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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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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一心认定断香续玉膏是那女人给师哥的信物,卫庄每次看到药罐子就火冒三丈。
他又不肯承认自己是在吃醋,虽然恨不得把这玩意儿砸个稀巴烂,却只能酸溜溜忍着。
堂堂纵横家,若是连罐药都容不下,传扬出去未免惹人笑话。
至少我们的纵横家盖聂先生,对师弟五花八门的老相好就完全没放在心上。
剑法已经略逊一筹了,气量怎么也不能输给师哥!所以卫庄只能酸溜溜忍着。
“小庄,轮到你了。”
“唔,哦……”
盖聂的语声很平淡,但很耐心,就像在哄孩子。
卫庄其实非常乐意把那女人的信物吃掉,却努力惺惺作态。因为这样才能诓师哥连哄带喂。
师哥鬼鬼祟祟把药罐子藏在身上固然可恶,好歹也拿出来给师弟果腹了。那女人才是最可怜的人啊。
想到这里,卫庄的心情和胃口顿时好了起来。
转眼罐子见底,他却意犹未尽变本加厉地吮吸着甜蜜蜜的手指。
盖聂被他撩得指尖发痒心里发慌,忽觉不妥,硬是将手指从他嘴里抽了出来。
湿漉漉的指尖混杂着滑腻的药膏和两个人难分难解的口水,果然暧昧之极。
盖聂愈发着慌,推说乏了,倒头就睡。
卫庄不知他是作伪,急忙用大氅将他裹起,小心翼翼放到棺材盖子上。
地面潮湿阴冷,受伤的男人体衰,只怕承受不住,木质的棺盖总归好些。
摸摸他脉息,似有还无,真气却依然在肃杀寒意中鼓荡。卫庄也不知自己该担心还是该放心,见他双目紧闭,两颊喷红,不由心中一动;然而羞色也罢春色也罢,再动人也与小庄师弟无关,心头当即又凉了半截。
让那女人失去盖聂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卫庄要霸占他,却比登天还难。
他万事不以为意,从不计较,不爱说话,心中却自有主张。
自始至终,他只属于他自己……
趁他昏迷卫庄偷吻过他无数次,现在也可以偷偷吻下去。
但没有回应的吻实在太寂寞,唯恐被爱人察觉的吻,实在太可悲。
颤抖的指尖,追随着炽热的视线轻抚爱人的嘴唇。良久良久,卫庄终于起身走开,去吹熄了灯。
“又黑又冷,像死了一样。”盖聂轻轻地说。
“这里有十六盏灯,每盏灯里剩下的油都不多,要省着点用。”
原来他并未入睡?幸好自己经受住了考验!
卫庄暗中庆幸不已。
盖聂嗯了一声,没有表示异议,但片刻之后又轻轻说道:“没了光,似乎特别冷。”
卫庄心里烦躁又觉得和他无话可说,就没答腔。
“小庄,陪我说说话。”
“我,我也倦了。”
“可是我想和你说说话。”
“说吧,有话就直说。”
“却不知从何说起……”
沉寂。沉寂。沉寂。
这些废话师弟果然懒得搭理,然而盖聂怎么也做不到言之有物。
全身的血液仿佛正在冻结,连思绪都快要冻僵了。
他总觉得该说点什么,在彻底僵死之前,该说点什么。
他究竟该说点什么?
是谁在记忆深处泣诉,遗憾,遗憾,终生遗憾……
——明天以后,或许你便牺牲,所以我一定要嫁给你,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明天以后,或许我便牺牲,所以我一定要生个孩子,给你留点希望。
(蓉儿,抱歉,端木姑娘,抱歉。)
男人不能嫁给男人,也不能生孩子,所以只有遗憾,没有希望。
所以,不管说什么都徒劳无益。
盖聂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疲倦到了极致的感觉,竟似轻松。
冻僵了的身体,似乎轻飘飘地浮了起来,要飘到九霄云外去。
“师哥,师哥!”
一直沉默的卫庄突然跃起,将他搂进怀里。
他已经说不出话,唇舌像聚毒的心口一样麻木。
“你怎么了?你先前精神还不错啊。你听着,你有九转金丹护体,你不会死。这鬼地方还藏着个宝贝,叫九泉鬼棺。只要鬼棺到手,我俩就能参透不死的奥秘,千秋万岁雄霸天下。”
卫庄根本不知道九霄九泉的用途。
如果他听过赵高和白凤的密谈内容,一定早就精神崩溃了。
不老不死的奥秘,和盖聂的伤势不沾边。
“小庄,真暖。”盖聂喃喃低语。
“师哥,不如我俩携手运功?”人的体温,恐怕不够暖;盖聂自发的功力,显然不够暖。
“小庄,我倦了,想睡觉。”盖聂继续低语。
“师哥,不许睡觉!”卫庄提气,用内力发出了怒喝。
盖聂身子一震,醒了过来。
“师哥,我俩携手运功,又能御寒,又能为你疏通脉络淤塞之处,可谓两全其美。”
“能疏通吗?”脉络疏通之后就能驱毒,计划倒是十分理想。
“运转一个小周天试试看?疏通不了也不强求,只当御寒健身。”
“嗯,且依你。”盖聂握住了师弟的手。
“我真气比较霸道,不敢硬冲,怕伤了你,你必须自己努力,我只是从旁协助。”
“嗯,我知道,我会努力。”
“两个时辰不可妄动,你坐得住吗?”
“嗯,我不知道。”
盖聂如果在运功中途摇摇欲坠,两个人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于是他俩放弃了盘腿打坐的传统姿势,就地侧躺。
卫庄伸出右手,探入师哥两腿之间,中指压住督脉起点长强穴,掌根则抵住了任脉起点会陰穴。
任脉主血督脉主气,是人体经络的主脉。
任督通,百脉通,但盖聂若是抗议,卫庄自然也不会强求。只是两人约定今后以兄弟情分相处,扭扭捏捏,反而不美,盖聂又怎么忍心要求饥寒交迫的师弟舍近求远浪费宝贵的精力。他毫不犹豫伸臂搭上师弟的身子,用手掌拿住了师弟后腰的命门。
这是何等深厚的信赖,又是何等可贵的殊荣!
然而他俩在生死之间学会了双剑合璧,只觉得如此这般,自然而然。
啪。
一声轻响,打破了美好而又和谐的寂静。
啪嗒。
又是一声,已经比先前那声响亮了不少。
盖聂和卫庄正潜心运气,对身外的异动充耳不闻。
不幸的是,啪啪作响的不是搬家的田鼠,也不是出洞的毒蛇。
“小高叔叔,想不到你也懂机关术。”
荆天明!是荆天明!
稚嫩的语声紧跟着脚步声,透过石壁遥遥传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