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君兮君莫离》研雨

2、2--沏粹

　　陈老板自从收了水此离，茶馆的生意就蒸蒸日上，不由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这天，还未开店，陈老板就拿着一个神秘的包裹坐到正在擦拭琴弦的水此离面前。水此离笑道：“陈老板此来何事？”
　　“想与水公子聊聊天。”陈老板捋了捋胡子，满脸真诚。水此离在心中鄙夷着，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有什么花招好使，尽管亮出来，免得要我主动，更加无趣。于是轻放木琴，侧耳倾听：“陈老板不必与水某卖关子，直说便可。”
　　“水公子倒是爽快，不过我真的只是聊聊。”陈老板把包裹放在桌上，细细打开，层层剥来，竟露出了一条紫檀木，有一章大小，拉开暗扣，幽幽鼓出一卷茶叶，泛着翡翠的碧光，每一根都如虾弓着，通体有玉石的质感。在茶叶旁边还有一套精巧的茶具，一看就是上乘的紫砂泥所陶制。陈老板见水此离迷了进去，嘴角微微上扬，一瞬间错过了那在千分之一瞬里锁住的眉头。
　　“这是？”水此离疑惑道。
　　“南枫茶馆的镇馆之宝——名为沏粹，昨晚到的货。水公子不想尝一尝吗？”
　　水此离作揖：“如此珍品，水某不敢收！”
　　“有何不可？”陈老板从檀木的凹槽里取出茶勺，一阵风的功夫，取得半两献茶抖入茶壶，又倒来温在炉上一两清水，水滴灼灼，刚入壶心，一转茶盖，憋入其中。心中默念至十，开盖，闻香，将第一层水倒掉，又加一两水，憋进，这次的香从缝隙里辗转前来，顿入鼻中，全身舒畅，“好茶！”单凭着香，就能断定是极品，水此离心里默默赞叹，目光一刻也不离陈老板的动作。
　　这细数的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习得。何时起，何处停，中间多少空余，都有很深的讲究。如果火候不到位，贸然开盖，茶叶与水的融合没有“憋足”，就达不到它最上品口感。水此离看得出，陈老板，是茶界行家中的行家，可这么一个行家在一个小城开茶馆，不是很奇怪吗？
　　终于等到了开盖的时机，只见脉脉白雾婉转上升，如仙岛野岚，传唱着不为人知的传奇。陈老板又反手锁盖，取了茶碗为水此离倒茶。清茶涌出壶嘴，本是清冽无杂，而水此离却从中看出一道白色的凝痕，在壶嘴处出现，又立马消失，令人费解。
　　“水公子，请用。”陈老板放下茶壶，殷勤地说道。水此离笑着把手摊向茶碗：“请陈老板先用。”陈老板也不客气，又酌了一杯，给了水此离。二人相对一笑，开始品味沏粹的玄妙。
　　淡，又散开，稍苦，又消散，半晌，蔓延出丝丝缕缕的甜，抵在舌尖，不愿离去。水此离想赞叹，又想不出形容词，怕是没有一个确定的词儿，能描绘出这如痴如醉、如梦如幻的感觉。
　　“好茶……”想不出词的水此离只好尴尬一笑，陈老板起身：“陈某还有些事，先走一步，水公子慢慢品茶吧！” 水此离起身作揖，目送陈老板离去。
　　以他的敏感，这茶，并没这么简单……
　　他小心翼翼地收好茶具和茶叶，想着晚上回去后给云大人，突然感到心慌意乱，静不下心，口中干涩得很，还想再饮几口茶水。脑中忽闪过云昭清的倩影，差点跌倒在地。
　　是这个吗？那个自己追查至今的真相……“醉粉”。他自己，已经被迷惑了吗？而陈老板，与他喝的是同一壶茶水……水此离不顾紫檀木匣和木琴，一路追了上去，找了几间屋子都寻不到陈老板的踪影。沉重地走回琴台，茶馆的小二说马上要开门了，请公子做好准备。水此离点点头，思维飘到了别处。
　　陈老板为何突然请他喝茶呢？
　　越来越不能集中注意力，水此离的眼前一片模糊，难道是自己暴露了身份吗……不可能……他只是个弹曲，平素没有任何要求，更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危害。也许陈老板的目的，是永久地留下他吧，或者，还要做一些他不会答应的事情……
　　这时已有茶客步入茶馆，稀稀疏疏坐了几桌，水此离回到琴案，捻住琴弦，逼迫自己聚拢精神。一阵风铃轻响，门外蹁跹走来一位妙龄少女，看上去好生熟悉。
　　云昭清？……
　　水此离怕自己出现了幻觉，刮了下眼睛，重新睁开眼，那人已经直径来到他的身边，不说二话，直接坐下。
　　“阿离，我实在想你，就来看你，你不怪我吧……”
　　云昭清没有说谎，这几日，她在家里，真是度日如年，跟谁玩都没有劲儿，就觉得身边缺了一个必不可少的东西。她求爹爹让水此离回来，云大人只把她丢给她娘亲，云夫人可是出了名的苦口婆心娘，一教育起子女来就没完。云昭清实在受不了了，连连说喏，好不容易逃脱了魔爪，还是觉得空虚寂寞，一大早就来找水此离，想着就算是见见面也心满意足。
　　而眼前的水此离，跟以前，是那么不一样。云昭清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只是往常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就自然而然有一种亲切感。但是现在，这股亲切感，是那么狂躁，那么扭曲，仿佛一触即发。
　　“阿离，你看着我，怎么了？”
　　水此离抑制住不知从哪来的喷涌而出的感情，双手钳住云昭清的双臂，这样倒好，心里更加躁动。云昭清见水此离神色不对，忙想握水此离的手诊脉。而此时体内已越来越热，一下子反握住云昭清的手，迷乱中唤了句“清儿……”。
　　“阿离，我在这里，你快告诉我你怎么了？”云昭清急急问道。
　　水此离不说话，只把脸凑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能听到彼此睫毛的颤动。云昭清的脑中一声炸响，慌忙失措中身体后倾。水此离贴着她凑了过来，用右手抵住了她的后背，不再让她逃离。
　　“阿离，你……”
　　水此离没有过多的预兆，只轻轻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