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府下》瞌睡豆

18、冬至

　　话说那日寿宴之后，府里还算和谐。唐氏那儿也没有多大动静，当然心中不平自是有的，但也只能怨自己倒霉，大哥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使，也怪不得别人。

　　颜氏自然很满意事情的结果，既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又灭了灭唐氏的威风。但事情做的太过保密，或许唐氏还在埋怨老天爷，又可能在暗暗咒骂南蛮国公主，非要挑这个时间成亲。浑然不觉是自己做错了事，现在受到惩罚。

　　所以该派人给唐氏提个醒，而这个人选，颜氏首先想到的又是蕾阳！

　　蕾阳母亲七七那天，李贤明亲自带她去贤淑墓前拜祭，烧了纸钱，磕了头，这孝也算是守完了。最后当场烧了孝服，含泪离开了。

　　正好第二日是冬至，颜氏派刘妈妈给蕾阳送来六件新冬衣。四件不同色的素绒绣花棉袄，一件织锦皮毛斗篷，一件厚锦镶银鼠皮披风。

　　刘妈妈命拿衣服的二个丫头将冬衣放到桌上，神色有些傲慢的说：“表小姐，这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锦绣庄的精品，三小姐冬天也只有五件，太太慈爱，想着您没有带多少衣物到府，这就给您多准备了一件。”

　　蕾阳微笑道：“多谢太太厚爱。”又热情招呼刘妈妈坐下，让小紫小黄赶紧上茶上点心。
　　刘妈妈也没有推辞，心安理得的受着。

　　蕾阳也坐下，“妈妈辛苦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妈妈就将就吃点。”说完就将一叠红枣糕推到刘妈妈手边。
　　“老奴喝杯茶就走，太太那还等着我回话呢。”刘妈妈喝了口茶，眼神里透着小小不满。

　　蕾阳私下暗示了一下小紫，小紫立刻回屋里取来银袋子交给蕾阳。
　　蕾阳将一两银子捏在手里，悄悄塞到刘妈妈手中。

　　“表小姐这是作甚？”刘妈妈吃惊道。
　　“妈妈别跟我客气，太太对阳儿宽厚，妈妈也跟着劳累了，这点心意，妈妈一定得收下。”蕾阳没有松手，反而一脸正经的说道。

　　刘妈妈就没再推辞，顷刻间换了张笑脸说：“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表小姐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您对太太的谢意，老奴定当如实告知给太太。”

　　蕾阳抽回手，满目诚恳的说：“多谢刘妈妈了。”
　　“那老奴这就回话给太太了，衣服若有不合适的，一定要出声，别客气。”

　　“是的，妈妈。”站起身对小黄说：“送送刘妈妈。”
　　刘妈妈这才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小姐，这些衣服定要许多银子。”小紫小心翼翼的抱起鼠皮披风，拿脸轻轻蹭了蹭。

　　“嗯，太太对我也真是不错。”起码明面上没什么话说了，这就够不错了。

　　小黄也扒开珠帘进了屋，添了一句，“太太对人一向宽容大方，也不曾苛责过奴婢们。”
　　蕾阳笑着点点头，没有接话。

　　两个丫头又招呼蕾阳将新衣服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蕾阳穿上后，两个丫头就赞不绝口了，对人对衣服都是一阵猛夸。

　　“小姐这段时间都身着孝服，难免没有她人光鲜，现在换上新衣服，就是真真正正的大小姐了。”小紫好像是自己穿上一般的开心。
　　“就是就是。”小黄也跟着应和着。

　　看着两人羡慕的眼神，蕾阳觉得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
　　“小黄，表姐那的小红姐姐冬天穿的是多少钱的衣服？”蕾阳问道。

　　“小红姐姐的衣服虽比不上小秋姐姐，但也有四五两银子了。”小黄笑着答道。

　　蕾阳考虑了少顷，从银袋子又掏出六两银子，摊开着递给小黄说：“这里有六两，你拿去给你和小紫一人做一件新冬衣。”

　　小黄忙摆手，惶恐的说：“表小姐，我们丫头每季也是发衣裳的，您不用破费了。”

　　“没事，拿着，跟主子还这般客气作甚，我也是看着你机灵，做事深得我心，这点奖赏你还是应该收下的。”

　　“奴婢照顾小姐是本份，再说小姐本就打赏了见面礼了，这衣服太贵重。”小黄低着头，两只手紧紧的缠在一起。

　　蕾阳望了一眼小紫，发出求救的信号。
　　小紫就接过银子，挽着小黄胳膊说：“小黄姐姐，小紫也想要新衣服嘛，你不收下，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再说托人买衣服的事不还是要麻烦你了。”

