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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篇 ...

  •   **************************************卡其鱼**********************************

      合上日记本,夜已深沉。
      没了心思往下看,呷了口茶,泡得浓了,苦涩在舌尖化开。别人的新婚应该如何,我不知道,也无从知晓,自己的新婚却是两人各占一个空间,等待天明。说来可笑,今天之前,两个人的距离密不可分,一张床的关系;有了今天的正式仪式之后,反倒疏远了。
      隔了一堵墙,在猜测静芬是否入睡,是否一如以往的甜蜜。洞房花烛,我郁闷自己的愁绪,就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不敢去想静芬的容颜了,我好像一直给她委屈。那么,简单呢?我是否可以借这本日记的理由,去想想那个多年不曾浮现的容颜,想想那个时光?
      和简单的甜蜜,持续了两个多月,也只有两个多月。在这两个多月,见面虽多,私下相处却太难。庆幸网络的发达,每个周末,□□是最好的慰藉。也许不见面,少了份忐忑,多了份坦然,对于这段感情反而放开得多,聊得更欢。以至于最后,连□□的名字也改了,简单的名字是“卡其鱼的简单”,那我的是“简单的卡其鱼”。那算是一种互属吧,希望把彼此牵绊得牢牢的,不该分开。
      他们说,女人都有着第六感,我想男人也有,所以我知道虞南也喜欢简单。只是虞南比我内敛得多,没那么渴求,于是我成了胜利者。但不知何时,他成了一根刺,埋在一根敏感的神经之处。
      期中考,高一第一个学期的中点,却也成了我和简单感情的分界点。我忘了是哪天,静芬打来了电话,声音压得极低,求我帮忙。男生里有手机的并不多,毕竟学生不该显摆。所以我不讶异她的求助,在接近半夜的时候。我利落的翻墙而出,这身本领的熟练还靠我和简单约会的艰难练出的。一个小酒馆里,乐果果撒着酒疯,我对这个女生有了陌生感。静芬一直拽着她,好在女生都没什么力气,一时半会静芬也不吃力。我饶有兴趣地点着地上啤酒瓶,有五个,还有碎片,或许是六个,也许更多。
      “卡其,不好意思,半夜叫你出来。”静芬有些抱歉,“可是果果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南瓜派又没有手机,就算有,现在果果恐怕也不愿意见他。”
      “没事。”我承认我没什么助人为乐的热心肠,但静芬算得上是简单的好友,帮了不少忙,“要我拖她回去吗?”
      “还回得去吗?这个时候就算回得去,果果这样子能见人吗?学校会处分的。”静芬无奈地盯着已经无力趴在桌上的果果。
      “你有什么打算?”这个时候,学校早已禁闭,何况如此样子的乐果果跨进校门也会是轰动一时的名人。
      “去我那吧,我都一个人住的,你不介意吧?”
      “走吧,你带路。”我在静芬出手之前,拉起了如烂泥的乐果果,果然爱情还是造孽的。
      一路上,连出租车的影子也看不见,我们就拖着乐果果前行。乐果果醉得没力气,嘴上倒没有清闲,一直咒骂着虞南。到了静芬门口那刻,我听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简单。
      “你说,简单是不是不要脸?她和我抢虞南!抢,你知道吗?嗝……”她打了酒嗝,继续,“我当她是朋友,她却瞒着我和虞南一起,好过分……”
