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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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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其实你不必那么关切我。”
思弦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来,莫名道:“为何你突然说起这个?”
我用眼神告诉她:我现在出来捉妖怪,是正经工作,有一定危险性,你不必一直跟着我。
随后我又明确地告诉她:“其实我只是个被贬的神仙,对天上的事也不是很了解,既无法与你八卦,也真真并非如你所想,是什么苍帝派来暗访你工作状况的,所以你如此热心肠大概会失望。”
思弦摆摆手,“你真生分。”
她又慢悠悠摸出瓜子来,朝旁边指了指,边磕边道:“此行我原是想去看场戏,正巧青楼就在戏院旁,顺道一起走热闹些。”又摇了摇头,“这些话说出来真没意思,我是个情真意切的人,你将我想复杂了。”
我睇她一眼,“这真不是你的想法?哦,那大概是先前我耳朵出了问题。”
思弦拍了拍我的背,随即一推:“神勇的道长,快去捉妖怪吧!”
我眼前骤然一黑,栽进一团香气扑鼻的奇怪事物中,一双柔夷缠上来按住了我的脑袋,一把娇媚的女人嗓音在我头顶上方悠悠盘旋:“小哥真英俊,可惜当了道士,瞧这一把头发乌溜溜的,就这么束了发未免可惜,若是戴上玉冠换上华服,必定能够迷倒一大片姑娘。”
我挣扎起来,不知为何她的胸部可以如此芬芳如此雄伟,让人且惊且疑又忍不住想再摸一摸。
“嬷嬷不觉她矮了些么?”思弦饶有兴致道。
“世间男子各式各样,各有各的好。小哥这模样虽未必骁勇强悍,却必定是温柔情长之人。”
“嬷嬷说的是啊。”思弦虚伪地一笑,随即便摇头晃脑哼着小曲去了隔壁戏院。
我婉拒了两名姑娘的邀约,在青楼内东摸西看,最后翻窗摸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布置的很有情调,层层帘幔飞舞,各处都有花瓣点缀,桌上有一壶酒几碟点心,旁边还有一个热气腾腾漂浮着花瓣的浴桶,零星衣物挂在浴桶边沿。
房间之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一张床,我有点紧张地靠近了一些。
床突然猛烈地摇晃起来,因为在此之前没见过这种一惊一乍的阵仗,我警觉地后退了两步。
片刻之后,床又晃动起来,并且伴随着尖叫,我顿时抽出背上的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撩开帐子,一剑戳去。
我被床上男子惨不忍睹的身材震惊之余,不留神便被一只脚踹飞出去。
随后该男子只套了条裤衩便飞冲过来将我蒙头痛扁了一顿,还未回过神,我又被一群刚刚赶来的壮汉围殴了,最后他们把我抛出了青楼。
我颤颤巍巍爬起来,擦去一把鼻血,捂着眼圈一瘸一拐地来到树下,我想定定神。
其实我满可以使个仙法将他们统统消灭掉,但这就违背我的初衷了,并且,仙法口诀实在生涩,我一下子也背不大出来。
我在树下坐了许久,还没有等来思弦。
没有捉到妖怪,我有点不甘心。
太阳快要西斜,我觉得被揍的地方不是那么痛了,刚想爬起来,眼前却被一个人遮住了光。
“你是道士吗?”一名大爷弯腰缓缓问道。
“……”我有点莫名。
“我见你打扮得像名道士,还背一把木剑。”
我迟钝地点了一下头,仍然莫名。
“会跳大神吗?”大爷又缓缓问道。
我:“……”
我于是跟随大爷来到了他的住处。
那是三间小屋子,院子里正是花团锦簇,养着一群鸡鸭和一只黑狗,十分热闹喜庆。
“我和老伴只得一个儿子,儿子前些年染了时疫撒手人寰,我老伴总也放不下他。”大爷一边说着,一边停在了黑狗附近,“这几日我家黑狗一到午夜就狂吠,都说狗眼通灵,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我老伴就觉得八成是我儿来了。”
我看那黑狗憨头憨脑,实在是看不出它有什么灵性,摸了摸鼻子说:“这个,大概只是老人家太过思念儿子的缘故。近来城中热闹,晚点有人路过也是正常。再者,清明将近,即使真有东西路过,也不一定是你家儿子。”
大爷倒也不置可否,放低了声音道:“我也明白,只是整日看着老伴这幅模样,心中也不大好受,道长就当逢场作戏,倘若……”
我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明了。
大爷与我一拍即合,随即朝着屋子喊了声“老伴儿”。
大爷与大妈齐齐站在屋门口。
我一会儿翻白眼,一会儿吐唾沫,一会儿浑身抽搐,一会儿上蹿下跳,还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闹得院子里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大爷和大妈只默默地看着我。
我在一片纷飞的鸡毛中口吐白沫,尽心尽力地回答了大妈几个问题。
最后大妈了了心愿,抹着眼泪回屋了。
大爷伸出枯槁的手,作了一揖,或许是触景生情,想起了真正的儿子,眼中含了点水光:“有劳小仙长了。”
我将他扶了扶:“举手之劳。”
“仙长,这一场多少银两?”
我笑笑,朝大爷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我走在路上抛着一枚铜板,心中有些怅然,实在不愿承认自己真的只能做个三流跳大神的。
思弦满嘴流油地啃着一只烧鸡,拉着我在一个馄饨摊坐下:“你今天就赚这么一枚铜板?”
“……”
“青楼赚的?”
“……”
“那青楼真有妖怪啊?”
“一碗馄饨。”我冲小二喊了声,而后转过脸对着思弦指了指自己眼睛,“妖怪没见着,倒是被人揍了一顿。”
思弦定定望着我,显是方才只顾着吃,压根没注意过我的脸。她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怪叫:“那么你断然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才被人殴打至此。”
我没在意思弦的话,只觉得那帮人蛮横霸道,纵然是我先搞了乌龙,却也不至于将我如此痛扁。
接着,脑海中却忽闪过了一些类似片段。
我……
霎时……
默了。
我与柳白苏的记忆对接来的很不是时候,豁然开朗不是人人都那么期盼的。
这些片段无异于晴天霹雳!
思弦依旧在我耳边闹,“喂喂,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这个时候……忽然知道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心思跟她烦,只低头把玩手中那双筷子,耳朵根都滚烫起来。
初时柳白苏与上眉,也是这么衣散发乱地打过架,只是上眉身段远比那男子好,此中情态也是截然不同,二者难以联系到一起。而我也终于知道,做这种事时,若是被旁人撞见,那后果确实很严重。
思弦在旁顾自道:“那么改天换家青楼,我们去洛阳第一的万花楼。”
我一心只觉得这事连想都想不得,不过起初那二人是夫妻,也是在情理之中,想到这一层,又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回过神来,对思弦哦了一声,并无异议。
青楼能够名正言顺地取人纯阳,确是精怪所偏爱的去处。
我想事不过三,假若我真的不是捉妖怪的料,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