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故人忆吹箫》楼了了

11、阴云重重

　　夜幕时分，曹府厅堂之上，灯火通透，丫鬟仆人们交叉穿梭着，从后厨端着一道道精美的菜放到厅堂的大桌之上，然后自觉的在后面排着一排等待主人吩咐。
　　“方兄不远千里光临敝舍，如今才设宴款待，实在是招待不周，来，曹某先自罚三杯给方兄赔罪。”曹胤说着顷刻间三杯酒下肚。
　　“曹兄哪里话，我和小女此次前来实在是给你家添了不少麻烦，这酒自当我喝才对。”说罢，拿起面前的酒一扬脖喝个精光。
　　曹慕言在一旁坐着看着两个人觥筹交错，在家也已经两天了，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现在到了桌面上仍是客套话不断，心里一阵反感，也不管他们是否介意，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自己碗里开始大快朵颐。
　　“影鸿自小在临安长大，从未出过远门，见得世面不多，此次同家父一道前来，如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乱了府上的规矩，还望曹伯伯不要怪罪。”坐在方定坤身旁的方影鸿盈盈笑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方影鸿虽然是女孩儿而且年纪轻轻，但在酒桌上却是巾帼不让须眉，不仅话说得漂亮，酒量也是不容外人小觑。
　　“哎呦，听说影鸿侄女儿这些年跟着方兄学了不少东西，如今都能独当一面替方兄分忧了，我这里只怕让你见笑了，哪里能给我添麻烦呢。”曹胤看着方影鸿笑着说道，然后转头看着旁边只顾吃菜，一幅事不关己样子的曹慕言。
　　“你看看人家，一个女孩儿都有如此成就，再看看你，整天除了吃就是玩儿，三天两头不着家，成什么样子！”
　　曹胤的话似乎没起什么作用，曹慕言仍旧自顾自的吃着，好像真的没有他什么事儿，一幅纨绔子弟吊儿郎当的样子。
　　在外人面前，曹慕言就是这种姿态，一是为了伪装，二也是不想加入这些人，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唉，养儿不如养女啊，方兄，如今你是有了一个得力助手，而我呢，自小就开始培养，可他呢，一点儿都没给我往心里去，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曹胤在一边捶足顿胸道。
　　“曹兄这话可不对，我看我这世侄就挺好。”方定坤满脸春风的看着曹慕言，“听说世侄这几年在外也结交了不少人，不少名门贵族都跟世侄很是熟络，虽然现下没有接管曹兄的生意，但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然后转身看了一眼方影鸿，“况且能我这小女心心念念不忘的人，至今为止也只有世侄一人呐。倘若方曹两家能结成亲家，往后还怕世侄没有大展宏图的机会吗。”
　　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听到方定坤终于谈到了此行的目的，曹慕言也知道不开口不行了，毕竟人家是冲着自己来的。
　　“蒙世伯抬爱，可慕言正如同父亲说的那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那些来往密切的王公贵族也都是闲来无事聚在一块儿的纨绔子弟，谈到的也都是一些风流韵事。慕言没有世伯说的那样心思精明，方大小姐也怕是一时错爱，如此草率决定终身大事，慕言风流成性倒是无所谓，但就可惜了如花似玉的方大小姐了。”
　　曹慕言这一番话说的不疾不徐，不温不火，不折人面子也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让其余三个人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这生意场上的事情我向来是不懂的，也就不在这扰诸位的兴致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慕言先行告退。”
　　说罢便离开席位向后面走去，只留下三个人面面相对。
