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人》蛋包包

25、第二十五章

　　方筱怿紧紧抱着这个文件袋，从爸妈离开之后，这是她感觉唯一一次离他们那么近。
　　只是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情况下。
　　“筱怿，爸妈要出去一段时间，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很多玩具了。”记忆回到他们走之前，当时的筱怿很开心地点点头。
　　渐渐长大，她想象爸妈在遥远的地方过着怎样的生活，可能很辛苦，每天下矿井挖煤；可能租了一个庄园，里面种满了各式的水果……
　　可是他们说的“一段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她忘记了等待，久到她接受他们其实已经生活在了天堂。

　　手机的震动将她带回了现实，方筱怿接起电话，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哭泣。
　　她捂住话筒，平静了两秒，才继续听。
　　“筱怿，你过来了吗？”陈佐浩到“谦”后，等了很久都不见她来，就打了电话给她。
　　听到陈佐浩的声音，方筱怿刚刚收进的泪水又不自觉地涌出来，她不敢讲话，甚至不敢出声，她怕陈佐浩发觉她在哭。
　　没听到对方的反应，陈佐浩又问：“喂，筱怿，你在听吗？”
　　“嗯，我在听。”方筱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陈佐浩，我可能不能过来了。”
　　“怎么了，筱怿，没事吧？”陈佐浩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没事，你知道的，失恋的女人很难搞的，先这样，我挂了。”她立即把电话挂了，刚刚跟林真讲得那么起劲，那么好，但她能否认林真说得有道理吗？她或许真的会成为陈佐浩的“小小的，小小的黑点”。

　　她去了姐姐家，开门才记起来，今天不是周末，没有人在家。
　　坐到沙发上，方筱怿将文件袋里的照片一张张拿出来，从爸爸的容貌中，大概估计爸爸的年龄，然后按照顺序把它们放在茶几上。
　　爸爸一直在瘦，而且越来越黑，爸爸的白头发是先从鬓角开始长的……爸爸的声音仿佛依稀在耳，再回忆，却越来越模糊。

　　方筱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总之，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没有做梦。
　　“筱怿？你怎么在家？”方筱云开门就看到方筱怿趴在茶几上。
　　“姐……”
　　“怎么了，筱怿？”方筱怿看出来她不对劲，以前的她一定会中气十足地说：“我回家啊。”不然就是粘到她身边，腻这说：“想你呗。”
　　“姐，我爸妈……当年其实是偷渡过去的对不对？”
　　方筱云没有想到她会提起她爸妈，封尘将近二十年的事情，今天还是要被揭开。方筱云走过去，坐到她身旁，将她搂进怀里，说：“筱怿，你爸妈不是真的要离开你，他们是真的没办法，当时他们两个都没了工作，你又正在长大，他们必须找个能迅速赚钱的好方法。”

　　“姐，我其实一点也不恨他们，我只是……只是有点孤单。姐，谢谢你，像我爸妈一样地照顾我！”
　　“筱怿，佐浩知道吗？”
　　提到陈佐浩，方筱怿摇摇头。不管爸妈是怎么去的日本，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赚钱的，她自己根本不在乎，她都能理解。可是，陈佐浩也不在乎吗，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爸妈的事，或许他认定，她爸妈不在是因为去世了，她要怎么告诉他，爸妈其实又偷渡又走私。

　　晚上，方筱怿发了个短信给他，说不回家了。
　　陈佐浩郁闷地抽着烟，他不喜欢抽烟，但是，似乎现在唯一能够安慰他的就是这缭绕的烟味。
　　一早上出去，到下午都没有现身，他一个在沈宥谦地方呆呆地等了一个上午，最后还是取消了婚纱的拍摄。
　　明明有事，却什么都不说，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还是这样的认知只有他一个有。一条短信，短短的几个字，说不回家就不回家了。

