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劫缘浮生梦》唐一猫

13、第十二章

　　正好赶上人间的上元节。（古时的元宵节，也是情人节，共持续十天左右。）
　　琉璃窑厂路西东，人在红云绛雾中。骄马如云车似水，衣香鬓影惜匆匆。这便是人间的元宵节了。
　　街上连那些话本里说的足不出户的娇阁小姐也都出来了，挤人流，看花灯，尝元宵，观戏曲。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向往和喜悦，盼着今夜能乘兴而归，盼着能遇上美娇娘或是俏郎儿。
　　街上热闹的紧，姣影看什么都觉着新鲜。虽说下人间几回，看话本无数，却真真是没遇上过像元宵这样热闹的节日。姣影欢喜得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恒仲不好跟着，便索性放开手由着姣影去了，早先和姣影说好了，在那串红手钏上又重下了能知道她在哪儿的术法，反正是能找到的。
　　恒仲看着那抹红迅速被拥挤的人流给卷走，心里陡然空了一段，继而空握了一下手，低头笑了笑，自己真是越来越活回去了。抬起头来，却看见不知何时身边围了一群凡间女子，见他抬起头来，便均是一副惊到的模样，继而又低头抿嘴笑了起来，眼神却还是巴巴地往着他看来，眉目间的娇态毫不掩饰。有个别大胆的甚至拿出近身的荷包，准备交予恒仲。恒仲失笑，一挥衣袖便无端刮起了风，再一看，哪儿还有那如玉似的公子，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面容普通、穿着青衣布衫的穷书生罢了。娇小姐们似是惊诧了一会儿，毅然扯过身边的丫鬟扭头走开。刚刚那些个大胆的也匆忙收回荷包，一脸遗憾。还有几个留着似乎想上前搭话，恒仲却是一脸呆相，磕磕碰碰的冒出几个酸词来，女子轻叹声便也离了去。

　　姣影一路看着琉璃灯、走马灯过来，一会儿叹这只精巧，一会儿喜这只眩目。“姑娘可是喜欢这花灯？”一华服公子很早便看到姣影了，也跟了这一明朗娇俏的姑娘一段路，说是小姐，打扮的甚是简朴，说是婢女，却透着一股贵气，腕间的红手钏更是世间少有，而普通女子在坊间很少有如此只观花灯不看人的，华服公子不禁上前问道。
　　华服公子满心以为姣影听到他问话会回过头来看他，便摆出自认为最是俊美的一面准备让姣影好好惊艳下。谁想姣影头也不抬嗯了一声，依旧对着那些个花灯看得入迷。
　　华服公子干咳一声，又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的花灯更是精美。不知姑娘可愿与金某一同前往？”华服公子原是本城的首富金家的金富贵的独子，金镶玉大公子。金镶玉想，搬出自己的身份，这女子该是刮目相看了吧。
　　姣影一听这人的姓和自己的一样便带了好奇，抬头深深看了一样，却见灯下公子长着一张俊脸，却眼下带青，显是夜夜笙歌，酒色缠身的主儿。那张脸在人间是难得的俊美可却生生被头上的足金镶着美玉的玉冠给夺了光彩。“金镶玉？”姣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就是话本中最是常见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
　　金镶玉没想到姣影转过头来竟是如此娇美，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是却总觉着给人一种突然拨开云雾、一切都明朗开来了的感觉。尤是那双眼睛，鲜活的似是能说话，不看你的时候，觉着她是在看着你的，等她看着你时，便觉着那里只有你一人，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姣影看着眼前的人呆呆的不说话，便又忍不住笑了，想着这人可真是有负纨绔之名，继而转过头去继续看那些灯。
　　金镶玉回过神来，满嘴道：“是，是，正是在下。”
　　姣影摇了摇头，暗道这人莫不成是傻子？当即便专心看花灯去了，也不理会这人接下来说了什么。却不想这人的名字正是金镶玉，刚刚姣影脱口而出的笑语便正好被认为是叫了面前的人。