      那刻,我松开手,可是说是甩开,任她扶着墙,狂吐。
      “卡其,怎么了?”静芬开了门,不解看着我,“我也是刚刚果果说要喝酒解闷时才知道的,原来班主任和虞南一起。”
      我忘了怎么回答,怎么拎那个酒醉的疯子进了静芬的家,事实上在那时我脑子几乎空白。
      果果被扔在了床上,嘴里还在迷糊得骂着虞南和简单。我坐在沙发,静芬去拿毛巾准备伺候那个酒醉的疯子。
      “卡其,你怎么了?在发呆?”静芬唤着我,递给我一只削好的苹果,“吃点吧,肯定饿了。你不会因为班主任的事吓傻了吧?”
      静芬笑着,拿来一部手机,“喏,看里面的照片。那天,果果借去拍到的。我本来也不信,今天果果把我手机里这张翻出来,我才看到的。”
      那张照片不怎么清晰,大概因为是手机拍的,光线比较难掌握。但照片里的主角还是可以分辨的清的,是虞南,他吻了趴着的简单的侧脸……
      手机照片并不是我和简单恶化的主因,也许它只能说是导火线。真正的爆发,在“作文事件”。那个期中考后的单元考试,语文课代表的虞南出乎意料地考了一个低分,简单大致地说了一下,南的作文离题了。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写人抒情的作文,我怀疑文笔不错的南怎么会写错,以至于作文一分未得。所有人在那天看见了简单阴郁的脸色,课后,虞南被叫进办公室,没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可是隔了一天后,虞南的考试作文出现在讲台上,被同学传阅。作文里的主角是——简单,而清晰地表达是虞南喜欢简单,只有这个而已。简单也有简洁的批注,旁人看来暧昧的批注——我也挺喜欢你的,但考试不可儿戏,要自重,感情不是随便出口的,需要沉淀,等你懂了,再来告诉我。于是,简单与虞南的暧昧沸沸扬扬,甚至传到了学校领导耳中。所有人认为简单的事件已经够大了,够让这个学校沸腾许久的时候,静芬的手机遗失了。那张未删除的照片,果然没隔几天在很多人的手机里传阅开了,更有甚者洗出来放在了校长室。那天,我看着简单隔着走廊注视我,然后走进校长室,谈了许久,无人知道内容。再之后,简单离开了,没说一句,离职了。
      “作文事件”后,虞南和我关系恶化,变得淡漠。当然,面对简单,我也学会了淡漠。□□上的头像我挪到了黑名单,她的一切,我拒绝再知晓。在简单离职的两周后,虞南也转校,离开了是非之地,知道他下落的,还是那个对他念念不忘的乐果果。
      书房的门,忽然开了。我吓到了,手里的日记也滑落地上。静芬就这么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就这么盯着我。
      “静芬,怎么了?”
      “卡其,兜兜转转,我才明白,我们都错了。”静芬的神情平静得让人觉得恐慌,“我一直以为得到你,就幸福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在你的心里摧城拔寨,收复失地,插上自己的旗帜,我就满足了。原来,不是。”
      “静芬?”我始终不太明白她要表述的意思,是不是我新婚的反常伤害了这个一直以爱我为最终目标的女人。
      “卡其,我今天才知道我为什么爱上你?我一直爱你的眼神,那么腼腆,那么温柔。现在才知道,因为简单,因为当年你看着武侠,偶尔抬头注意的是简单,你才那么腼腆,那么温柔。我爱的,是爱着简单的你,一直是,直到今天。原来,我爱的,得到的,不是属于我的卡其。卡其,永远站在彼岸,而我爱着。”

