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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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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英,你怎么这么有福气,回趟母校竟然就钓到了这么大一只金龟。”好友谢美宝又再耳边不停的碎碎念。
“什么时候,也让张润之给我介绍个他的哥们吧!”望着美宝期待、憧憬而散发出亮瞳瞳光彩的双眼,不禁笑道:“别别别,直接把他介绍给你得了。”
美宝一脸沮丧:“谁不知道,张大公子非你不娶。又是送花、又是亲自接送的,我还凑什么热闹啊!我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寒英将一叠稿件丢向美宝:“有时间嚼舌头,还不快些把活干了,下月的杂志马上要出了。”美宝顿时抱着稿件大叫,又要加班啦。
寒英坐回电脑桌前,脑中闪过一幕幕与张润之相逢的场景。
T大学一年一度菊花展开幕,因此学弟学妹们就竭力邀请她这位菊花社首任社长参加,大家赏菊、咏菊,玩的不亦乐乎。
席间不知谁提了句戚子商,于是林寒英猛灌酒喝,直喝得自己人也迷迷糊糊了,独自一人跑到平台上吹风,岂知风一吹,头疼得更厉害,一时脑子不清楚,爬上平台跨过栏杆,大喊:“大混蛋,大混蛋。”
忽听一个阴沉沉的声音从栏杆旁传来:“吵死了。”一个男子起身向寒英走来,因为隐在黑暗中,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寒英只觉得似乎一根长长的电线杆伫立到了眼前,抬头看去,恩,是个标准级帅哥,朗眉星目,鼻子很是挺拔,有点像混血儿。
眼睛尤其有特点,弯弯丹凤眼,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很温柔,恩,有点像戚子商,也是这样的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寒英此时满脑子都是戚子商,一把抓住帅男子大叫:“是不是你们男人狠心起来什么山盟海誓全部抛在脑后了。前一秒还深情不渝,后一秒立刻不认人。”
男子莫名其妙,又甩不脱手,于是稀里糊涂陪她在平台上吹风,还喝起了酒,据张润之后来回忆,主要是怕寒英一狠心真的就跳了下去。
缘分就这样莫名的开始了,张润之开始频繁地邀请寒英吃饭、看电影,名目借口种种,一开始寒英或拒绝或询问原因,时间久了,竟然也成了一种习惯,或许真的是寂寞太久、痛苦太久了,菊芬心中期待着有人关心、有人陪伴的日子。
想到此林寒英不自觉的笑开了,正如桌边放着的菊花,美丽芬芳。
这样的日子缓缓滑过,太甜太美了,渐渐就有了苦涩的味道。
张润之与钱蕾是表兄妹关系,就这样原本已经遗忘的人和事,又再一次出现了。
寒英永远记得那天参加润之父母的生日宴会时的情景。
在那样盛大的宴会上,出席的都是商界、社会界名流,寒英在其间手足无措,虽不至于失态,内心的紧张窘迫却不断的提示着别人这只是一个不该闯入这个场合的灰姑娘。
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意想不到的遇到了钱蕾与戚子商。
钱蕾笑着走向寒英,又望了望张润之道:“表哥,这位是谁?”
张润之搂住林寒英,微微笑道:“是我的女朋友,林寒英。”
钱蕾望向寒英,笑容有些讥讽,似开玩笑的说:“表哥,这个能维持多久啊?”
张润之丝毫不以为意,淡淡道:“我希望是永远,我想不久你会多个表嫂了。”
钱蕾不由的尴尬一笑,随即不无轻蔑地道:“想必林小姐必有过人之处吧,竟能让表哥如此念念不忘。子商,你也来与林小姐打个招呼吧!”
他就像所有成功人士那样与人应酬,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直到看到寒英,那持续地笑意忽而僵硬,不过仅仅那么一瞬间又恢复如常,微笑着走过来。
然而寒英却是如遭雷击,四年前的痛苦又如洪水般呼啸而来,她的应答一定是笨拙的,她的脸色必定很难看。
张润之直接牵着她的手离开了会场,寒英曾经设想过无数的重逢,甚至悄悄练习过几次礼节性的微笑、得体的打招呼,随即潇洒的说再见。
相见才知,那份记忆已经深入骨髓,哪怕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月色透着淡淡的乳白色,光晕洒在这个城市的天空映照的越发的迷离,伏在栏杆上望着远处霓虹灯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人们匆匆忙忙地相顾而过,努力为事业,忙着奋力向前,越来越少的人愿意回头看看。
寒英与戚子商正是因一回眸结缘,彼时他和她都是T大的莘莘学子,或许在悠然亭边、在明月湖畔,他们都曾驻足,只是相互交错间错过许多时光,直到偶尔加入菊花社,两人才得以相见。两人同样爱着菊花、爱着陶潜的诗词、同样深爱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泪不自禁的涌出,而张润之只是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自那以后,润之的笑容不在如过去般爽朗,似乎总隐藏着深深的忧虑,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如以前这么自然了。
直到有一天张夫人,那样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出现在林寒英的面前,并不像电视中的所谓恶女人,甩出一张支票,命令贫寒少女离开贵族少爷。
张夫人请寒英到家里做了一次客,寒英此时才真切的感受到张家的富有。位于市郊的一座标准的古罗马时期内庭式与围柱式院相结合的住宅,来自希腊的白色大理石构成了优雅的券柱式造型的庭院,庭院的中央,还有一个小型的青铜雕塑喷水池,晶莹的水滴溅落在周围的玫瑰花上,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私人的跑马场上几匹英国纯种小马正悠闲的踱着步子,室内的
游泳池中碧波荡漾,玻璃天花板上反射下得阳光显得池水尤其的有生机,高尔夫球场上正有人在为草地浇水。
每到一处,张夫人就会笑容可掬地向寒英介绍,这是润之最喜欢的马匹、润之喜欢在吃完晚饭后游泳……
她还见到了一个美丽优雅的女孩,董碧悠,在花房中正在插花,抬头看见她们扬起一抹甜笑。
“伯母,你来了。”声音清脆甜糯,煞是好听。
“伯母来看看你,你这小手真巧,再平凡无奇的花朵经你手都能焕发出光彩来。”
董碧悠低下头,羞涩一笑:“不知道,润之哥哥会不会喜欢?”
