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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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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摆着一个扁扁的碧色玉盒,揭开盖子,一股幽香扑鼻而出,沁人心肺。
盒里盛的东西细白如羊脂,萧瞻拿银勺剔出指盖大小一块,轻轻地抹在两颊的伤口上。
抹均匀后,又拿着铜镜仔细地照了又照。
“别照了,再照也不可能变美。”
灵澈在一旁冷冷地道。
萧瞻面上一黑,放下铜镜悲愤道:“灵澈,我都伤成这副样子,你还不忘嘲笑我,我决定,今后再也不做葱油饼了!”
灵澈丝毫不为所动,声音仍旧冰冷:“一点儿皮肉伤,死不了。”
顿了片刻,继续打击萧瞻:“我说的都是实话,女子们最擅长就是自我陶醉,每每照镜子之时,总爱自己骗自己;‘我好美,我好美...’久而久之,便真的以为自己倾国倾城,天下无双。”
萧瞻侧头讶道:“灵澈,你小小年纪怎会懂得这些?”
“因为…因为我见过不少这样的女子。”
萧瞻噗嗤乐了:“你能见过几个?再者,何以见得我同她们一样?”
“你也是女子,能有何不同?”
萧瞻叹口气,又拿起铜镜照了照:“唉!灵澈,你猜错了,我并不认为自己生的貌美,我只是担心,面颊上的伤会落下疤痕,身为女子,总是有爱美之心,谁也不愿破相。”
“你放心,叶白的药甚是灵验,保证不会留下疤痕。”
萧瞻侧头妩媚一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灵澈打个寒战:“你…能不能…别这样笑!”
萧瞻故作不懂:“为何?我也是女子啊!”
“你…”
萧瞻忽然想起一事,凑到灵澈近前道:“灵澈,你会不会卜卦?”
灵澈立刻答道:“不会。”
“那,仙长会不会?”
“你为何要问这个?”
“我…我觉得今年流年不利,接二连三地出事,所以想卜上一卦,看能否找个高人破解破解…”
“嗤…凡人之命运皆由天上司命所掌,甫一出生,便命定一世,怎可随意更改,况且,又有哪个凡人能有如此神力。”
“照你所言,那么即使算到凶事,也不可避免了?”
“正是!”
“那为何世间会有许多半仙、卜卦之人?”
“都是骗人的。”
萧瞻笑着摇头:“我才不信,广会在山下可是以卜卦为生,莫非,他也是骗子?”
灵澈也摇头:“费了这么多口舌,你还是不懂,精通驳爻之术自可通晓未来,但却无力改变,难道你没听过‘人之命,天注定’一说?”
萧瞻默然,难道她这奇异的命运也是上天安排好的么?
灵澈推到她面前一个瓷瓶,道:“固元丹,赶紧吃了!”
萧瞻拿起瓷瓶,眉开眼笑道:“灵澈,还是你对我好!叫我如何报答你…”
“你还是好好修行罢,省得三天两头惹事,叫师父总是为你担心。”
“我…好…”
灵澈站起来,道:“我走了,你好好歇着罢。”
萧瞻挥挥手:“不送!”
灵澈出了房门,又折回来,犹犹豫豫道:“你…好好养伤…小白做的饭…实在是…难吃…”
灵澈走后,萧瞻的目光立刻暗淡下来。“暗夜”静静地躺在案上,乌黑的剑鞘上嵌的银丝云纹泛着幽光,剑柄上一钩银色弯月宛若初升。就是这么一把极其普通的短剑,给她带来一次被虏经历,如今,三日过去,她面上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好在,短剑被广元夺了回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罢。现下,她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她来到异世一定同这把剑有关,然而,无论是广元,还是罗莳、叶白都看不出这剑的来历。偏巧那日卫临的话说了一半,就被罗莳的到来打断,看来,这剑的典故只有她自己去探索发现了。
萧瞻叹口气,拿起短剑,轻轻拔出剑身,月白色的剑身暗淡无光,一眼看去宛若薄冰,甚至连期待中的寒芒一闪都没有,扔到街上,恐怕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剑啊剑啊,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你能不能发发善心,再把我送回去?想我正值青春年华,却沦落在此地,孤苦无依,举目无亲,难道,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她对着短剑哭诉,
短剑依旧寂寂,没有任何回应。
叶白送给她的伤药甚是灵验,五日后,萧瞻面颊上的肌肤已经完好如初,没落下半点儿伤疤,而她,在禁足五日后,终于可以出门了。
这日天气晴朗,没有一丝风,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萧瞻袖着手在观里游荡,像是出笼的小鸟。
溜达到灵澈的花圃旁,遇到了广元。
这几日,广元一直没来探望过她,倒是灵澈跑得很勤,每日必定一趟,给她送吃送喝,还外带陪聊。
“仙长。”
萧瞻抢先施礼。
广元的目光在她面上扫过,微笑道:“还好,没落下伤疤,反而比先前白了不少。”
萧瞻面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广元已经扔下轻飘飘一句“从明日开始继续上课”走了,独留下她一人兀自纠结。
广元的话什么意思?是说她长得黑么?她黑么?黑么?
不黑!
她自认为不黑,但是广元认为她黑。
这么一想,萧瞻立刻就郁闷了,再也无心闲逛,一路嘀咕着回了流云院。
一进屋,第一件事便是照镜子。
不照还好,一照更郁闷了。
镜中的人挽着男子的发髻,穿着男子的衣衫,面上清汤寡水,活脱脱一个二八少年郎。
恍惚记起,罗莳曾说过她白净细瘦,穿得再丑也不像男子,心中立时又宽慰不少。
那么得生得多白,才能让广元认为是白呢?
她头一次发现,广元的审美似乎异于常人。
夜幕沉沉,屋中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借着微弱的星光,隐约可见榻上端坐着一个——少年。少年正在打坐,安如泰山。一个时辰后,突然睁开眼,眨着亮闪闪的双眸,抛出了一张符纸。
“嗤”地一声轻响,黑暗中燃起一团火焰,照亮了屋中的一切。榻上的少年,哦不,女子眉开眼笑,手舞足蹈指挥着火焰点燃了蜡烛。
萧瞻看着微微跳动的烛火,心满意足地倒背双手在屋中来回溜达了几圈。那日同卫临相斗的紧急关头,她点燃了符纸,此后,她似乎顿悟了,修为突飞猛进,已经能够御物。
她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开启暗夜的秘密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