      ************************************南瓜派*********************************

      乐果果醉了,倒在酒店赠送新人的套房里。不晓得是她心情不好,还是她和静芬交情太甚,那么积极替新娘挡酒。第一次见到她醉,不,也许是第二次,如果高一那次她真的喝了五六瓶的啤酒的话。那次,她和静芬拐出了卡其,却不知道我这只黄雀紧随卡其的后面。我一直跟到了静芬家,中间她咒骂的话音量不大,听得不确切,结尾那句扯出简单,倒让我听明白了。原来,我和简单,已经搅和在了一起。
      我承认自己自私,没在当场跳出来对质。就像静芬和果果一样,我对自己的自私很坦然,因为我真的喜欢着简单。所以,我选择默默离开,找了一家网吧过夜,任这个谎言继续。
      乐果果坚持要和我见面,我把时间定在了下午放学后。她的样子忽然让我捉摸不透,伤心好像沉淀了,脸上只有平静。
      “南瓜派,我只是想问一句,你真的丝毫不曾喜欢过我吗?”
      “对不起,果果。”对不起说得那么熟练,我想我真的被她追问习惯了。
      “南,你喜欢简单,对吧?”乐果果还是那么犀利,句句带刺。
      “对,我是喜欢简单。”我不觉得喜欢简单有什么罪过,“那是我的自由,乐果果,这与你无关。”
      “你真的喜欢吗?你只敢看着,等着。我喜欢你,哪怕你不曾一点一滴垂青我,至少我让你明白。你呢?敢吗?你只是个懦夫,你的喜欢比不上程卡其,难怪你得不到简单。”乐果果神色那么骄傲,好像此时我才是被甩的一个。
      和果果的战争,我想我是失败者。诚然我不喜欢她,她不能在我的心里安营扎寨,可是她知道如何让我疯狂,让我做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之后的那个语文单元考,我大概疯了,满纸的简单,满纸的爱慕之情,作文离了谱。如果看见的仅仅是简单,它被收在隐秘之地,或许今天又不同。可惜那作文,鬼使神差地出现在讲台,成为传阅品。而莫名有了张我吻简单的照片,简单开始万劫不复。
      天才亮,果果还未醒来,卡其一通电话约我出来。终究,他还是放不下简单,再坚强的伪装,难敌心的迫切。
      “简单真的死了吗?”我的屁股刚接触到沙发,卡其已经迫切地想知道简单的消息,“她怎么死的?”
      我想回答,可是这个问题太难回答。每每说到简单的死,我总有一场做梦的感觉。作为一个第三者客观描述者,我想我不应有太多的感情。这时,我喜欢抽支烟,压抑满脑游走的悲伤,让它随喷吐的气消散。
      简单离职的一周后,我见到了她,在学校不远的地方。那时,她已昏迷,四周无人,血从脑袋上的一个口子里缓缓爬出,染了四周。我抱着她去打车,去医院,满心的惶惶。等我转学后再来看她,她已经出院了。好在她的家不算难找,打听了一阵,我还是寻到了。可是,此时已人去楼空。简单的一家,全都消失了。邻居说,简单疯了,在医院里醒来就疯了,然后,他们一家带简单走了。很多年,我都没有简单的下落,也刻意回避着高一那班的联络,除了乐果果,一直坚持的乐果果。三年以前,我大学毕业,工作在一家企业。那家企业因为太大,所以所选的地方有些偏僻,邻居是家小规模疗养院。然后,在偶然不过的一次机会,我撞见了简单,痴傻的简单。她的记忆里没了太多的故事,残留的名字从她嘴中吐出的最多的是卡其,偶尔才有我。陪伴了简单三年,终于一场意外的刺激,她恢复了些理智。原以为兜兜转转,上天终于把简单送回了给我,把这恩赐放回我的心里,却在下一秒,仍是虚无。
      “卡其,简单真的死了。在我陪了她三年,等她清醒的三年后,她恢复了许多的时候,死于一场车祸。”
      那天,简单的气色太好,脸色红润如成熟的苹果,笑颜如花。她那么开心地挽着我的手散步,直到看见了静芬。我没想到静芬的出现,尤其在九年后。静芬说,她只是来看看简单。我想,我自己有些放不开,有些警戒。静芬来,告诉简单她要结婚了,和程卡其,日子定了,不久。末了,在临走时,她抱住了简单,那一声对不起,我也开始心颤。简单很从容,没有我预料中的吵闹,甚至没有流泪,好似几年的空白,卡其和她已不是一个紧密的关联,只是路人罢了。晚上,关了一个下午的门开了,简单说要去逛商店。我允了,开车送她。中途,公司有事,我先回来了。回疗养院的这条路因为偏僻又宽敞,晚上飙车的人很多。简单那辆出租车躲避一辆超速开着大音量音乐的摩托,撞上一辆货车的尾部,飞出了护栏……
      “卡其,或许上天还是怜悯简单的。那么一场意外,车近乎全毁,司机血肉模糊,后座的简单看上去却安然无恙,容颜安好,身子只有小擦伤,除了致命的内出血。”我深吸一口烟,稍稍平静,“你知道吗,我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脸上没有恐惧,还有微笑。”
      卡其低着头,双手掩面,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揣摩不了他的情绪。卡其很久才抬起头,除了红红的眼圈,没有任何异样。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站起身,准备离开。
      “卡其……”
      “南,”卡其在我唤他的同时回头,“其实我梦见过她,在结婚不久前。简单对我说,再见,保重。”
      我注视着卡其的背影消失,他还没听到我的道歉。就像静芬欠简单一样,我欠简单和他也是一个道歉。我想告诉他,曾经那场喧哗爱情绯闻不过是海市蜃楼,假的,虚幻罢了。静芬和果果选择捏造,而我选择了缄默不说……

