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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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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帝王并不知道自己何时对跪在堂下的公卿之后产生了想反复拆掉吞入腹中的别样欲望。许是他朝堂上下判若两人的反应引起了自己的兴趣,那个二十好几还和朋友笑的前仰后合的人他日如何稳妥接手吴家族长的位置?又或许是那个就是相信吴三省和解连环绝无二心,敢公然在朝堂之上用项上人头和朕担保时决绝的眼神?不管怎样,他都是九门老吴家的三代单传,吃下去,怕一时也会消化不良。况且,吴三省的动作越来越敌我不明,九门之间的关系也不似外人看的和谐,罢了。麻烦且无意义的事情,张起灵从来不做。
合上最后一本言之无物的折子,细细品口海公公递上来的碧螺春,皇帝陛下才慢慢悠悠的开口对跪在下面的人说道:“这么说来,卿是突发奇想跑去秦岭游玩,不慎失足,坠入崖下,顺着水流漂了20多里才被人所救,迟了归京的日子?”
刚能下地就连夜被宣入宫中问话的吴邪已在大殿跪了近一个时辰,骨头的伤,膝盖的麻早已叫他冷汗涔涔,头晕眼花,突然听到自己的君王和自己说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半天才知道自己应该话话。
“是,臣从西沙回京复命的路上心想还有几日富裕时间,平时鲜有出京机会就一时没忍住玩心跑去秦岭,不慎失足落水,被人所救,伤了脑袋,昏了几日,醒来又碍于身上的上,实在行动不便才延误了复命的日期,请陛下恕罪。”说完,重重的一扣,标准的君臣大礼,不再抬头。想来,肋骨断了的人,这么跪爬在地上,怕是呼吸也要遭罪了吧。
“鲜有机会?看来卿是忘了自本朝开国之初定下的九门将相之后不得随意出京的律例了?
”
年轻的帝王并没有用多么响亮、严厉的声音,每一个字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吴邪的身上。“九门之后随意出京者,斩”是开国就定下的国法。外人只道他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名门望族,好生羡慕。却不知,这荣华背后的禁锢。他们就像一出生就被折断翅膀的鸟儿,只能被圈养在这都城之中。好在首都够大,乐观的吴邪倒也不甚在意,如果不是这次小花儿父亲出事。自己或许也就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在皇帝身边做一个或大或小的官,接受赐婚,生几个孩子,陛下若是放心于他,找个近的地方外派为官,不放心就一辈子待在京里也没什么。但偏偏发小的父亲在和自己亲三叔出去之后离奇失踪而三叔又语焉不详,他实在不能坐视不管。况且,连环叔自幼带他如亲子侄一般,他也是真的担心他。
才会在西沙听到几年没有音信的老痒说在秦岭看见过连环叔之后决定去个究竟。没有告诉花儿,也是怕空欢喜一场。谁料在路上和老痒遇到歹人,强行带进了山,逃脱后又在老痒的带路下见到了巨大青铜怪树,其它荒诞陆离的事接连发生,能活着回来已是不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秦岭所见所闻之事早已颠覆他二十年来的所见所闻,想和三叔好好商讨,那老家伙偏偏又不在。罢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处理眼前的事,这个罪名可大可小,毕竟自己是领了旨出去的,皇帝要是想从重,自己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万不能牵连了吴家满门。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不用去琢磨着什么“物质化”了。想起这个就心烦!虽说老痒离京后基本断了联系,但少年时候的亲近难道都是假的不成?就算是有苦衷,也不能这么算计他。要是掉个个,自己绝对不这么做,绝对!
那时候的吴邪,或许还不会写“身不由己”四个字。
平日里看惯吴邪嘻嘻哈哈,天塌下来有爹娘叔父顶着的二世祖模样,要是猛地看见他此刻忧伤的神情,大概也会心生怜悯吧。可惜,我们的君王看不见。也不会知道,朋友的背叛给他带来的伤害远比那几根断骨头大得多的多。
等了片刻,还不见他答话,张起灵也不恼,只是坐在那边,漠然,看着。只见吴邪缓缓的抬起头,“臣不敢。延误了回京的日期是臣的错,臣甘愿受罚。想来会在平地摔倒,平白断了四根肋骨也是上天在教训臣,臣定当痛定思痛,恳请陛下重罚臣一人。”说完又是重重一扣头。
呵,嘴上说着不敢,又拐弯抹角搬出自己是带病之身来求朕网开一面,还明着告诉朕别动你吴家其他人。吴邪啊吴邪,你还真是胆子大。吴家人把你当宝贝疙瘩疼着,解家人当娇娃娃护着,其他王公大臣敬着你,让和你,不代表朕也要疼你。哪怕是全世界都疼你,朕要你死,他们也不能说个不字。不过,看着这副明明怕的要死、疼得要命,身子都不停的抖着还转着眼珠子琢磨对策和自己讨价还价的人,张起灵刚刚压下的莫名欲望又起。算了,打骂一个半残,未免显得朕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爱卿既已受到了教训,看在吴家三代忠良的份上,这次朕就不多计较了。下不为例。另,功过不相抵,西沙这次,爱卿办的很好,着吴邪为贴身三等侍卫,负责守护皇宫安全。”
“谢主隆恩。”不用受皮肉之苦还可以升官是吴邪始料未及的。本来,他们这样的人,是一定会当官的,差别就在是近臣还是远臣。太近了不行,伴君如伴虎,远了更不行,见不到皇上,这家族的利益难免受损。这三等侍卫刚刚好,不涉及机密,又天天在陛下身边转悠,还能离了老爹的唠叨,真好!想着想着,这眉毛就挑了起来,也不知道刚才愁眉苦脸的人是谁了。不知怎的,张起灵看见吴邪小得意的样子,就气不过,自己在这边和自己较劲,这小子倒乐的清闲。只是我们的帝王没想过,他是极小在意别人的。有隐患的、算计他的,谈笑间人头落地就是。偏偏这吴家小子不仅能叫他动气,也明知道他在做小动作,竟还让他一点杀念未起,只想好好的整治整治他,当真是难得啊,难得。
“那爱卿现在就上任吧。明日贵妃宁氏要去祈年宫祈福,有劳爱卿为他除去福宁宫前的积雪。”
果然还是要被罚么?就寻思着,这“闷油瓶”皇帝不会这么好说话。尤其是上次朝堂之上和他叫板,他什么都不用说,冷冷一笑就已经预示着自己要倒大霉了。还好我聪明,领了王盟来。养兵千里,用在一时,小爷我平日里待你不薄,轮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臣遵旨。”说着吴邪就半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合计着一会儿得多穿件衣服,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眯个觉。扫雪这事,有王盟在,他放一百个心。可惜哦,陛下一个眼色,海公公也就心领神会,跟了出去。
“大人还是脱了官服吧,别一会脏了,匆忙误了早朝。虽是万岁爷的安排,没人敢替大人扫雪,但杂家担心大人的伤,还是陪在大人身边吧。”刚准备干活的王盟忍着笑的把扫把递给了我们流年不利的小三爷,屁颠颠的站在一边望天去了。
主人落难,笑都是偷着笑,盟盟你果真厚道!自己都崇拜自己了。
就这样,我们断了四根骨头,跪了一个多时辰,还只穿着单衣的小三爷在瑟瑟发抖和无数次内心问候先皇中度过了他认为最倒霉的一夜。孰不知,往后的日子,他是多么希望皇帝陛下只是罚他扫扫雪而不是身体力行的教训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