玩。我们那儿的风景可是美不胜收，最适合写生了！”
　　浅浅笑着说：“怎么不记得？不过我要再考虑考虑。”
　　三人说笑着走到了学校门口，林皓宇说：“我请你们吃饭？”
　　“好呀，”江晓琪抢着说，“新开了一家小吃店，味道特别棒，我和浅浅昨天刚去过。”
　　“吃得我肚子圆圆，回去时路都走不动。”浅浅咯咯咯笑，目光扫过校门的一边时，落在一辆银灰色的法拉利上。
　　笑容凝结在脸上，身子瞬间僵在原地。平静了数日，这个神经病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她就这么倒霉，这色狼紧追她不放了？
　　身侧的两人立刻觉察了她的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落在那拉风的跑车上。
　　尹若风似有意般，打开车门，笔直的腿跨出，修长的身形，越过人群，缓缓向他们走来。那张俊雅的脸，深刻得犹如刀削斧凿，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嘲讽笑意，有种说不出的魅力。那模样，足以让任何女人沉迷。
　　“我的天！尹若风！”江晓琪一声惊呼，现实中的尹若风比时尚杂志上更迷人，更有魅力。
　　林皓宇转头疑惑地瞄了浅浅一眼，她的表情就如同见了鬼似的。他问：“你认识他？”
　　浅浅如梦初醒，“我先走了。”她气急败坏地，恨不得多生出两只翅膀似的，转身撒腿就跑。
　　可是有人比她更快，跑了没几步，尹若风就一把捉住了她，“以后最好不要和我比赛跑，我曾经是长跑运动员。”他得意洋洋地瞅着她，今天，他绝不会再让她使出什么阴谋诡计。
　　“你想干什么？”她恨得牙痒痒的，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人！
　　“跟我走。”尹若风俯下身子，靠在她耳边轻语，威胁的样子及其邪魅，“看，你那两个朋友过来了。再不走的话，我就把你抱起来。”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她的脸，不知道是出于气愤，还是什么原因，很不争气地红了，小手推了他一把，很清楚这个无赖无耻的家伙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我不去！”
　　“放开她！”林皓宇愤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尹若风微挑眉，长臂更紧地拥住了她，慢慢地转身，似挑战，更似宣告，斜睨了一眼这个阳光帅气的男孩，以一种居高临下地、更是挑衅的口气低头问：“浅浅，他谁呀？”
　　其实他是知道的，舒浅浅的家庭、学校，她交往的朋友、同学，秦天都替他查得一清二楚。
　　“尹若风，他是谁和你无关！”浅浅狠狠一摔他的手臂，但是没有成功。
　　“你没看见吗？她不愿意跟你走，你放开她！”林皓宇愤怒至极，一步一步走过去。
　　尹若风直视着这个燃着怒焰的男孩，冷冷地说：“小子，她是我的人，你最好走开，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林皓宇冷笑一声，“无耻！”
　　浅浅大惊，看着箭弩拔张的俩人，小脸难堪至极，心中诅咒不已。这是什么状况啊！如果俩个男人为了她在校门口大打出手，她还不被人笑话死，还让不让她活了？
　　很丧气地发现了自己的懦弱和无能，她只得说：“皓宇，他是我爸爸的一个朋友，我和他有点事。”
　　林皓宇僵在那里，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一瞬间心中仿佛转过无数情绪，惊愕、疑问、愤怒、失望、伤心……
　　一抹胜利的微笑浮现在尹若风脸上，他吹了声很响亮的口哨——林皓宇的失落让他心情大好，拉起她抗拒的小手，往回走。
　　浅浅被拖着坐进汽车，后视镜里，清楚地显出林皓宇落寞的神情，江晓琪站在他身边，正对他说着什么，而他直直地盯着前方。她咬唇，说不出什么原因，只觉得不安。
　　她转过脸，恶狠狠地瞪着尹若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带你去参加一个庆典。”他发动引擎。
　　“不去！”她怒吼，这人的脸皮厚得真不是盖的。
　　“非去不可！”他斩钉截铁，“说——刚才那个男孩是谁？”想着他们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他心中就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没法子压抑。
　　“关你P事！”
　　“不说是吗？”他单手一把拉过她，把她摁在他腿上，“说不说？”说不清那个滋味，是气愤，更像是要惩罚她。
　　“你这个神经病，混蛋，快放手！”她拼命地用双手去抗拒他力气奇大的右臂，“妈的！我咬死你！”她气死了，真的恶狠狠一口咬在他大腿上。
　　“你是属狗的啊？怎么总咬人？”他痛得一声惨叫，松开了手，“不得了，又被疯狗咬了一口，你打过狂犬疫苗没有？”
　　“你才是狗！”她愤愤地瞅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偏不说，气死你！”哼，气死这个不可一世的自大狂！瞧他那跩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他以为他是谁呀？保罗一世还是查理大帝？
　　“我警告你，”他锐利的眼眸盯着她，突然逼近她，“以后离他远点，你是我的，我的东西我不喜欢和别人分享。”完全的命令的口气。
　　被他突然靠近的脸吓了一大跳，她一摔头，躲过那份压迫感，“你是不是发高烧了？臆想狂，没见过有你这么无耻的人！”莫名其妙，简直不可理喻。真想把脚上的臭球鞋脱下来，扔到那张自大张狂的脸上。