      **************************************果果************************************

      宿醉的头痛,刺眼的阳光,醒来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若不是静芬的电话,我宁可自己现在仍昏沉地睡着,把时间遗忘。
      虞南?静芬开口问的不是卡其,而是虞南的下落,我倒有些诧异。扫了一眼四周,我看不见虞南的影子,除了垃圾桶那件散发酸臭呕吐物味道的外套。那应是季虞南的,他呆过这,现在不在,如果我的推论没错。
      仓促地收拾着自己,这样的装扮勉强可以出去,可以回家不吓到了旁人。离酒店不远,有家精致的糕点坊,浓郁的香气,我觉得自己有点饥肠辘辘。推开门,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杯咖啡,一份蛋糕。这里的环境也很雅致,每张餐桌上还贴心地放着报纸和杂志。咖啡现磨,显然要点时间。我也随意翻了翻报纸。
      简单!
      第一眼扫到这个名字,我觉得头皮发麻。在报纸一角有关交通事故的报道中,一个倒霉的出租车乘客因为一辆违反交通规则摩托而丧生,名字居然是——简单!我匆忙去看报纸的日期,已经是几天前的。
      静芬是否知道简单的去世?两周前,我还告诉静芬瞧见了简单,在虞南旁边的疗养院。今天,我却看见了简单的死讯。
      不清楚为什么,我急切地想知道这个简单是不是我熟识的那个。
      疗养院,简单的父母,最后是一个地址,公墓的地址。我狼狈地辗转,到了最终的目的地,这片死般寂静的墓地。不是节假日,空旷的,我只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简单的墓地在最高的一层,离马路有了段距离,更为安静。她的墓碑还是新的,前面的一束束花还没腐败完,可以看出大概的样子。
      简单,我恨了那么久,她居然已开始长眠。她甚至不知道我多么嫉妒她,多么希望取代她。
      坐在她墓碑前,静悄悄的,我并不恐惧,难得的悠闲感。身体仿佛一根弦绷久了,开始慢慢放松。
      那时静芬的提议就是潘多拉的盒子,而我按捺不住诱惑,选择了打开——报复简单。难怪很多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的确。我们都喜欢把另一个对手当成自己的敌人,忘了最大的障碍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爱的人那颗心。
      我下定决心,是在静芬提出的第三天。静芬说,她的手机有张照片——南吻了简单的照片。那张照片,彻底粉碎了我的最后防线,我们开始准备我们的计划,拆散卡其和简单的计划。我们选择一个晚上,我灌了一瓶的啤酒,静芬则倒了好几瓶啤酒。出乎我们意料的顺利,卡其居然答应静芬,出来帮忙。我照计划好的剧本,演一场酒后吐真言的戏码。黑夜里,我看不清楚卡其的脸色,但他在静芬家门口把我甩在一边,还是得知他生气了,他在乎。躺在静芬的床上,一瓶酒让我满是睡意,接下来那是静芬出场,我顾不了了。
      不过,我们都忽略了卡其对简单的感情,似乎那场戏只是涟漪,无痛无痒的划过,不留痕迹。我决定约虞南再谈一次,也许简单和卡其既定的事实,南会退而求其次。结果,却是大吵收尾。再之后,静芬把手机落在了教室,在晚上夜自修结束,我们折返的时候,手机不在,却意外拣了一张作文纸,是虞南的作文。那作文就好像是火,点燃了我这个炸药包,我不顾静芬的劝阻,硬是把它扔在了讲台上,等待明天的风波。
      只是我们都太年轻,不设想后果。我没想到那篇作文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学校开始沸腾,连校领导也决定调查。更没想到,关键时刻,静芬的手机掉了,在她第二次落教室里,我们折返时,寻不到了,不像上次,她只是忘记了在寝室充电罢了。没多久,那张照片也开始流传,简单离职了。
      空旷的墓地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我探头张望,居然是卡其,一脸肃穆的卡其,后面紧随着,他的新婚妻子——静芬。

