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曾经的现实现在只是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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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member Or Forget.1.爱情毁灭在未说出口之前
阴历正月，还有些冰凉气息的初春。
一名身着银色旗袍的女子站在护城河边，周围了无人烟，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鸡鸣。
正是众人酣睡的午夜，而她攥紧了手中大红的喜帖，似乎有什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
城北廖家在清朝时期是个世代为官的家族。民国建立以后，自家老爷子凭着过人的手段和经商天赋，在黑白两道上都有着一定的威望，家境十分富裕。
廖家历代多子，所以每位夫人的职责就是为家里添个女娃，好让老爷子可以“金盆洗手”。这在乡下人眼里看起来十分不可思议的事，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着的。
廖府这一代只有一位夫人，一共生了四个儿子。在廖老爷子年近四十时，终于，一个女婴呱呱坠地。廖家上下喜出望外，还在府里摆了三天的流水宴，供前来道喜的人们吃喝。
廖家五小姐闺名廖妃怡，自小聪慧过人，明眸善睐，不仅是家族里人人捧在手心上的宝贝，也是城里众多男子魂牵梦绕的佳人。
今年廖妃怡年方十五，去找刚从西洋留学回来的二哥讨要生辰礼物时，不经意听见母亲与奶娘之间的对话：“小幺今年已经十五了，我想，要和老爷坦白了。”
“夫人，还是不要说的好。老爷年纪大了，小姐…哦不少爷也顶着这个身份活了这么久，就让它变成只有我们知道秘密，埋藏下去吧！”
“可是，小幺毕竟是男儿身，要是将来老爷要把他嫁出去，该怎么办？！”
许久没有人回话，就在妃怡以为她们发现了自己在偷听的时候，只听奶娘幽幽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听天由命了。”
顿时，他心里那道曾经坚不可摧的防线被冲破了。一直以来都为自己身上的特征感到不对劲，没想到，曾经的猜测现在变成真的了！‘她’，真的是‘他’！你说，他是该继续隐瞒自己的性别，还是对自己的父亲实话实说？
提着裙摆飞奔回房里，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到地上，却依稀听见，在青花瓷碎落一地的清脆响声里，有个人从远处跑来，边呼唤着：“小姐、小姐！”
“你是哪位？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就给我滚出去。”毕竟大家闺秀的风范还是要保持的，妃怡看不出喜怒地面对那个还在运动中的人。
那个说话的人跑了过来，在台阶前站住。年龄看上去应该跟自己差不多，脸上是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以及面对自己时，一闪而逝的狡黠：“小姐您好！我是新来服侍您的书童锡宇，从今以后，小姐的饮食起居以及功课陪读，就都由我负责了。”
“告诉爹爹，我、不、需、要！”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没想到这个叫锡宇的家伙竟然走到我身边，嬉笑着说：“小姐，不用害羞的！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帮您的。”
一把将他推出去，狠狠地关上门：“你爱怎么样怎么样！给我保持安静！”
……
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虽然一直在为自己的身份担心着，但是有他的陪伴，总归是美好的。对那个家伙的感觉，从一开始抵触，到后来的逐渐熟稔，以至现在的……
刚刚因为回忆带来的微笑，又渐渐隐了下去，天，快亮了。
那个美名其曰“不用工钱只要包吃住而且还什么都能做”的书童锡宇，脾气和能力的确超出了他所预料的范围。不得不说，父亲看人的眼光还真是很准。也不知是母亲施加压力下来，还是其他人都已忘记，反正自从锡宇来了之后，他便不用整日坐在房里练习刺绣。
多出来的时间，就坐在庭院里的紫藤花架下看书、品茶；或是在角落里种上几株大哥拿来的白色桔梗花，等着它开放。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走。
十六岁及笄的时候，在东洋贸易经商的三哥和父亲不经意间丢下了重磅炸弹，使他不得不再回到现实里来：“小妹啊，你今年都及笄了，也该找个婆家了。你是廖家唯一的女孩，放心吧！我们会给你准备很多的嫁妆的，不会让对方欺负你的！”三哥在家宴上忽然提起。
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父亲赞许地点头：“嗯，老三说的没错。我过几天让人把各家族里还未娶的公子的照片及名册送来，小怡你慢慢挑吧！”
然后一个侍从走了进来，在父亲耳边说了几句，父亲对着他身后的那家伙高兴道：“锡宇，你的父母回来了！现在正在老宅里等你过去呢！”
“是吗？他们回来了？廖伯伯，那我先失陪了，改日有机会再到府上做客！”他也不跟自己道下别，就径直坐上了门口的马车，离开了。后来才从三哥的口中得知，那家伙，是城东与自己家其名的吴家的独生子。之前因为他的父母想要到东洋去开拓新的生意，便让他待在自己家里，让父亲培养，锻炼性子。
一瞬间，忽然觉得那段时间的生活过得像一个美好的梦境。只是那么轻轻一戳，“噗”，幸福的七彩泡泡顷刻化为泡沫。
再见到，就是一年后的腊月十六。那家伙带着几个侍从，拎了些年货上门拜访。听大哥说他来了，妃怡赶忙放下书，急匆匆地跑到会客厅里。“你……”刚要说话就被他手上的那一叠大红请柬打断：“晚辈的婚期定于下月初九，在家里宴请宾客，请伯父携家眷来赏个脸！”
“好好好！吴老弟生了你这个儿子，还真是有福气啊！锡宇啊，我说你也别叫得这么生分……”父亲的声音里透露着他此时的喜悦，似乎有些不对，又不想再听下去。他害怕再站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将这一年里对那个家伙浓浓的相思全部倾泻出来，害怕他对自己的感情毫不在意，害怕……人，站在自己所爱之人的面前，会变得异常懦弱。
三天后，正月初八。