　　“这孩子一天到晚都不知道想些什么。”曹胤首先打破的尴尬的局面，“还请方兄和影鸿不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曹伯伯没什么。”方影鸿丝毫不在意刚才的事情，“方曹两家联姻对彼此都是天大的好事，曹公子虽然表面毫不在意，但影鸿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绝不会是那样的人。之所以表现如此，只怕另有原因。”
　　这方大小姐不仅处事圆滑，而且心思缜密。
　　“看来你已经查到了什么。”曹胤说着摒退了所有的仆人。
　　“的确，影鸿派出的人已经查到些东西。”看没有别人在场，方影鸿收起了刚才一派大家闺秀的作风，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狡黠，“不出曹伯伯所料，的确是有人牵住了慕言，让他留恋不已。”
　　“哦？是哪家的千金啊？”曹胤挑眉问道。
　　“曹伯伯可曾记得以前的段家？”
　　方影鸿此言一出，饭桌上顿时沉默了，曹胤和方定坤眼睛里都露出不安的神色，但转瞬即逝。
　　“跟那家有什么关系？”曹胤脸色阴沉的问道。
　　“让慕言留恋不已的正是段家的公子，段天翰。”
　　这句话显然比刚才还让人震惊，曹胤端茶杯的手悬在嘴边迟迟没有放下。
　　“鸿儿，这种事情没有证据可不好乱说！”方定坤显然也无法相信，正色说道。
　　“爹，我方影鸿做事向来有凭有据，不会信口开河。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所以我乔装亲自去了花满楼一趟，一打听才知道，慕言不仅花重金买下那个男人，而且……”方影鸿顿了顿接着说，“已经行了男女之事。”
　　“我的人查过了，此人在花满楼化名为玉箫，实际上却是以前段家的公子，段天翰。家住城东一所简陋房屋，生活很是拮据。”方影鸿脸上弥漫着嘲讽之意，“想不到当年叱咤风云的段云璋如今会是如此落魄，唯一的儿子居然落入青楼。”
　　“不过有人看到，那天段天翰在去花满楼之前曾经来过府上，曹伯伯难道不知道？”
　　方影鸿的话让曹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知道。不过我跟段家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没有见他。”
　　“听府上的人说，段天翰那天来是为了借些钱财度难，然而却吃了个闭门羹，结果当晚便主动卖身花满楼。”方影鸿的话逐渐凌厉起来。
　　“曹伯伯为人处世果然一如当年啊，人家只不过来求些救命钱，可却被生生拒绝了，走投无路坠入青楼。曹伯伯果真是一点活命的机会都不给人家啊。”
　　“正因为如此，阴差阳错的才让慕言和他有了这种因缘，呵呵，可当真是让人想不到。”方影鸿冷冷的笑着，完全没有晚辈对长辈的态度。
　　曹胤听罢后脸色更加难看，本来不想再跟段家有任何瓜葛，那场噩梦他拼了命想要摆脱，可却在多年后被人找上门来，他别无他法，只能闭门不见，可却没想到会把那个孩子逼到青楼里，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会跟他有了这种关系。
　　仿佛纠缠他多年的梦魇又笼罩过来，曹胤不由得颤抖着。
　　方影鸿看到曹胤如此，眼睛里闪出一丝光亮，“曹伯伯不必如此担心，慕言现在这样想必是因为那人勾引才迷了心智，一时犯糊涂。只要我们帮慕言一把，事情也不见得会有多糟糕。”
　　“你有什么办法？”曹胤完全没了主意，只得靠着方影鸿。
　　“要想说服慕言放弃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途径就是从那个玉箫下手。”所有的一切全都在方影鸿掌控之下，她慢慢说着对策，“哀莫大于心死，只要让玉箫没了念想，跟慕言断清关系，那慕言也就乖乖回来了。”
　　“你想怎么办？”曹胤继续问着。
　　方影鸿嘴角上扬，却露出一幅骇人的摸样，“我听说玉箫跟原来段府的花匠儿子关系很是密切，段家出事后只有他一直尽心尽力照顾着，如今以给人画扇面为生，我想玉箫和他的关系肯定不止朋友那么简单，所以只需在他身上稍作文章，那玉箫定会断了跟慕言的关系。毕竟自家后院起火，哪还有心思顾得其他，关心自身利益最重要。这一招，可是从曹伯伯身上学会的。”
　　“就按你说的办吧。”今天晚上曹胤已经没有任何精力想什么了。
　　“我已经派人去花满楼做了铺垫，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能看好戏了。”方影鸿脸上漫出得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