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时空》未央小居

13、木偶剧场

　　樱花盛放，绚烂茂密，一瓣一瓣，翻飞飘落。
　　公交车缓缓而来，在一阵樱花雨中驶到一所简陋的木偶剧场。
　　凌沣茫然地走下车去，一瓣细巧的樱花瓣飘落在他的头发上。身后一只纤手移到他发上，灵巧地将花瓣拿了下来。凌沣回头，看见颜夕从公交车上走下来，一脸温柔和缓的笑意，也是樱花丛中过往的风。
　　“日本的樱花很好看。”颜夕抬起头来，樱花在她身旁悄然而下，像是一副盎然而和暖的春景。
　　凌沣木然地看着颜夕，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像是什么时候来过这个地方。
　　便在凌沣定睛看着颜夕的时候，场景突然就跳换到了昏暗的剧场里，唯一的光亮就是舞台上的一束灯光。灯光定定地打在了一只木偶身上，苍白的人形脸庞，呆滞木然的表情，身后被套着黑布的“傀儡子”控制着。
　　四周静默了，凌沣一点声音都没听见，坐在他身旁的颜夕一脸严肃地看着舞台。套着黑布的人移动着木偶的脚步，木偶的嘴巴一张一合地翕动着，但是凌沣耳朵里，一个字都没听见。只看见那像是被附了灵魂的木偶，悄无声息地动着自己的嘴巴，眼睛。那束打在木偶身上的光亮，显得越发的苍白和压抑。
　　场景又跳换了。
　　凌沣一下子又被置身一座小木屋前，梁上的风铃在被春风吹得叮铃作响，那声音却是极缓极慢，声声入耳，悠然之至。风铃之下，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手里捧着一本书来看，身边躺着一只逼真的人形木偶，樱花寂然地飘下来，覆盖在那木偶苍白的脸上。
　　那少年轻轻地咳了几声，拨去盖在木偶身上的樱花，将木偶抱在怀里。
　　“若我死了，能让你像道林格雷画像里那画像一般，活过来，永远不朽，我也是愿意的。你是那么完美，如果这世界，都像你这么完美，该有多好。”说罢，那少年剧烈地咳了起来。这时，恰逢在屋子旁经过的人群，都掩着耳鼻纷纷离开，像是那少年得了什么可怖的病。
　　凌沣木然地置身其中，像是在场景中，但又见那少年，那木偶，那木屋，缓缓地，离自己又远了。
　　一片飞舞的樱花，在枝头落下，掠过凌沣的额发，默然地飘到了凌沣脚下，缓慢地投映到凌沣的瞳孔里，像是一场短暂而无声的电影。
　　那木屋四周的樱花一刹间全部落进，木屋前只剩光秃秃的枝桠。风铃依旧自顾地响着，带着些许无奈的哑然。那少年沉沉地睡在木屋的走廊上，身边依旧是那只苍白的木偶，和它的主人一样，没有生气。
　　暗沉沉的天幕，浓重的乌云沉沉地压着天空，不知道从哪里，飘来儿童的哼唱。天空缓缓地，飘下了第一片雪花。
　　那少年像是被雪花惊醒，剧烈地咳了起来，五脏六腑像是被抽光了空气一般疼痛，胸口剧痛一阵比一阵沉，但那咳嗽声，越发地衰弱了下去。那少年只感觉喉头一甜，便咳出一滩鲜血，落在雪白的地上，触目惊心。
　　天地间像是完全静谧了，雪花密密麻麻地飘了下来，少年抱着木偶，仔细地摸着木偶的轮廓和发梢，回忆着当初出演第一场木偶戏时，他是怎么亲手做出这只逼真的人形木偶。
　　“我是要死了，我死了，让你活过来可好？”少年抱紧了木偶，缓缓地睡了过去。
　　凌沣依旧站在树下，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木屋外的人群，来来往往，竟无人在那木屋前停留。
　　场景在不同的季节中穿行，时间仿佛停止在那间小木屋中，那眉清目秀的少年，竟成了一堆骸骨，乌黑的头发从骨头上一丛一丛地脱落。
　　木偶依旧坐着那里，定睛地看着少年。
　　突然有一天，肩膀上坐着一只小木偶的女子走到小木屋前，抱起骸骨旁的木偶。
　　凌沣想看清楚她的脸，可是却始终只能看到那女人蒙上黑纱的头发，那女人将耳朵靠近那木偶，像是听着什么似的不停点头。
　　那女人摩挲着木偶的脸：“我便给你生命，去完成他的愿望。”
　　凌沣本能地想去阻止那女人，却像是被什么推了一把，重重地往后倒去。凌沣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像抓住些什么，却突然抓住了颜夕的手。
　　颜夕站在卖木偶的小摊前，拿起一只逼真的人形木偶。
　　“疯子，给我买这个好不好？”颜夕的笑脸还是像春风一样和煦。
　　凌沣点了点头，木然地在口袋里掏出钱来。
　　颜夕把木偶凑近他的脸，逼真得诡异的人形：“好看么？”
　　凌沣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们再去看木偶戏好不好？”颜夕紧紧地抓住凌沣的手，想要把他拉回木偶剧场。
　　凌沣跟着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
　　在喧闹的人群里，突然开进了一辆公交车，停在了凌沣面前。
　　宁宇从车上走了下来：“疯子，我们回去吧，时间不多了。”
　　凌沣转头看了看颜夕，颜夕一脸怒气地盯着宁宇，紧紧拉着凌沣的手：“我们还要去看木偶。”
　　宁宇没有看颜夕，紧紧盯着凌沣，脸上依旧一片清冷：“我们回去吧，疯子，这里不属于你。”
　　凌沣点了点头，扯开颜夕的手，跟着宁宇上了车。车子缓缓地穿行在盛大的樱花雨中，窗外的景象全部黑了下去，连颜夕都像是沉进了黑暗里。
　　宁宇坐在凌沣身边，车上的乘客不多，寥落的几个，俩人都一直不说话。
　　车子像是开进了隧道，一片漆黑。凌沣在黑暗中扫了一眼车上的乘客。隧道里的灯光射进了车子，隐隐约约地，凌沣看到车上的乘客，在人形之下，显出森然的白骨！
　　“啊……”凌沣全身大汗淋漓地惊醒。
　　是梦，都是梦。
　　宁宇正躺在他床边，沉沉地睡着。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睡相，脸上的皮肤白得像是透明一般。
　　凌沣想坐起身来，却牵动了身上的肋骨，痛得他呲牙咧齿。
　　“别别别，疯子你千万别动。”NPC突然拿着水壶走进来，赶紧走到凌沣身边：“你想要什么，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NPC扯住宁宇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拉了起来：“老大，我不过去打壶水，让你好好看着疯子，你睡得比他还沉。”
　　宁宇揉了揉眼睛，眼皮耷拉着：“火星生物钟规定……”
　　“一天醒着的时间要比睡着的时间少！”NPC打断了宁宇的话，自己接上下半句。
　　凌沣觉得好笑，笑了几声，扯得肋骨有点痛。
　　“睡得还好吧？”宁宇坐在凳子上，拿起凌沣床前的苹果，自顾自地咬了起来。
　　“托你的福，还行。”凌沣看着宁宇，心想，真的很久没睡得那么沉了，自从颜夕走了之后，他就很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