　　过不多一会，姣影看了看这边上的花灯也逛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回身找恒仲，却不想一转头看见金镶玉不知何时戴了一个鬼脸面具仍在后头跟着，便随口问道：“你刚刚不是说有更好看的花灯么？你知道路么？”
　　面具下的人似是愣神一会儿继而弯起嘴角一笑，却不开口，拉着姣影走上了一条最为繁华的街道。姣影想着这人许是傻子，就算不是自己也吃不了什么亏，便由着去了，且看能带自己到什么地方。一路而来，人是那么多，可是两人却行的不紧不慢，通畅无阻。姣影一脸兴趣的看着路上的景观，一边不时看向人群外那些个碰到意中人的而躲开人流到静僻中私语的情人，姣影心里莫名欢喜，却又想起了恒仲，不由看了看腕间的红手钏。不知道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玩得开心了忘了自己。
　　突然金镶玉买了个面具塞进姣影怀里，姣影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突然意识到从刚刚站定开始一路而来似乎就有很多人盯着自己看，于是便冲着金镶玉呲牙咧嘴的笑了一下，表示下谢意然后套上鬼脸面具。金镶玉突然笑出声来。姣影觉着这笑声怎么这么像恒仲，继而又摇头否认了，自己怎么又想起他。
　　一路上，金镶玉看到姣影对着某样吃食多瞅了几眼，便向小贩买了来递给姣影，然后自己也拿着吃起来。姣影看到什么觉着好看便咋咋呼呼的凑上前，回过头来那人流里面金镶玉却还在那一片华灯下等着。姣影突然觉得这人就是恒仲。
　　而后来到了最是热闹的揽月楼边上。听一路过来的小贩说，等一会儿便有楼里最红的唱曲姑娘开唱。其实不用打听也知道，越靠近，这人群也是越拥挤，揽月楼旁设了一高台，边上围了许多人。甚是热闹。姣影问了边上的人方知原来元宵最为热闹的是看花灯猜灯谜。姣影想了想这么多年来，虽是看了话本无数，知那些风花雪月的歌词是有，但是正经的人间诗词却并未接触多少。便感叹自己是凑不上热闹了，好一副失望。却不想金镶玉拉起她向高台走去。

　　赢了头彩坐在揽月楼里离着戏台最是近的雅间，姣影吃着肉元宵不禁感叹，原来这傻子也是顶厉害的人。外间却突然有人嚷嚷开，说着对着本少爷也敢说没空的雅间？继而听见小厮低声道歉的声音。
　　姣影好奇便掀开帘子去看那闹事人的脸。却见楼下那闪闪发光的金镶玉冠，那人一抬头，却正是原先遇上的金镶玉。嗯？怎么有两个？
　　楼下金镶玉也看到了雅间的姣影，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好运，当时姣影并不理睬自己，自己又怕错过揽月楼的翠微唱曲，便急着离开了，不想此时又在这儿遇上了。话说，这姑娘脚程真快。金镶玉斜勾起嘴角一把推开身边的小厮，大步上楼往雅间走去。小厮跟在身后不停的喊，爷，金小爷，那雅间有人了。
　　姣影放下帘子一脸狐疑的回头时，却发现自己跟了一路的人摘下了面具，那脸是金镶玉的脸，那身装扮是也是金镶玉式的，可是额角的金色龙纹却是只有恒仲才有的。
　　“姣影，你竟然认错了我。”恒仲勾起嘴角，依旧漫不经心的表情，语气中却是带上了些许无奈，“是我没有让你记住，还是我的幻化本领太厉害了？”恒仲的脸慢慢变回原来的模样。姣影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突然就有什么东西溢出来。
　　帘子一把被掀开，金镶玉便看到那娇美的女子定定的看着一俊雅贵气的男子。男子拉过姣影到怀里，对着姣影轻笑着说了什么，两人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金镶玉。继而，金镶玉的一帮酒肉好友便哄吵着拉过金镶玉，说着到隔壁去，这间是给灯谜拿了头彩的人备下的。
　　金镶玉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坐下的，直到翠微悠悠的开始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世间原真有这般神仙眷侣。

作者有话说

　　对元宵很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