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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落魄少年 与卿相遇 ...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昏暗的秋季傍晚,满世界的孤独的叶子纷纷而落,他衣衫褴褛,头发杂乱的散在脸颊两边,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只一双眼睛显得炯炯有神,带着一股离经叛道的不羁,不羁中隐隐透着与世隔绝的沧桑与孤独,与他小小的身子完全不符。
姥姥说,他是新进来的孩子,据说一个人在外面流浪的好多年,怪可怜的。
其实,这里的人哪个不可怜?
阿若生活的这个院子是一所民办的孤儿院,前些年经济上过得去,只是近几年世道不景气,日子过得越发拮据。姥姥说,阿若是她在院门口捡到的,那时候天上飘着纷纷的雪花,晶莹剔透的,阿若还只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即使在如此严寒的天气里依旧眨巴着两颗黑葡萄般眼珠,咧着嘴甜甜的笑着,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好奇。看着人心里微微生疼。姥姥对阿若有种特别的疼爱,或许是因为阿若的乖巧,但也许更多的是因为她笑容里让人莫名的心疼,谁家的父母竟会此般狠心?
大概是姥姥的疼爱让其他小孩心里有所不平,私下里他们一般都不和阿若一块玩,甚至悄悄地欺负她,阿若也不介意,只是一贯厚脸皮的赖着他们。
阿若,是一朵盛开在黑暗里的向日葵,即使没有阳光,也依旧那么娇艳。
这是在认识他的第二十四天后,他对她说的。
见到他的第五天,他终于败在阿若的死缠烂打下。
“你叫什么名字?”阿若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又像是不曾有过般化作了尘烟,不复存在,望着远方自嘲般的淡漠地笑了,以一种近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没有名字。”
阿若诧异了一瞬,随即对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阿若原本也没有名字,姥姥说,阿若是上帝遗落在凡间的珍珠,姥姥捡到了,给我取了名字,我叫阿若,”说到这儿,阿若拉起他的手,继续道:“今天阿若捡到了你,你也是上帝遗落的珍珠,我们一起幸福......你的眼睛天上的星辰那般闪闪发亮,我叫你辰吧。”
“辰,辰.......” 他喃喃的念道。
他的名字叫辰,那一年他九岁,常年的流浪让他弱小的心迅速长大,社会的黑暗与残酷是他不再相信任何人,直到遇见了这个明媚的女孩,她给他的世界带来了光明。
他的名字叫辰,那一年他漂泊的脚步终于停歇,是机缘?是巧合?他停在一所名叫圣天的孤儿院前,他的样子看起来邋遢极了,头发凌乱,衣服皱皱的,脏脏的,甚至有股难闻的味道,所有的小孩见了他都避而远之,唯有一个穿着粉红色碎花棉布裙的小女孩带着欣喜的望着他,对他笑。那时候她五岁。
他的名字叫辰,是一个叫阿若的小女孩给他取的。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也可以拥有这般明亮的名字。
她说,她叫阿若。
她问他叫什么名字,那时候他突然十分憎恨那对抛弃他的父母,既然带他到了人间,为何又要丢下他!他没有名字,他是一个乞丐带大的,乞丐平时都叫他狗儿,听说名字取得低贱好养活,所以他叫狗儿。可是他不想告诉她他叫狗儿。乞丐在他七岁的时候因为太饿偷了块面包被人打得重伤,不久便死了,之后他便开始了一个人的流浪。
她说,她是被姥姥捡到的,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婴儿。他想,她也是可怜的吧。
她叫阿若,她就像黑暗里盛开的向日葵,即使没有阳光也依旧盛开的那娇艳。
遇见她的第二十四天。他对她这么说。
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比较早熟,很多小孩学会收敛自己的小性子,适当的撒娇换取糖果。
他们在暗地里甚至拉帮结派,恃强凌弱,当然这仅限于在圣天这个狭小的范围内,出了这个院子,都只有被欺负的份。
阿若是姥姥最为疼爱的小孩,但是姥姥年纪大了,精神大不如前,阿若不想姥姥担心,所以其他小孩欺负她的时候她都只默默忍着,有时候受伤了也只道自己不小心。
五年,几乎没有什么人陪她玩耍,唯一一个愿意接近她的男孩一年前也被领养了。
五岁的女孩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不,她还有满天的繁星,她们都是她的朋友,她们眨着眼睛日日夜夜倾听着她的心事。
可是现在,她有辰了。
那个叫做辰的男孩,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便觉得他和其他的小孩不同,他的样子看起来和她一样孤单。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因为他的眼睛向天上的星星般明亮,她看着他的时候心里会觉得莫名的安定。
辰比阿若高了一大截,她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小不点。他常常背着她去院子后面的小树林看星星,捉蝴蝶。
满天的繁星璀璨得像颗颗晶莹的钻石。夜晚的风凉嗖嗖的,阿若常常冷的瑟瑟发抖,可是她却固执的不肯回去,辰只好陪她一起。辰将阿若紧紧地环在胸前,望着朦胧的夜色静静地坐着,这片天空是自由而孤独的,好在他们还有彼此可以温暖。
