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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有客自远方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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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仿佛只是刹那间,草木吐绿,万物复苏,春天来了。
草长莺飞之时,清凉山来了几位贵客。
碧蓝的天空如洗,五色祥云聚在清凉山上空,三辆华丽古朴的云车从云端缓缓驶落,停在五方观门前。
车上下来两男四女,一个高髻华服的丽人走到广会面前,微笑道:“广会,多年不见。”
广会呵呵笑道:“季庄主,确实多,已有五年了罢。”
季辛转首对季莹及随从的弟子道:“来见过广会大师兄。”
季莹和几名弟子齐齐施礼道:“见过大师兄!”
广会笑呵呵道:“不必拘礼,不必拘礼。”
季辛又对广元笑道:“仙长,咱们又见面了。”
广元施礼笑道:“上次承蒙季庄主盛情款待,广元不胜感激。”
季辛微笑道:“仙长客气,锦绣庄同五方观是世交,先父同真人又是故友,说这话就见外了。”
广元洒然一笑,道:“季庄主里面请。”
主客来到清风殿,分宾主落了座。又寒暄几句,广会吩咐灵澈三人引领季莹等弟子去客房安顿。
锦绣庄此次一共来了六人,除去季辛、季莹、柏阳,还有两名女弟子和一名男弟子。
三日前,广会接到季辛的信函,说是要带着几名弟子拜访清凉山。
自从清一真人过世后,五方观几乎与世隔绝,同一些门派之间再无走动。锦绣庄虽是世交,但彼时季辛刚刚接任庄主之位,整日忙于庄内事物,因此也断了来往。
去年锦绣庄的赏花会,算是清一真人过世后,五方观的人首次露面。
广会对季辛的来访很是重视,接到信函后,就命萧瞻、灵澈、宋离收拾客房,准备待客的茶酒果蔬,着实忙了两日。
柏阳能在此行之列,萧瞻和灵澈都很高兴,在清风殿,三人就互相交换眼色,出了殿门,行不多远,萧瞻便笑着对柏阳道:“柏阳,我和灵澈都没想到你也会来。”
一个黄衣女子捂嘴笑着:“本来庄主不想带他来,是他软磨硬泡,自己求来的!”
柏阳得意笑道:“不管怎样,庄主带我来了!”
他晃晃手中提着的硕大红漆匣子,嘻嘻笑道:“萧师姐,我又给你带了不少点心和新鲜果子,你可不要食言,记得给我做葱油饼哦?”
萧瞻笑道:“怎会忘了?今日便做。”
几人又互通了一遍姓名,方才插话的黄衣女子名叫郭谧,另一个绯衣女子叫田霏霏,男子叫秦思君。季莹本与萧瞻和灵澈相识,只是不认识宋离。
五方观的客房在西南角,萧瞻领着季莹三名女弟子来到客房前,笑道:“季师妹,郭师妹,田师妹,客房有一人间,两人间,三人间,四人间,请随意挑选,不必客气,房间都是套房,房内一应应用之物俱全,若有其他需要,尽管吩咐。”
郭谧掩嘴笑道:“萧姑娘,你说话很是有趣!”
季莹和田霏霏也面露笑容。
萧瞻笑道:“本来便是如此,中意哪间,就选哪间。”
郭谧笑道:“大师姐自己住一人间,我们三人住三人间。”
萧瞻做了个请的手势:“师妹们这边请。”
几人进了屋子,这套客房一共三间房间,中间是厅堂,东面是卧房,西面是书房。
小青和小红端来洗漱的热水,萧瞻笑道:“旅途劳累,师妹们歇着罢,小青在门外候着,若有事就吩咐一声。”
郭谧笑道:“萧师姐去忙罢,我们自己歇着就是。”
萧瞻告辞出去,看看天色不早,打算去灶屋准备为客人接风的晚宴。
一转身却惊讶地发现,灵澈、宋离、柏阳、秦思君四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屋前的梨树下。
“柏阳,秦师弟,你们怎的不在屋中歇着?”
“嘿嘿,我们不累,正要跟着灵澈和宋师兄去看钱江花。”
柏阳神采奕奕,面上没有一丝倦色。
“那我跟你们一起过去掐把小葱。”
灵澈的面上立刻黑了一黑。
灵澈的花圃旁有一块不小的空地,一直闲着,长满杂草。萧瞻觉得可惜,开春之时便同小白花了一日的功夫清整出来,又从十里镇买了各式菜种,种了一畦一畦的菜,如今,月余过去,菜们长势十分喜人。
每日她都抽空去菜地中除草浇水,侍弄得很是精心,半点也不亚于灵澈照料钱江花的劲头。
灵澈对萧瞻在他的花圃旁种菜一事颇有微词,每次从菜地旁经过,都会深恶痛绝地冷哼一声。
艳红似火的钱江花不远处是一畦畦碧油油的韭菜、香菜、春葱…看起来,异常的诡异。
柏阳和秦思君看到面前的景象,愣了一愣。
萧瞻笑道:“你们看花,我去摘菜。”
说完,径直走到菜地中。
灵澈的脸更黑了。
柏阳张了张嘴,半晌方道:“这些,都是萧师姐种的?”
