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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前方不远处便是扬州城了罢。
扬州,真是个好地方。美食、美酒、美⺌人。
这天也是入春了,迎面来的风都夹⺌着花香,身下的马儿也是善解人意,慢慢踱着步子在官道上走着。看着周围不时有人从我身边经过,真真惬意。
进了城,才发现及时经过了战乱,扬州城依旧那么繁华,只是多了点不知名的味道。
不理这些,总之我还是挺开心的,把马儿交给客栈的伙计,要了间上房,便摇了我的描金纸扇,逛扬州城去了。
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就这样在城中逛了一下午。看着满街的小商小贩,小吃美⺌人,心情也不禁大好起来——这才是我来过的扬州城该有的样子。
估摸⺌着天色也不早了,我循着记忆到了江边一家酒楼,在二楼雅座要了几个扬州名菜,做得果然不错。就是店家自酿的,刚听说在扬州城内算是个名酒,对着窗外独酌也别有一番风味。
喝到一半想了想,放了只酒杯在对面。反正就我一个,也不知想给谁留的。寂寞?罢了罢了,就当是醉了罢。
邻桌不知是喝了酒还是什么,说话声越来越大,什么“纨绔”“不务正业”“衣冠禽⺌兽”之类,隔着屏风都听见了。不过无所谓,说我的人多了,还怕你几个?
对了,你不也说过?
咦?我果然是醉了,乱想些什么?所以我决定去醒醒酒。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今
美食、美酒,剩下的当然是美⺌人了。
青楼这种东西,随便在路上问个男人就打听出来了。不过怎么我对这的青楼一点印象都没有,让我那群朋友听了肯定被笑话。
来到了才发现这号称扬州最大的青楼好像还有些熟悉,以前应该是来过的。
江南的姑娘表面上柔情似水,其实内里就是一团火,还是会烧死你的那种。就像我怀中的这两个,不停得灌我酒,真不知我是来醒酒的还是来买醉的。她们也许是听了老鸨的话吧,让我醉得忘了刚才的话。
其实不过是和老鸨说想叫个小倌来弹琴,记得以前这有个小倌弹琴很好听,却未料那老鸨竟是变了脸色,说是没有,又满脸堆笑的把我迎进房⺌中。
想着想着心口一阵小痛,回过神来却是见莺儿倒在我怀里粉拳捶了我一下,嗔道,“你这冤家,真没良心,我们姐妹陪着你你还想着别人么?”
我轻⺌抚她的脸,笑道,“在下的错,自罚三杯。”
还未说罢燕儿便盛了酒到我嘴边,我就着喝下。
良心?呵,心早就被拿走了,哪还会在?
啧,酒好像喝得有点了,哪里来的那么多记忆?是你么,拿走我心之人?
眼前有些模煳,两袭粉红的轻纱莫名成了一袭白衣,虽入烟花之地而纤尘不染。
哈,看来还真是醉得厉害了。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一年前——
我在扬州待了许久,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都挑不起我的一点兴趣,只是每天往那里去。
眼前的人一袭白衣,乌黑如瀑的发上只简单插了一只木簪,白净而颀长的手指摆⺌弄着岸上一把琴,眼里的清寒和高傲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
后来我才知道,他何止是一个世家公子。
不管怎么说,就是这眼神吸引住了我——在这样一个烟花之地,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有那样的神情。
开始是好奇,天天来听他弹琴。半个月后,他终于肯开口与我说话了。他的声音不似女子那般温柔清脆,带着一丝沙哑。
“为什么?”
“嗯?你肯与我说话了?”
“为什么?”他低敛下眼帘,额前的发投下一片阴影。
我笑笑,取过房里的纸笔,片刻后将纸展在他身前的案上。
“不知可有幸能听得公子为我奏唱一曲?”
我见他僵直了身⺌子,心底不禁好笑。
许久,却是见他调了琴,开始了低唱。
“……青玉酒,醉梦留,细雨鹣鲽共衔丝。”
果真好听。我从背后环住了他,他立即想要挣开。
“嘘,别动。”
“你……你做什么……”
“呵呵,放心,我知道你不卖⺌身的。就让我抱抱好吗?”我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像对着情人那样。
此后我还是天天来,连老鸨都调笑我说:“这位公子啊,干脆您把青泠带回去得了。我这儿啊,他都不用做别人的生意了。呵呵呵~”
我笑着,不回答。
我与他还是一样,我写,他唱。有此我喝得过了,总觉得依稀见了他的笑,只是那绝色下隐着许多其他东西。现在我都觉得那是个梦,因为他从未在我面前笑过。
后来我的一个朋友来扬州,我便邀了他一起去。
一样的琴声,一样的冷澹,一样的面不改色,然后把匕⺌首捅向了我的朋友。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表情,也许也是和他一样的冷澹罢。
朋友连挣扎都没有,直接倒了下去,一刀毙命。
他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低下了头,与最初被我抱住那次一样,敛了眉眼。
“你去罢。”
我没有动,他也没有再抬头。我好笑自己还想着他是怕我看到他对我的不一般的情绪。可笑可笑。我低笑着,手中特意带出来的一沓银票竟被握得生疼。
哈哈哈哈!
最后我连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整个人好似被掏空了一般,耳边不断地回荡着他最后的那句——“我姓景。”
景。当朝天子景圣天,膝下九子三十孙。成王三世子不居于世,年方弱冠,掌握皇家暗⺌杀事务。
——想着后来不顾一切得到的情报,可笑可笑。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扬州廿四桥,还是一往的模样。
红芍在月下吞吐着美丽,受尽世间万般宠爱,却唯独无法回报赏花人的心。
我记得一次心血来⺌潮,喂他带去一盆红芍,后来也常见他在摆⺌弄那花。白衣红蕊,真真美丽不可方物。
从青楼出来,只觉得更醉了。只得倚着廿四桥,看那空无一人的街道与孤芳自赏的红芍。
不知你现在在何处?是独自酣眠,亦或是进行着新的计划?
不过这些都与我是无关了,你不是我的谁,我也与你没有关联,就算是曾经镜花水月一场罢,曲终人散。
你最后没有除掉我,也不过给了我个飘杳的念想,只有我这傻⺌子还会这般。
欸,果然喝多了。什么也不想想了,让我好好睡睡吧。你也是。
还有,天凉了,别忘了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