　　方均则开门进来，看到这幅景象，吃了一惊，他印象中，陈佐浩不像是这种会一个人搞忧郁的人。
　　“小则，你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吗？”因为抽着烟，他眯着眼睛问。他记得方均则说过今天回自己家。
　　“哦，我小阿姨让我回来，说你一个人在家会寂寞。”
　　这是那个笨蛋会做出来的事，陈佐浩微微一笑，就算寂寞，也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解好吗？

　　“小姨夫，你们怎么了啊？”连小则都看出问题了。
　　“这个问题我也正在思考。”他们怎么了，他们明明好好的，陈佐浩不想多想。

　　这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好，方筱怿明明睡的是自己的床，可是总觉得不舒服，平躺也不是，侧翻也不是，总之翻来覆去就是睡不安稳。而陈佐浩就是单纯的因为没有方筱怿在身边。

　　所以两个人都顶着熊猫眼去上班了。
　　一上班，就有热线打进来，所以方筱怿还没凳子坐热乎，就被派出去采访了。

　　“对对对，你看，就是这里，因为漏水我的壁橱、电器都发霉了，你看你看，这霉，你看，我都跟他们沟通好几次了，每次都说下次下次，下次弄好，但是，每次还是这样……”
　　“不是，大妈，我的意思是，你自己想的最好的解决方法是怎样的？”
　　“我的想法当然是除了把漏水问题解决之外，还要赔我一些材料上的损失费咯，你看，这霉的，这里这里，他们都托了这么就了，每次都说下次，结果呢……”
　　这位大妈鬼打墙似的把这些话说了好几遍，这次总算是问出了一些东西。
　　方筱怿也不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人，但是，今天就感觉特别吵，吵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动脑。
　　总算把事情搞清楚了，也帮忙问了物业、城管等相关部门，楼上的住户说明天就能解决，也答应合理地赔一些钱。方筱怿这才如释重负地收工。

　　“筱怿，是你吗，是你吧，我是世贵伯伯，你还记得吗？”
　　方筱怿听到有人在叫她，回头才看到一个大叔，好像有点面熟，“世贵伯伯？”她想起来了，是照片上的那个大叔。
　　“看来你真的忘记了。”
　　方筱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他就是照片中、资料中的“李世贵”，最后一个见到她爸妈的人。
　　“世贵伯伯。”她下意识地叫出口，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筱怿啊，是世贵伯伯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你爸妈也不会去日本，也就不会……不会……”说着，世贵伯伯就眼角泛泪。
　　“世贵伯伯，你地方还我爸妈的东西吗？”
　　“有的有的，我家就在这里，我把他们的东西都还给你。”
　　方筱怿跟着他的脚步，来到他家。世贵伯伯拿出一个大盒子，里面放着的全部是方筱怿爸妈的东西。
　　“这是他们在日本的第一年照的，刚好樱花盛开的季节。
　　这个娃娃是他们在日本赚的第一笔钱买的，要送给你。
　　有一次政府普查人口，这是我们做的假证，后来好像没查到，事情太久忘记了。
　　这是两年后，你妈妈生了场大病，看完了所有的钱，向我借了点钱，你爸爸非要写借条……”世贵伯伯一边细数着里面物品，一边讲述他们背后的故事。

　　方筱怿已经泪流满面了，她编织着零碎的画面，这些她没有参与过的经历，可她仿佛能感受到那份辛酸、惦念……而当时的自己也是那么孤独。“我能带回去吗？”
　　“这些就是要还给你的，我出狱后试着找过你，可是真的太久了，一直找不到你。前几天在超市碰到你，你还记得吗，我不敢确定，后来有人过来询问，我才肯定你就是利民的女儿。”

　　方筱怿收起这些东西，抱着属于爸妈的大盒子走出了世贵伯伯家。

　　“爸，刚刚从我们家出去的是谁啊？好像在哭的样子。”
　　“李睿啊，她就是方筱怿，利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