阿若,所有的星星都是你的。辰对阿若说。
阿若摇摇头,不,所有的星星都是阿若和辰的。
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梦,仿佛是一颗颗耀眼的星星,悬挂在茫茫的夜空中,等待着生命的另一半。
每个女孩都像一只轻舞的蝶儿,阿若是一只蓝色的蝴蝶,因为蓝色象征着自由与梦想。
每个男孩都像一只振翅的鹰,辰是一只折了翅膀的鹰,他降落在了一只蝴蝶的身旁,轻柔的捧起了她的梦想。
有些人相遇只是为了离别,一如阿若与辰。
与辰相遇的第四百零五天,天上飘起了细密的雪花,整座城市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辰独自伫立在公路旁的梧桐树下,任由簌簌的雪花落满肩头,他只呆呆的望着远方,手里握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那是阿若留给他的。
阿若走了,那个会陪着他一起看星星,一起捉蝴蝶的女孩在这一天离开了,或许是永远。
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他只是想让她活在光明里,毕竟她看起来那么明亮,明亮的让人睁不开眼。她还只是一个小孩,才不过六岁,她不该像他一样永远活在黑暗之中。他知道,孤儿院的孩子十八岁以后都得离开,可是他们什么都不会,又如何维生呢?他知道,很多女孩出去以后因走投无路而沦落风尘,可是,他的阿若那么阳光,那么自由,那么美好,她应该和其他女孩一样,躺在妈妈的怀抱里吃着糖果,静静地触摸着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他的阿若,她才是天上的星星。
三天前,姥姥告诉他,有人愿意领养阿若,可是阿若死活不干,甚至躲了起来。姥姥希望他能够帮忙劝劝她。他答应了,可是心里却疼痛无比。
他是在后山的小树林里找到阿若的,她蹲在一株梧桐树下,不停地刨着泥土,看起来那么脆弱。他突然间有些犹豫,这样真的对她好么?他小心翼翼的唤了她的名字“阿若”
阿若没有回头,仍旧不停地刨土。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辰”她突然唤了他的名字,她的声音软软的,细细的,充满了孩童的稚嫩,但却那么悲伤。
“嗯”
“蝴蝶的翅膀断了,飞不起来了,她死了,然后我把她埋了。辰,我好难过。”她说着,眼泪一直掉。她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无助,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快乐而孤独。
他把她拥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说:“蝴蝶儿的翅膀没有断,它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那里开满了芬芳的向日葵,那里有阳光,那里四季都是温暖的,所以蝴蝶儿也去了那里,她现在一定很幸福。”
她的泪水渐渐止住,她抬起头,眼中还氤氲着泪水,她望着他,倔强的说:“辰,我不要离开你!”
她说着,又开始哽咽。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里一样,生生的疼。他不想她离开,他是那么喜欢着这个小女孩,喜欢她明朗的笑,她总是在他落寞的时候陪着他,拉着他的手。他的心原本已经冰冷得再也感受不到温暖,流浪的那些年里,他偷过东西,挨过打,甚至被人贩子骗去,差点打断了腿,不过他逃出来了,他开始厌恶这个世界,他恨他的父母,恨他们残忍的抛弃他,他像是秋天飘落的叶子,永远都在流浪,直到死亡。他的天空是灰色的,黯淡的,而他永远只有一个人。直到那一天,他遇见了一个叫阿若的女孩,她的笑容灿烂得可以将他心中的阴骛统统驱除,他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这么阳光。他的名字叫辰,是她给他取的。
阿若,没有我你也可以幸福的,对不对?辰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继而说:“阿若,有位好心的大叔要领养我,你知道对于我这么大的,领养机会是很少的,所以我想离开孤儿院。”
阿若闻言,猛地抬起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怔怔的望着辰,眼泪决堤一般的不停地流。
辰继续说:“阿若,我们约定好不好,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来找你?”
阿若,对不起。
雪落一地,漫天悲情。光秃秃的梧桐树上挂满了晶莹的雪花,诚如他对她厚重的不舍。
他对她撒了谎,此生此世,仅此一次。
我一直在想,生命匆匆而过,彷徨来不及筹措,光转流年二十载,弹指间,化作尘烟。此文谨献给我的双十年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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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魄少年 与卿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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