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广寒》香樟树

13、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生命中有很多东西，能忘掉的叫过去，忘不掉的叫记忆。
　　一个人的寂寞，有时候，很难隐藏得太久，时间太久了，人就会变得沉默，那时候，有些往日的情怀，就找不回来了。或许，当一段不知疲倦的旅途结束，只有站在终点的人，才会感觉到累。其实我一直都明白，能一直和一人做伴，实属不易。 ——海子
　　“孟凉---”一声轻唤把何孟凉从回忆的世界里拉回，又回复往日的冰冷和凉薄。“恩，有什么事吗？”眼前的俏佳人，白底碎花的连衣裙衬得叶娴皮肤白皙，一头乌黑的头发及肩，加上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不得不令人心旌神驰。然而何孟凉只瞧了一眼便又埋头飞快地签字。叶娴咬咬嘴唇，似没感受到何孟凉拒人于千里的寒意一般，“晚上来我家吃饭吧，阿姨也来了。”
　　“恩，我知道了，我会去的。”说完头也不抬一下，仍旧顾自做着手中的事情。叶娴着实没趣，留下一句“那我先走了”便优雅地转身离开了。但她还是看见了电脑前挂着的小挂件。那个和整个办公室清冷的格调格格不入的熊猫挂件，虽然已经略显陈旧和过时，但仍旧给人以俏皮和温馨之感。这绝对是一个女孩子送的，思及此，叶娴的手不自禁地抓紧了手里的包。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何孟凉的情史，那个几乎一度摧毁这个男子的女孩，虽然只在她母亲口里轻描淡写的出现过一两次，而且多是以埋怨和不屑的语气出现，但一个可以令何孟凉的哥们儿为之守口如瓶，为之摇头叹息的女孩，她承认她嫉妒，甚至嫉妒地发狂。即使她从小接受的是大家闺秀的教育，即使她与何孟凉也并非青梅竹马，但从3年前第一次看到这个优秀的男子，她的心里就如小鹿乱撞一般动心了。几年来，他淡漠疏离，她温柔可人；他清冷强势，她默默支持。她从来不会逼他，不会拿婚约来逼他。她知道当初叶何两家私下不为人齿的交易，她也知道今年本是他俩订婚之期，如若他一意孤行，父亲必不会放过他。今晚的晚餐与其说是为何母洗尘，其实是逼婚。
　　尖锐的高跟鞋踩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何孟凉从一堆文件里抬头，墨色的眼睛有着让人看不透的凌厉与深不可测。母亲来了，他知道有些事已经避无可避。曾经他也劝过自己，强迫自己就这样吧，按部就班，娶妻生子，不要再紧紧守着内心的那份执念。可是5年了，往事因为一遍遍地反复回忆而愈加清晰，随之而来的思念也越来越刻骨铭心。他承认，在J市遇到她，是人生中让人既痛苦又惊喜的意外。他本以为他当初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终于失而复得，可是彼时她的冷漠彻底寒了他的心。
　　按照他现在的做事风格，他是不会放她离开的，但是她痛苦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他，他第一次不再自信地认为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带给他心爱的女子幸福的男人，他，逃走了，他在她醒来之前选择了逃走，可是他不知道他永远都逃不过在她生命里的一次次轮回。
　　母亲来了，5年来，他甚少与曾经敬爱有加的母亲讲话，只因为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他的母亲伤害了他生命中另一个最爱的女子。当他在病房里拒绝一切治疗，整日整夜喊着“阿寒”时，他的母亲残忍地告诉了他真相。“阿凉，她也许是个好女孩，但她配不上你，配不上我们家。这一次不是个最好的证明么？她都可以抛下你出国，你为她不吃不喝，她就会回来吗？”何孟凉何其聪明，他怎会相信他母亲的一面之词，他知道，他的小寒到过芷沙山，而他的母亲也必定已经见过她。他从来没有把他和许广寒的感情告诉过父母，因为他知道他母亲永远不会同意，但是他又知道，母亲尽管忙碌于事业，却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强大到独当一面时，命运就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小寒，当初---你就真的那么不相信我？”何孟凉摩挲着挂着的那只小熊猫，那大大的笑脸仿佛某个人当年永远不变的美丽笑容，青春记忆里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令自己欲罢不能。所有人都指责许广寒的无情离去，他们不知道从始至终他都不是恨她的离开，他相信他的小寒不会因为他摔断了腿而离开，他只是恨她对他的不自信，恨她没有像他爱她一样，无论多大的阻力，都始终不会动摇本心。可是他又多少心疼他的小寒，一个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女孩，当他的母亲不知说了多么伤人的话语时，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来承受，更何况当时她孤身一人在武平啊。
　　这样的煎熬持续了5年，再见到他的女孩，何孟凉欣喜地发现她长大了，还是一样的乌黑短发，干练爽气；还是一样的不施脂粉，小家碧玉；但是不同的是，她的陌生，她的逃离，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像只依赖的小猫。异国的生活锤炼了她，磨去了她的懵懂，增添了几分成熟和优雅。当年圆圆肉肉的娃娃脸有了尖下巴，稚气柔柔的眼神竟有了刚毅和果敢。他一直知道，他的女孩并非其他女孩子一样粘人和柔弱，她也有她身上的锐气，偶尔的相处也会露出她女王的一面，只是在他面前总是像一直乖顺的小猫一样顺着他。
　　“何总，sakura电子邀请您参加他们公司的年会。这是他们的请柬。”何孟凉“恩”了一声，接过邀请函。秘书杨柳早已习惯了这个男人的惜字如金。他的老板总是一副冷峻的模样，让她想接近又不敢接近，不过，说实话，这样一个养眼的男人，配上如此迷人的气质，也怪不得那么多名流女子一见倾心了。
　　Sakura电子从主营电子词典起家，首先占领全国各个学校的市场，后来开始向计算机软件研发方向发展，何孟凉想起认识这个公司在北京的负责人还是缘于许广寒。几年前，他冲动地跑到许广寒的学校，想要探听一点她的消息，可是也许是许广寒事先叮嘱，她的室友和老师都守口如瓶。当他失意地走出办公室时，正巧撞上了江涛，那时候的江涛已经是sakura电子的一个小部长，回来看望老师，恰巧撞上了失魂落魄的何孟凉。
　　后来江涛还问了老师，老师只是摇头，告诉他那个男子是为他一个可爱的小师妹而来的。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只是没想到3年后在一次商业峰会上他竟再次遇到了这个男子。而彼时的他站在叶氏集团总裁的身边，西装革履，谈笑从容，尽管听说刚毕业不久，却俨然有一股王者之气，只是眉间仍隐隐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愁绪。
　　再后来，他主动向何孟凉递了名片，假装不经意提起当年的那件事，看到何孟凉皱了皱眉头，便没有继续下去。也许他是出于好奇，亦或源于老师口中那个可爱的小师妹而产生的莫名亲切感，在何孟凉的公司尚在起步阶段之时，他力排众议和他签下了工作合约，说没有私心是假的，也因为在宴会上他恰巧看到了叶氏集团千金不时看着何孟凉的眼神。有叶氏的帮助，加上何孟凉的才华，他的赌注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