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何日见许、聊写衷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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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带着丫鬟婆子，另寻了一处僻静处看戏寻乐。乌尔占和唐婉还是去年过年时候熟悉起来的，乌尔占颇有些自来熟的脾性。他既和经希交好，自然也捎带着看顾着唐婉些。只是他不比经希周到，常常口无遮拦把唐婉气个半死。比如眼前看着戏，乌尔占还不忘道：“你以后便是八福晋了，可要仔细，再不能如今日这般顽皮。”他便是王府里最没正经的一个，如今说出这番话来，惹得在场几人暗自好笑。唐婉比他辈分低，自然只能强忍着笑意答应着。经希目光长远，略一沉吟道：“咱们府上前些年被皇上斥责了，连阿玛都受了牵连。八阿哥的额娘良妃娘娘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八贝勒自幼甚得皇上喜爱。这次赐婚一是安抚咱们府上，二是也给八阿哥添些筹码。”富察氏不懂这些官场上的事，只默默在一旁。乌尔占虽然不务正业，却也是个聪慧的，一点便透道：“十七哥想的深远，如此一来是两厢得益了。就算看着皇上的面子上，凌瑶嫁过去也不会受气。”
唐婉在经希面前素来是想什么说什么的不顾及，乌尔占又是不受规矩束缚的第一自在人，因而顺口道：“皇上为了那些陈年旧事来责罚郭罗玛法我是第一个不服的。”经希忙捂住她的嘴道：“你如今进了宫一趟，怎么说话愈发不知道忌讳了？”说着便给富察氏打眼色，富察氏遣走了一干丫鬟婆子，经希低声道：“咱们府里也不见得都是干净的，你要仔细。”唐婉自知失言，吐吐舌头道：“是我的不是。只是这事一直在我心里憋了好久，也不得空说出来。”乌尔占听明白是早年间因着贝勒诺尼不孝罪的缘故，岳乐被追降了郡王，还削了谥号。唐婉为这件事不悦了很久，每次见到康熙都有说不出的别扭。乌尔占道：“当年的事儿几个主事的都不在了，如何能分辨清楚？我看倒是欲加之罪了。”唐婉深以为意，连连点头。经希狠狠瞪了他俩各一眼，道：“越说你们越上头了！说到底是咱们府上当时是加无可加的尊贵，若不趁此机会收敛些，日后还要遭大祸的。”唐婉到底还是为岳乐抱不平，道：“狡兔死，走狗烹。虽然是一贯的帝王之术，只是不怕冷了臣子的心么？”乌尔占此时方觉唐婉是个妙人，连经希也敢顶撞，趁机也跟着道：“你这话说的不错，前车之鉴下，长此以往还有谁愿意当这个忠君之臣？”经希见他们两个越说越起兴，严肃道：“有些事想得说不得，有些事说得做不得。阿玛在时没教过你们？”两人也知道今日说的话十分放肆，只是不吐不快罢了。眼见经希严肃起来，也都乖乖静下来，继续听着台上没停的咿呀之声。
四公主出嫁后不久便是要过年了，唐婉一直关在院子里绣嫁妆，对窗外事颇有些不闻不问的架势。直到王府上下都挂起了白底的对联，才从院子里出来。过年时候自然还是要进宫和宜妃一叙的。胤禟得知忙也逃席往翊坤宫来，胤誐胤祯和他座位相临近，自然把他的动向看的一清二楚。只待他一出殿门就跟着堵上来道：“哪里去？”胤禟眼见瞒不过只得坦白说了，他们三个和唐婉素来是玩到一处的，当然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便一同往翊坤宫来了。原本他们和胤禩最是要好的，只是如今唐婉和胤禩定了婚事，不得轻易相见，因此胤禩只得独自坐席。
唐婉许久不见宜妃着实想念的紧，碍着宫中的规矩不得上前亲近已经十分郁闷了，这三个活宝一到更是没留一点空间给宜妃唐婉，只缠着唐婉说话，所幸宜妃也是极爱热闹的脾气。当宜妃问及胤禩如何未来时，胤誐迫不及待道：“八哥以后和瑶姐姐有的是时候相见，自然不急眼下这一刻了。”众人哄笑，唐婉强忍住上前掐死他得冲动憋红了脸。胤祯以为她女儿家害羞，道：“瑶姐姐别听十哥的。咱们都逃了出来，八哥怕皇阿玛怪罪，替咱们坐席呢。”唐婉看了眼胤祯，心下颇为安慰，还算这小子最有良心，平日里没有白疼他一场。
今日入宫本来就能耽误多少时间，还要回府进行祭拜等诸事，因此几人略谈了几句便要分离。宜妃看着唐婉已经是长开了个少女，言语间也稳重起来，心下很是感慨。她是个没女儿缘的，虽然在后宫中有儿子傍身是好的，但她仍盼望着有个乖巧伶俐的小女儿作伴。四公主是她庶妹的女儿，原本也是极亲近的。只是四公主成长在后宫，又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否则不会在对和亲这件事上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宜妃却是那等天下事与我何干的性子，因此相较起来自然更喜欢唐婉。