张夫人立时接到:“他一定喜欢,以前就常常夸你,插花谁也比不上你!”
望了望寒英,忙道:“你瞧我都望了介绍,这位是林寒英小姐,润之的好朋友。”
临走时,张夫人拉住寒英诚恳得说道:“林小姐,你是个好女孩,可你也看到了,你们两人根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润之就是一个孩子,一切新鲜的事物他都喜欢尝试,可一旦新鲜劲过了,就弃如敝履。因为你和以前那些女孩不同,所以张妈妈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林寒英独自走在马路上,离开润之的家越来越远,却感到那种压迫感越来越强烈,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次次感受到两人的差距,她并不能真正走进润之的世界,而润之也无法理解她的生活。
两个本该永远是平行线的人交集在一起,仅仅短暂的瞬间,又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只有曾经的记忆提醒着两人相遇的事实。
寒英没有勇气。
她做了一个决定。
寒英没想到,正在她准备处理与张润之的关系时,戚子商会找到她。
再次见到戚子商是在曾经的大学咖啡馆中,不同于四年前,这里重新装修过,显得焕然一新,唯有一面许愿墙保留着,色彩缤纷的许愿卡片一层层覆盖着,有些陈旧的已经看不清字迹了。
子商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显得衣冠楚楚,他看见寒英能来,似乎有些激动,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望着大学林荫道上成群结队的学生个个意气奋发,朝气蓬勃,久久没有一言。
门一推开,信步走进一对学生情侣,男孩体贴地帮助女孩提包,然后点上咖啡,相对看书,时不时抬头望望对方,会心一笑。
“就是这样的笑。”戚子商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寒英一脸诧异。
“就是你刚才这样的笑容,很想我们当年在一起时,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了。”
“这样的话现在说来又有何意义。”寒英略显不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想向你解释我的苦衷。小时候我总是无比相信自己的努力必有回报,即使在寻找工作中屡屡碰壁,望着无论成绩还是能力都不如自己的同学、室友,因为家里的关系找到了稳定而待遇优渥的工作时,我也不曾如此沮丧过。可是寒英,当辛苦设计好的作品,因为空降病惨遭淘汰,我为公司设计的方案却没有我的署名,仅仅因为设计总监是某大银行老总的儿子,我一个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始终屈居在什么是设计都还不明白的国外野鸡大学毕业生之下。寒英,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
寒英的笑淡薄而清冷,隐隐一丝忧伤从眉宇间流露出来。“子商,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种种我不在怪你,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事实证明你成功了。”
戚子商望着咖啡厅的装饰,“蓝色多瑙河”舒缓的音符在耳边响起,无奈的笑笑:“五年前的我确实认为这样就是成功,可是如今我才明白,无论拥有多少的金钱,没有人与你分享,再多的金钱买来的也只是无尽的孤独和寂寥。”
摇动着汤匙,望着杯中的蓝山咖啡不停旋转着,转进深深的漩涡,“你可以与你的妻子分享,我相信她会很开心的。”
子商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握住寒英的手道:“你相信吗?这是我这一生所作最后悔的事情。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不是不感动的,寒英望着子商厚实的双手,曾经这双手为她披上温暖的大衣、为她熬上热腾腾的汤,为她遮风挡雨,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也是这双手,将她狠狠的推开,只是那句:“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便将从前的一切抹去。10个字,用了整整四年才忘却,四年里,菊芬不敢爱、不相信爱。
可如今他却要回头了…….
望着许愿墙上新旧不一的彩色纸条道:“子商,你看我们曾经所写的是多么美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菊花谢了梦也该醒了,我已不再是当年的青涩小女孩,菊花谢了又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已经错过的就别想着能从头开始,即使开始那裂缝在那里只会愈加深刻,经不得一点压力。”
戚子商的脸深深地埋入手臂中,许久才抬起头踌躇再三,终是问出了口:“还因为他吧。因为你爱上了他。”
寒英的眼睛蒙上了一层似胧非胧的水色,透着晶莹的黑瞳越发幽深。
“是,我爱着他,不知何时起我已经深深的爱上他了。”寒英用力握紧双手,话说出口,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可他。”子商的眼中充满急切。
“我知道。所以我从没有想过能够和他真正在一起。”寒英的语气如一缕袅袅炊烟,轻的无迹可寻。
“和你在一起时我总是一厢情愿笃定地相信我们的爱情,一直以为有勇气可以顶住所有风雨一直走下去,可是我们总是被现实的洪流冲开,谁放开谁的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终究没有力气敌过命运的捉弄,败给了现实。当初即使你向我提出分手,我依然默默期待你的回头。可现在我知道我和张润之是没有未来的,无论家境、社会阶层、家庭的反对,就是我与他之间也有着无法妥协的差异。所以我没有期待。我爱他,可注定不能和他走到一起。”
乐曲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咖啡厅中只余下戚子商一人。
不久,林寒英踏上了远去法国的航班。
戚子商没有去送她,那天独自一人醉倒在酒吧中,高唱着“青春不在回来”。
张润之没有出现,只是默默注视着寒英的背影渐渐消失……
菊花谢了,可以再开,青春逝去,何可追……
可是谁又知道哪?或许在下一个转角他们又会相遇,或许在下一个城市他们还能再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