　　他一点不介意她的嘲讽怒骂，慢条斯理地说：“在你心里，我本来就不是好人，无耻就无耻吧。”
　　他就喜欢跟她闹，看着她气急败坏、张牙舞爪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他吃定她似的嬉笑着。她恨得牙痒痒的，一时又苦于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恨恨地瞪着他——凭良心说，他是个漂亮的家伙，近乎完美的侧颜，尤其是那微卷的长睫毛，简直比女孩子的还长，扇呀扇的，扇得人烦躁不已。
　　脑海中，莫名地映出另一张脸，俊朗干净的面容，深邃中透着忧郁的眼神，浑身散发着谦和知性的气质——相似的容貌，感觉却是云与泥的差别。
　　“你在看什么？”他斜斜地睨她一眼，一根烟已经叼上了嘴角，“喜欢上我了吗？”他口齿不清地哼着。
　　她一怔，别过脸去，“喜欢你个头！谁要喜欢你这个王八蛋，会一辈子倒霉的！”
　　“是吗？”他又瞧她一眼，吐出一口又大又圆的烟圈，“可是我喜欢你。”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缺少诚意，不过，至少她勾起了他的某种兴致，他还从未花这么大力气去接近一个女人。
　　她讥嘲地：“你喜欢我？你只是不服气，不服气这世上尚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他一怔，惊讶于她的灵透与率直，耸耸肩，一笑，“以后你会喜欢我的。”
　　“脸皮有城墙厚，你怎么不知道要不好意思呢？”
　　“不好意思的话说多了就会好意思的，不好意思的事做多了也会好意思的。”他哈哈大笑。
　　她侧过脸，看着窗外，不再理他。
　　汽车驶在高级商业区，马路两边云集了众多的世界品牌。她向那些琳琅满目的橱窗浏览着。
　　服装、珠宝、箱包、鞋子……这里每一件物品都是那么耀目生辉，也是那么昂贵，但，它们确实漂亮。
　　她喜欢所有美的东西，从小就喜欢，她有一等一的鉴赏力，那或许是一种天赋——是她母亲遗传给她的艺术天赋。
　　但只是欣赏，那些精致奢华的东东是需要细心呵护的，还是那些淑女更适合它们。而她一贯大大咧咧，最爱舒适随意，牛仔裤，大T恤才是她的最爱。
　　一家店铺的橱窗内，模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吸引了她的注意——蕾丝的领口和裙摆，灯笼袖，似曾相识的美丽白裙……她的思绪飘到很远，眼神开始迷离。
　　妈妈站在台阶上，身穿天青色细棉连衣裙，夕照下，她周身似笼着金色的光晕，满含笑意，对在园子里淘气的她说：“浅浅，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
　　她蹦蹦跳跳跑过来，妈妈一抖手中的衣服，白色的绸缎如瀑布般泻开，丝质缎面闪着柔和朦胧的光彩。
　　她记得白裙细腻柔滑，穿在身上，像妈妈的手在温柔的抚触。想得入神，连汽车停下来都没有察觉。
　　尹若风注视着她，顺着她凝定的视线望过去，不由一笑，一把拉过她，“怎么，喜欢那条裙子？”
　　她恍惚地转脸。
　　他不由一呆，她纯真的脸上，有一种朦胧的哀伤，仿佛灵魂已脱离了躯壳，神游到了天外。这样的她，让他动容，他宛若窥到了她心灵深处最隐秘的一角。
　　忽然心中一动：“浅浅……”
　　这一叫声彻底地拉回了她魂游的思绪，她这才发现车已停下，强压住心中的百转千回，她问：“怎么不走了？”
　　她的脸离他如此之近，那纯真的表情，圆眸里潋滟的水光。使他鬼使神差般地，在她粉嫩的脸颊印下轻轻的一吻。
　　她身上一僵，小脸迅速涨红，瞪着他，眼眸里有太多的震惊和愤怒，虽然只是亲吻面颊，对她来说，却是神秘又严重的！想都没想，抬手就往那俊逸非凡的脸上挥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掴在他脸上，他被那一记耳光打懵了，难以置信地眯起眼眸，敢打他耳光？这世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女人！
　　她小小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挺直了脊背，傲然怒视着他。四目相对，狭窄的车厢里寂静无声，流动着怪异的氛围。
　　尹若风俊美的脸上有冲天的怒气，仿佛被冰山笼罩一般，眼眸里闪烁着冷厉的光芒，她还真是与众不同，破了他27年来生命中所有的先例，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了他的底线。他很想发火，或者也给她一巴掌，可是她倔强的样子，又令他着了魔似的发作不起来。
　　黑眸里的光，复杂地闪灿。
　　他内心的执着，从这一刻起变得更为坚定。
　　这个女孩，他要定了！
　　反正日子还长得很，又何必急一时呢？
　　被他凌厉的模样吓得心中一慌，她局促地缩了一下身子。
　　不管她承不承认——她是有点怕他的，不是吗？
　　他装作不在意地耸耸肩膀，“我要带你去参加公司的庆典，那条裙子很不错。”
　　“你喜欢你去穿好了。”她撇撇嘴，暗自松了口气，刚才把她吓坏了，她以为他也会还给她一巴掌。
　　他打量她——上身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白色T恤，下面一条剪成半截的破牛仔裤直到膝头。他尹若风身边的女人从来都是令人惊艳的，今天的这个，还真是惊世骇俗，不同凡响，穿成这样参加庆典，太让人震撼了！不过，他还真是有些欣赏她素朴的模样和那张没有任何脂粉的脸。他发动引擎，车子飞速离开，精品店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