妃怡吃完晚餐后，低头在走廊间穿行。回到房间，打开衣柜，取出那件锡宇之前派人送来的银色旗袍，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件大红的银线凤穿牡丹旗袍。据说是他在上海的老师傅那定做的，可是既然要迎娶别人了，何苦再来打搅我呢？他苦笑着换上，拿了件小银裘皮袄披着，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偏门离去。
……
今天便是他的大喜之日，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就算去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吧！他抬头望着天空向上扯了扯嘴角。昨晚便从自己家里逃出来，因为受不了家里那种似乎也要办喜事的张灯结彩。
别再犹豫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既然没有勇气打开喜帖，也没有勇气去看一看那家伙美丽的新娘，放手吧！
“咕咚”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中，缓缓下沉。冰凉刺骨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漫进，不再有声响。那是什么？是眼泪？是人？还是没有见到真相的那颗心？
红纸在空中悠悠飘落，上面写着：民国二十二年正月初九未时三刻，本人（吴锡宇）将迎娶廖家五小姐（廖妃怡）为妻，设宴于家中，请各位前往捧场！
早期的黄包车夫们开始于大街小巷奔跑，城里喜气洋洋，铺天盖眼的红色成为了局外人，嘲讽地看着高头大马上的新郎。
没有人知道这个故事的主角后来如何。但那段卑微懦弱的感情，那段脆弱的禁忌之恋，终会留在每一个看客的心里。
有心？无心？一切，都毁于心……未完？已断？时间，早已纷乱……
Remember Or Forget.2.如果真的有Time Machine
“锡宇，如果小幺是男儿身，你还会要他么？”妃怡的母亲把我叫到偏厅，神情严肃地问。
早就猜到这绝对不会是普通的见长辈，没想到事情还真的如我所预料：“因为是我，因为是他，所以我依然会要他。”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只是不想说出而已。
就算他是男的又如何？因为是他，所以我不介意！
初次见到她时，她刚满五岁，而我七岁，随着父亲一起来拜访故人。小孩子对生意场上的交际再怎么耳濡目染，也终归是受不了枯燥的氛围的，我打了声招呼，就拖着妃怡的二哥琦轩到花园里玩。“二哥~”一个软软糯糯的奶儿音传来，只见琦轩高兴地迎过去，抱起一个小娃娃，冲着我道：“这是我家最小的妹妹妃怡。来，妃怡，叫哥哥~”
我当时心里想：早闻廖家五小姐容貌精致，粉雕玉琢，没想到比想象中的更胜一筹！然后便听见那个软软的声音唤了声：“哥哥~”正要应答，忽听见父亲寻我的声音，匆忙丢下一句“妃怡真乖哥哥下次再跟你玩吧”就急急忙忙跑过去。隐隐约约听见身后的她叫着：“哥哥再见！”那时只觉得这个孩子真可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再见到已是十年后。父母将我托付给廖伯伯，举家暂时迁往东洋拓展生意。这时的妃怡出落得越发美丽，也是从这开始，我第一次尝到了情的味道。
看着她对我的抵触，心里总有点被遗忘的酸涩，又不能告知她我的真实身份，总是只能日复一日地煎熬着。好在时间过得很快，三个月过去了，她也终于不那么排斥我了。
但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个对我们的未来产生了重大影响的秘密。
女孩子都是有葵水的。此时正值她的“信期”，廖伯母吩咐厨房炖了些药膳给她补身子。我端着瓷盅正要敲门，却忽然透过并未关严实的门缝看见，她正往木棉布上倒着红色的墨水！忍住推门的冲动，我将她平时的习惯与眼前的一幕一一联系起来：衣服的前襟垫得很厚，被其他女孩触碰时总是显得很不自在，不喜欢胭脂水粉，不喜欢珠宝首饰……嗯，我想我猜对了，妃怡，是个男子！
在那一瞬间，我也忽然明白了心里对他的那种朦胧的感觉，不是什么对小妹妹的关照，对美人自然的喜爱，而是，爱恋！
将托盘放在门外院子里的石桌上，我匆忙逃回房间，关上门，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茶杯。妃怡是男子情有可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怕的只是，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子！这样要如何向父母交代！
从那之后，我躲了他一段时间。除了必须的陪读，我基本都窝在房里不肯出现。他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并没有主动来找过我。在这段时间里，我不断回想起我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从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娃娃，到现在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对他的渴望之心，其实从来没有改变过……算了，管他是男是女，廖妃怡，我要定了！
等我想通后，已经是腊月了。妃怡举行了十六岁的及笄礼，廖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他的生日宴。我本想趁这个机会向廖伯父坦白，订下这件亲事，没想到父母突然回来，我只得告别他，收拾东西回到吴家。
这一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可生意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我连站在他的院子里，偷看一眼他的生活都没有办法。好在父母很快就去向廖家提亲，他们答应了，聘礼彩礼一件不漏地送去，就等着良辰吉日将他取回我家。
因为担心妃怡不想嫁过来，所有的事我们都瞒着他进行。只送了一件旗袍、一件嫁衣到她房里。此时，我坐在镜前，身后的丫鬟侍从们忙进忙出，都期待着她们美丽的少奶奶嫁进门来。
缓缓起身，走到大门口，翻身上马去迎接新娘的花轿。
妃怡，如果真有西方传说中的Time Machine，我想穿越回刚刚相识的时光，好好与你相处。对你的爱只会在我死去后终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曾经的现实现在只是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