      ***************************************静芬***********************************

      等不到天亮,卡其便出门了。那声关门声,震得心也慌了。
      打开电视,看着晨间新闻,耳朵却听不进去半个字,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更多。本能想打电话给卡其,他居然关机了。他从不关机,这一次,我觉得自己被他拒之门外了,只能慌张地找果果,问虞南的下落。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卡其去见虞南了。
      果果不知道虞南的下落,我并没有因为她的答案更加沮丧。这是意料中的答案,我现在只能拼命想,想他会去的地方,亦或是虞南会去的地方。
      开着车,在大街游走,我不知道下一站是哪个地方,太茫然,看不见方向。一个红灯,我踩了刹车,看见对面左侧的车,那个车牌号格外的熟悉,卡其!卡其的车拐了个弯,我牢牢盯着,在绿灯亮起,马上紧随。我不知道他要开往哪儿,越走越偏僻的道,然后是盘山公路。他究竟要往哪儿?
      车行了几分钟,他的车在不远处停下。我往车窗外一瞥,是公墓。我有点不明白,卡其来这,做什么?
      拔了车钥匙,匆忙去追他。意外的是他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往前走,片刻不停留。走到最高点,我看见了坐着的果果,她正惊讶地看着我和卡其,穿着昨天的衣服,带着宿醉的狼狈。
      简单!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这是简单的墓地,卡其要来的原因。我几乎快要站不稳,那个两周前坦然接受我要结婚的女子,现在居然长眠于此。那个用邮包寄给我一本日记,希望我转交给卡其做新婚礼物的女子,现在和我是阴阳两隔。冷,从心里泛开,蔓延四肢。
      卡其对果果视而不见,径直蹲在墓碑前,就这么端详着,没有只言片语。
      好像回到结婚那天,卡其泪流满面,我和果果只是空间的装饰而已。我转身,离开,回车上。
      打开音乐,打开空调,累了,靠着,闭目,休息……
      因为去了洗手间,作业忘了交上,上课铃响,同桌提醒了我。此时,虞南已经捧着作业离开。我连忙抽出作业,去追。只是没想到,虞南居然吻了在办公室睡着了的简单,而我成为惟一的目击者。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却还是拿出手机拍下了那刻。而正是这张照片,我让果果下定了决心,开始我们的计划。
      一出酒醉的戏,顺利的完成,结果却不显著。果果萌生了退意,她对虞南始终不能真正放下。
      “静芬,我还是想找南瓜派说清楚。也许,简单喜欢卡其,他会放弃,看见我呢。”
      “果果,随你啊。如果你希望这样,那去试试。”我也有些沮丧,此时此刻只能如此,卡其比我想象中的在乎简单,信任简单。
      或许上天安排好了,虞南不觉中为这场戏推波助澜。当我收齐班上每个同学的一寸照片上交给班主任的时候,简单不在,让我意外地看见传说中零分的虞南的作文。它就躺在简单的抽屉里,我把照片放了进去,偷偷拿出了试卷。晚上,我骗果果落了手机在书桌里,让她陪我去取,故意让她发现走道上的作文。如我预期的,果果气疯了,她把作文直接放在了讲台上,不管明天的后果。
      只是我忘了,其实我和果果并没有区别,也是一个疯狂的人而已,忘记去想后果如何。那作文所引起的风波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想,让我终日惶惶,全没了上课的心思。而这个惶惶,手机真的被扔在了书桌抽屉,忘了拿走,消失了。最后,简单离职了。因为手机里的照片为作文添了一个铁的事实,照片被匿名的人洗出来,躺在校长的办公室里。
      隔了一周,我和果果逃课,本该夜自习的晚上,在街上游荡。逛了近一个小时,我们准备回学校。学校的路很安静,风有点大。许是冷了,我内急了。我叫果果放风,仓促地走进一个角落。可是当我解决后的抬头,一个陌生男子拉住我的手,天!那是经常在附近游荡的一个精神失常的男子。我尖叫,果果显然也看到了,大叫跑开了。果果在没多久后折回,居然拉来了简单。简单踹了一脚,抓着我后背的衣服,用力一甩,将我和他扯开。
      “还不跑!”
      我慌忙拉了果果就跑,直奔学校的方向。
      没多久,那男子也跑了出来,紧追我们,大喊大叫,直至校门口,引来了保安把他赶走……
      我们遗落了简单……