从翊坤宫出来，胤禟几人要去殿上，赫舍里氏因身子不爽要提前回府，正在宫门口等唐婉。胤祯见状道：“我们送瑶姐姐过去吧。”胤誐挤眉弄眼道：“如何用咱们辛苦，十四弟只望哪儿看。”胤祯顺着他指向处，只见胤禩远远走来，身上穿着靛蓝刻丝金松纹袍子，外面披了件同色狐皮大氅，嘴角挂着几近招牌的温润浅笑。唐婉许久不见胤禩，如今见他身量高挑，更加俊秀卓然。纵使胤禟在诸皇子中最为俊朗，如今站在一处相较，竟然有了不足之感。唐婉正看得赏心悦目，耳边传来阵阵笑声，扭脸去看胤禟胤祯已经笑作一团，胤誐早就直不起腰来。
胤誐好容易直起了身子，道：“方才我说什么来着，八哥定然是撑不住的。你们还不信，现下可是应了我的话。”原来着几个方才离席的时候，私下里道此番胤禩又是不能来翊坤宫不免可惜，胤禩和唐婉自从定了亲事便再未相见，算起来也有小一年了。只胤誐道胤禩必是会来的，当时众人直道不信。
胤禩见状也不怪，依旧清浅的一笑道：“你们几个又起了坏心，要戏弄谁？”胤禟道：“既然八哥来了，就劳烦八哥送瑶姐姐去和郡王妃相见。”唐婉听到郡王妃三字时忍不住撇撇嘴，胤祯也跟着道：“我们出来久了，只怕皇阿玛要寻了，只能麻烦八哥了。”胤禩正是得空来见唐婉的，自然应承下来。于是众人分作两拨，一方往殿上去，一方向宫门口去。
唐婉日渐长大后，再没什么机会和胤禩独处过，如今见他也已经长成颇有男子气概的少年了。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儿，胤禩先开口道：“方才见你不高兴了，可是为九弟的话？”唐婉低声道：“郭罗玛玛从前贵为王妃，如今……”胤禩不便多言，只放低声音道：“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安郡王在我心里仍旧是安和亲王。”唐婉心下略惊，胤禩三番四次在她面前说些不羁的话来，一时让人摸不清头脑。胤禩见她满脸惊讶之色，眼眸中略带了一丝戒备之情，只得无奈道：“你我都定了婚事，为何还对我诸般戒备？”他这话说得十分亲近，唐婉脸上一红，道：“八阿哥这话说得好没来由。”胤禩声音从唐婉的头上飘来，他的声音较几年前略低沉了些，只听他道：“我知道如今你还不全然信我，只是我们时日还长，日久见人心罢。”唐婉低声道：“我没有不信八阿哥，只是这些话却是不该说的。”胤禩轻轻一笑，道：“的确不宜和外人说，和你却无妨。”唐婉略带羞涩的笑了笑，又觉得胤禩说了这些话，自己若不说点什么好似不够诚意一般。可若是真要说些甜言蜜语，又不是素日的性格，实在有些说不出口。胤禩从来体贴她，也不强行逼着她表态，两人复有往宫门口走去。
唐婉和胤禩在一起不如和经希一起时亲近自在，不如和胤禟一起时随性不拘，但是有一种莫名的安心之感。和胤禩在一起也不用像和经希在一起时争辩理论，和胤禟在一起时指点教导，只这样默默走一程，仿佛两个人便是这天下间最知心的一对了。
唐婉两世加在一起，也没经历过这样的情绪，又是新奇又是畏惧。胤禩样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自然是极好的。两人正各怀心事的走着，唐婉想起一事，道：“听闻去年七月八阿哥随皇上巡幸塞外时，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了个孩子，可有其事？”胤禩道：“不过是小事而已，我也因行事鲁莽被皇阿玛斥责过了。”这是胤禟方才私下告诉她的，康熙驾临塞外几位阿哥随性，胤禩就在其中。塞外的马性子烈，被康熙帝浩大的阵势惊着了，差点踏死一个孩子。幸亏胤禩纵马冲过去，一记猴子捞月把那幼童抄到马上。受惊的马最野性，情形十分凶险，听说当时胤禩身手矫健，令常年在马背上的牧民们大声喝彩。
唐婉见他认了此事，又听他后半句略带一丝无奈，开口相慰道：“八阿哥身为皇子，身份贵重。为了个孩子以身涉险，皇上自然是要心疼的。”胤禩听着她说话音调和软俏皮，心下大慰道：“那只是个五六岁的牧民孩子，我身为大清的阿哥自然要待万民如子了。”唐婉道：“塞外的马没被好生训练过，又受了惊。马蹄之下就算不死也要受极重的伤了。八阿哥虽有一颗慈心到底要珍重自己才是。”胤禩见她眼中带着紧张之色，话里话外透着关切，心下却比当时就下幼童还要欢喜些，道：“得你这句话，我以后定当小心。”唐婉抿唇一笑，自此对胤禩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何日见许、聊写衷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