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勾梧

1、雪崩

　　“林嫣，你的信！”

　　远远就听到班长在大呼小叫，林嫣赶紧跑过去。还是一样的白色信封，上面两只可爱的小熊温和地望着她。

　　“怎么老有你的信啊，男的女的？”班长朝林嫣眨眨眼睛，一脸的八卦。

　　林嫣忍不住笑了，拿起信封指着上头寄信人的名字：“赵、晶、雪，你说是男的女的！”

　　“男生也可能叫这名字嘛，”班长不死心地嚷嚷着，“不过，这人的字还真好看。”

　　林嫣把信抽回来，那当然，雪的字是最好看的。她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里面是两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一边走一边大致地看下来，不过是些生活琐事，老师写错板书，同学出个笑话，还有又看上了某个美少年······亏她每次都能有新花样，林嫣看着信止不住地在笑，心情不知好了多少倍。信的最后，赵晶雪用浅蓝色的彩笔单独写了几句，颇为郑重：“我会在人生最二的那一年大学毕业。无论是否考研成功，我都要存够钱出去旅行，嫣，你可愿意陪我一起，去青海湖，去西藏，去看草原雪山，去怀想我们的曾经。”

　　这傻瓜，不是早就说好要去的吗，当然愿意了啊，当初说好的，就算有了男朋友什么的也不带，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小心地收好信，林嫣的脚步加快了些，中午写好的话下午就可以寄回去了，早点告诉她，免得又莫名其妙，患得患失。

　　林嫣的回信很快就寄到赵晶雪手里，熟悉的字迹还是那样潦草，换个人来怕是要辨认半天，可自己却总能看懂。她说“我愿意”，让人想起婚礼上的那句，嫣，你知道吗，我就是想听你说一次。

　　“你愿意爱我吗？” “我愿意。”

　　三年后，雪山脚下。

　　两人终于携手站在这威严圣洁的山下，空气中的寒意即使在盛夏也丝毫不减。

　　“开始登山了哦，你怕不怕？”隔着厚厚的围巾，这几个字赵晶雪说得模模糊糊地。

　　“有点，但是没关系，又不是一个人。”林嫣笑着，尽量放大自己的声音：“再说，要是有问题就拉你一起！”

　　看不清林嫣的表情，只能望见一双眼睛，笑得细细的，是她喜欢的摸样。好啊，要是有问题，我们都不放手。

　　命运许是听到她们的想法，马上开了个玩笑。

　　那些灰白色的东西发出巨大轰鸣的瞬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立刻抱住了对方，不知是保护还是寻求荫庇。

　　接下来就是几秒间的铺天盖地。赵晶雪最先醒过来，睁开眼还是一片黑暗，叫人怀疑是不是瞎了，她挣扎着动了几下摸到身边另一个人，连忙试着开口叫她：“嫣，嫣你还好吗？说句话啊嫣。”几遍过后才听到她嘶哑的声音：“雪，我，我没事。”突然之间，赵晶雪的眼泪流成一片。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不知道怎么逃出去，不知道下一次危机什么时候爆发，只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她就已经安心。

　　林嫣挣扎着爬起来，她感到全身都在痛又全身都麻木了，似乎都可以动又都动不了。

　　“雪，你怎么样，有哪儿受伤吗？”

　　对方的声音就在自己上方，这么近的距离，听着却有些低沉：“没事，我很好。只是···”她似乎抖了一下：“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嗯”轻轻应了一句。林嫣觉得有些冷，同时平静地不敢相信。雪崩，多么可怕的灾难，生还率这种东西低到不行，居然被她们遇上了，不死怕是更奇怪。

　　“我们就要死了吧。”赵晶雪又说，也是那种平静的语气，仿佛对于死亡就像是春节去亲戚家拜年，明明不想去，被家人带着也就去了那样可以接受。

　　“是啊，不过不是很快就重压或窒息而死吗？我们怎么这么慢？到最后不会是爬不出去饿死吧，那样很难过诶。”林嫣轻轻地嘟囔着，似乎不太满意这种死法。

　　“我这还带了点东西，应该能吃一段时间，你拿着。”赵晶雪摸出一个小包抓过林嫣的手塞过去。

　　“给我做什么，等饿了我们再分啊。”

　　“放你那也一样的。”

　　赵晶雪的手有点湿估计是化下来的水，手套不知哪去了，林嫣便抓着她，渐渐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嫣，我们这次应该是死定了吧，真有点倒霉啊”赵晶雪的声音在颤抖，应该是害怕吧。林嫣紧紧抓住她的手，靠过去试图给她一点力量：“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说不定会有人来救援呢。”

　　“不，嫣，有句话我想对你说，本来，本来我打算一辈子都放在心里的，我怕我说了会改变什么，但是现在，我们都要死了，你也许可以知道一下，呵，怎么听起来这么戳呢，我喜欢你，是告白的那种喜欢。”

　　林嫣没有说话，连动也没有动一下。赵晶雪什么也看不见，感觉到她这样的反应。一颗心凉得更加彻底，但她还是说了下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受耽美小说的影响，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拉拉，我只是喜欢你似乎比所有人多一点，反正，反正我们都快死了，临死前说出这样一个秘密···”还真是不一般的戳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怀里的林嫣还是没有说话，但她动了起来，一双手拉开赵晶雪的雪镜和围巾，一个湿热的气息靠过来，林嫣默默将自己的唇贴在赵晶雪唇上末了舔了一下，嘟囔句：“好冰。”又缩了回去。

　　赵晶雪目瞪口呆，这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我好像知道，也好像不知道，这样也好。”林嫣还是抓着赵晶雪的手，此刻却微微多了些异样的···幸福感。

　　赵晶雪用尽全力抱住林嫣什么都不想再想，只是庆幸，还好说出来了。

　　两个人似乎都有种感觉，都是纯种的异性恋，都会被美少年迷得神魂颠倒，只有对对方才有依恋的感觉。不想用什么族群来区分什么不同，只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而已。

　　林嫣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眼前刺眼的灯光显得那样不真实，我不是死了么？

　　母亲急切的呼唤彻底拉醒了她，她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死。

　　雪呢？

　　“赵晶雪呢？”她猛地抓住离她最近的一双手，那是个医生，听了这话，眼中略带惋惜：“找到你们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一块石头砸中了她，失血过多，你正好被她压着，没受什么伤。唉，那孩子是你姐姐吧，死死抱着保护你，我们扒都扒不下来，只好锯了她的双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林嫣突然凄厉地尖叫起来，拼命对那医生拳打脚踢，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不是正好，就是雪护着她替她挨了一下，为什么要锯她的手，混蛋，混蛋······

　　林嫣蜷成一团，再次昏了过去。

　　从医院出来后林嫣表现得十分正常，照样喜欢吃东西，照样喜欢玩游戏，看到花美男还是照旧地流口水，冒星星。

　　只是她再没有认真接近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