      *************************************Simple***********************************

      校长还在喋喋不休,追问着我的责任。我却神游,想着几个月教书的种种。所有如画,一幕幕闪过,定格在我进来前一刻和卡其的相望。我能否认与虞南的传闻,可我却不敢否认自己的确爱上了自己的学生。现在,惟一的错误,就是名字,我爱的叫程卡其,而不是季虞南而已。
      离开校长室,我收拾着自己的办公桌,因为我已知晓最后的决定。奇怪,并没有什么不舍,好像脱离了老师这个身份,我反而可以大口呼吸,爱得坦然。
      承认自己的迟钝,整整一个星期,我才意识到卡其的不对劲。短信,有去无回;□□上的留言无任何消息,卡其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我问了静芬,卡其出事了吗?静芬回我一条短信——卡其发烧了,病得挺厉害的。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仍是义无返顾跑去学校。那是下午第二节课,学生都在教室熬着。我偷偷跑去寝室,去男生寝室找卡其。
      卡其躺在被窝里,睡着,呼吸平稳,看样子烧退了。坐在他的床边,不知怎么了,泪簌簌地往下掉。一周来的不安,忐忑,随着眼泪奔泻而出。
      “你怎么来了?”卡其醒来,没有惊喜,出奇的冷漠。
      “我……听说你发烧了,我就过来了。”我想摸摸他的额头,他却躲开了,“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发烧而已。”卡其的眼神让我惶恐,“老师,你回去吧。”
      一声老师,我觉得自己心凉了。之前的简单,简单呢?我几乎快崩溃了,直直盯着他。
      “老师,你在这不合适吧?”卡其坐了起来,“我不想被人撞见误会。”
      “误会?”我低声重复了一遍,“原来都是误会。”
      我机械地站了起来,不知该笑还是哭,一切到头来,我等到的是误会,误会而已。程卡其,我从来没有这么悲伤过,连呼吸都忘记。狂奔下楼,离开学校,扶墙,不停干呕,泪,止不住。
      不甘心啊,我不甘心,不能接受只是误会。抹净泪,我告诉自己,勇敢些,勇敢些。我回头,我要再见一次程卡其。
      “你怎么还在?”卡其惊讶我的再次出现。
      我对着他的眼睛,“卡其,我要确定,确定我不是疯了,确定我们不是误会。”
      不,我真的疯了,关上门,扑到他怀里,容不得他推拒,吻着他,吻呵……
      下课铃响了,第三节的下课铃响了。
      我穿起地上一件一件散落的衣服,从头到尾,卡其不曾抬头看我。
      “你是疯子。”卡其忽然大喊了一句。
      我的手一顿,外套的扣子硬生生扯了下来,握在掌心,硌得发疼,“是,我是疯子。卡其,你说对了,我疯了,呵呵……”
      我抑制不住的发笑,笑得他发毛看着我,一路笑着逃离。原来什么都给了的人,是疯子,疯子呵……
      该去哪,去哪儿呢?我快忘了回家的路。
      那个在耳畔说着喜欢我的人,那个温柔唤我简单的人,那个喜欢拥着我的人,那个只看着我的人,那个吻我的脸腼腆半天的人,那个说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爱人的人,那个说爱了就深陷的人,原来我一直弄错了,只有我而已,其他的是误会,太大的误会,太美丽的误会罢了。
      坐在KFC,第一次弄懂食不知味,去洗手台,我被镜子里的我吓到了。那么狼狈,离开学校那天,因为虞南的风波,都不曾狼狈,今天却如此。原来,狼狈与否,在于爱或不爱。
      一路无意识的游荡,本能还是走在这条通往学校的路。风刮得有些大,觉察不到冷,倒是有些痛快。依稀听见人的呼喊,在风声中有些破碎,走近,方辨出是果果的声音。没有多想,便跑了过去,顺着果果指的方向,拉着她便跑。
      “老师,快,……静芬……”
      我已经看见了静芬的身影,背对着我,一个男子拉住了她的手。我抬腿踢了过去,用力扯静芬,将他们分开。
      “还不跑!”那男人不是我们三个可以对付的,尤其还精神失常,她们还愣在这里。
      那男子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在我分心喊时砸向了我的脑袋,我只感觉头“翁”一声响,好似炸开般,接着温热的液体从发线爬出,流过额头,意识开始混沌……
      很可笑,一醒,他们却告诉我已是九年。我用了九年的空白让自己的心情沉淀,让一份感情从心里淡去。也很惊讶的是,虞南居然陪了我三年,等待我这个痴傻的睡美人清醒。
      静芬是第二个出现在我面前的那段回忆的参与者,她给了我一个消息——她要和卡其结婚了,婚期将近。我以为我会如九年前那般疯狂,不计一切去挽留点什么,可是没有。九年的疯狂,似乎足够我偿还那段感情,我好像已是一个旁观无关的路人。
      南很紧张,比我还在意静芬的出现。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怕我一受刺激,又回到了之前疯癫的状态。我想告诉他,我很好,但这个时候,我更需要时间冷静,去思考。我回避了他的关心,把自己关了一个下午,决心写下点什么,就当作那段感情的告别。然后,我想我会寄给静芬,希望她能转交给卡其,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联系,也是我给他婚姻的礼物,希望他能懂得了珍惜爱、被爱。等我写完,我想我会找个机会告诉南,我已新生,这个简单不再是过去的简单,过去的简单用九年时光死去了。也许他可以就像我那篇作文的批注一样——时间沉淀后,懂了,来告诉我,他是真的喜欢我。