　　小黄面露难色的看着小紫，见她眼里的请求都要溢了出来，只好接过银子，对蕾阳行礼道谢。
　　看来还是个老实的姑娘，起码不贪心，蕾阳心中暗喜。

　　都到冬至了，府里的地龙也都启用了。
　　太太这房的少爷小姐们，都是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地龙，姨娘们房里虽也是十二个时辰都有，但是只能有一间房，不能堂屋和闺房同时供应。

　　这刘妈妈得了好处，自然不会克扣蕾阳房里的煤炭，小黄就更是勤快了，屋里稍稍冷下来，就让婆子赶紧添燃料了。

　　小黄托人做新衣服的事，很快就在丫头们中间传开了，个个都羡慕小黄这次算是跟了个好主子，待人和善不说，出手更是大方。

　　姨娘们对这件事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但太太却很满意，觉得这个十岁的姑娘是个可造之材，好生调教一番，将来说个好人家，定会是良静的好帮手。

　　颜氏今日得空，便让小春去別苑接蕾阳下学，直接带过来说话。良静顾着回屋里练投壶，提都没提要跟去的事。

　　到了太太的福园，几人鱼贯而入，蕾阳给太太行礼后，小春就接过蕾阳脱下来的大衣，顺手挂到了一边的落地衣帽架上。

　　颜氏笑着称赞道：“我们家阳儿换上新衣服就是标致。”
　　蕾阳又屈膝，说了些感谢的话。

　　“来来，坐到舅母旁边，这里暖，这一路上还是有些冷的。”颜氏亲昵的冲蕾阳招招手。
　　蕾阳笑着走过去，挨着颜氏坐着。

　　“最近学业如何，听静儿说先生总是称赞你？”颜氏俨然一副母亲的姿态。
　　“表姐谬赞了，阳儿只是多看些书，至于琴棋书画方面，还是给表姐拖了后腿，听说过年放假前，学院还有考试。”蕾阳小心的答着。

　　“年年都有考试，也不过是看看哪个府里的姑娘用心些，阳儿不要有压力。”颜氏说的轻描淡写，但眼神里透露着小小在意。

　　“阳儿明白，会尽力的。”
　　颜氏又关心了一下生活起居，这才谈到今日的正题。

　　“阳儿，舅母的姐姐是礼亲王王妃这件事你可晓得。”颜氏问道。
　　“略有耳闻。”

　　颜氏点点头，转了转中指上的黄金镶玛瑙戒指，抬起头一脸正经的看着蕾阳，“我将唐氏的所作所为如实告诉了王妃，而礼部尚书本是老王爷的门生，现在依旧对王爷忠心耿耿。”

　　后面的话颜氏没有说下去，只是定定的望着蕾阳。
　　颜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蕾阳也全明白了，那唐氏的哥哥唐侍郎之所以不能到场，全都该“归功”与太太。

　　“太太这样做，还算给唐姨娘留了些情面。”蕾阳考虑良久，才回了一句。
　　“可唐氏心里还浑然不觉。”颜氏这才皱着眉，露出了不满的情绪。

　　“唐姨娘也不是考虑周全的人，单从表姐那件事上就可以看出。她如果能明白舅母的心意，也不会那样做了。”

　　听了太太刚刚那句话，蕾阳这才明白颜氏的用意。原来世间不只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事，还有做坏事要留名的人。

　　“阳儿这一说，舅母也有些释然了，倘若有人能给唐氏提个醒，那就最好了。”颜氏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既然舅母信任阳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知于我，这件事就让阳儿去办吧。”
　　颜氏不置可否，只是扬了扬嘴角，又喝了口茶。

　　就在沉默的当口，刘妈妈悄无声息的进了屋子，低声说道：“太太，时候不早了，姨娘们也快来请安了。”
　　“哟，有阳儿陪着时间还过得真快。”颜氏喜笑颜开道。

　　蕾阳也低眉含笑的垂下头。
　　颜氏抬起手，小春就上前搀着太太起了身，蕾阳也拿起大衣横搭在手臂上。众人这才依次出了屋子。

　　用完晚膳后，蕾阳与良静一同回了院子。
　　之后良静硬要拉着蕾阳观看一下自己最近苦练投壶的成果，蕾阳无奈，只有应允。

　　不过良静的投壶技术确实进步了不少，蕾阳便感叹道：“你若将这番努力用在学习上，今年的考试我们肯定有希望得第一。”

　　良静拿着箭矢，漫不经心的说：“有大哥在，你急个什么劲，到时候教教我们，一定没问题的。”
　　话音一落，箭矢稳稳的落入壶中。良静叉着手臂，得意的昂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