灵澈没有答话,宋离笑道:“正是,多亏有这块菜地,桌上的菜才能日日不重样。”
灵澈瞪了宋离一眼,宋离却浑然不知,继续滔滔不绝:“萧师姐说了,修道本就清苦,若是再不能享受口腹之欲,那人生还有何种乐趣。”
看得出,他对萧瞻的这句名言十二分的推崇。
柏阳点头笑道:“这话的确象萧师姐所言。”
秦思君忍不住向萧瞻望去,就见她弯腰在菜地中掐了一把又一把的菜收到锦囊中,不时翻弄几下,忙得不亦乐乎。
他不禁莞尔。
柏阳喊道:“萧师姐!可否要我们帮忙?”
萧瞻直起腰笑着摆摆手:“不用,我一人就行。”
柏阳等人于是去看花。
次日上午,萧瞻带着季莹等三名女弟子参观五方观,秦思君则由灵澈和宋离作陪。
其实,对于五方观的历史,萧瞻半分也不了解。她上山不足一年,平日专心学道,其余的事情概不过问,仅有的一知半解还是小白告诉她的。
四人看了一会儿钱江花,又在观里随意四处走走,不知不觉,来到东北角的高岗下。
“岗上有个亭子,师妹们去亭子里坐坐?”
萧瞻笑着看向季莹三人。
四人之中,她估摸着自己年纪最大,又是主人,因此鞍前马后照顾得十分周到。
在清风亭中坐定之后,萧瞻唤小青端来茶水点心,笑着介绍道:“清风亭是观里地势最高之处,向南,可以看到五方观全景,向北,可以俯瞰深谷,是个适合冥想打坐的绝佳之地。”
季莹三人环顾左右,纷纷点头。
郭谧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笑道:“萧姑娘今年贵庚?”
萧瞻一愣,不明白郭谧为何会问这个,暗自掐算一番,笑道:“郭师妹,我今年十九。”
郭谧捂着嘴一笑:“我虚长你十七岁,算来,我才是师姐。”
萧瞻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讶道:“郭师妹…不…郭师姐…你…”
郭谧笑道:“千真万确,我为何要骗你。”
季莹和田霏霏也都笑着点头。
萧瞻立刻涨红了脸,起身施礼赔罪道:“郭师姐,瞻先前失礼了。”
郭谧起身按住萧瞻,笑道:“无妨,我们都是修道之人,那些世俗礼法不必计较。”
萧瞻坐下,又想起什么,满面探询地看向季莹和田霏霏。
两人齐声道:“我们都比萧师姐年幼,唤我们师妹就对了!”
说得萧瞻也笑了:“莫怪我叫错,郭师姐看起来实在不象是比我年长。”
季莹笑道:“郭师姐驻颜有术,恐怕再过个百八十年,咱们都老了,郭师姐还是如今的模样。”
郭谧忍不住拍拍季莹的肩膀道:“你这丫头,又拿我取笑。”
季莹立刻搂住郭谧的胳膊笑道:“郭师姐可千万不要告诉大姐,否则我又要挨训。”
萧瞻心中暗自惊讶,季莹看起来是个温婉乖巧的好孩子,她一直以为她是个沉静少言之人,竟然也会跟师姐开玩笑。
几人在亭中坐到将近晌午时分,约好下午去山间游玩,各自回去歇息。
萧瞻打坐了半个时辰,看看快到了约定的时刻,整整衣衫,出门去找郭谧三人。
她穿过竹林,沿着青石板路一路迤逦向南,快到静心殿时,广元从绿树荫中走出,迎面行来。
“仙长。”
萧瞻施礼道。
“阿瞻,这几日有劳。”
广元站在柳荫旁,面上是淡淡的微笑。
萧瞻忙道:“无妨,都是我应该做的。”
广元突然上前一步,抬起手来,轻轻在她发间一拈。
萧瞻脑中立时一片空白,木呆呆愣在那里。
温热的气息就在头顶,她看到他的薄唇微微上挑,形成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
“头上粘了一片竹叶…”
广元低沉的声音似是从天际传来,萧瞻一惊之下回神,低头尴尬地笑笑:“多谢仙长提醒,我去陪客人。”
说完,匆匆从他身旁走过。
四月的风吹去她面上的热度,萧瞻冷静下来才恍然惊觉,广元温润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抹温柔。
她拍拍双颊,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多心,抬头不期然撞进一双明如秋水的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