      ***************************************END************************************

      虞南最后一个到达简单的墓地,所有的人,这场爱情攻略的参与者都聚集,在九年后的某天。
      果果觉得已经坐得够久,久到好像自己老去了一般。她看向走近的虞南,脸的轮廓在自己的眼里模糊,夕阳也在抚摩他的脸,如多年之前,动心的那天。可是,真的模糊了,不仅是南的脸,还有那个坚持多年的爱,都开始模糊,好像之间隔了什么,距离在的,所以从未看清。
      虞南没有走到墓碑前,他停步,不再往前。几米的距离,他遥望墓碑,遥望着——自己好像一直以简单为目标前行,终于可以停住,不用试图靠近,就这么一段距离的相隔,反而看得真切了,感情,自己,简单。
      卡其合上了日记,掏出打火机,点燃。他忽然想到静芬,忽然想到了那句——卡其,永远站在彼岸,而我爱着。他觉得自己这刻才懂了,懂静芬想表达的意思。那么自己呢?看着快烧成灰烬的日记,他觉得自己也懂了——和简单,就像那个梦,隔着一条江,遥望着;她就是彼岸的花,自己却从未靠近过,所以惶恐地怯弱地爱着……

      我的生活和希望总是相违背,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
      等待等待再等待心儿已破碎,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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