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三个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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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末，梦梦从学校回来后就像滩烂泥似的赖在家里。鸠占鹊巢，阿黎的房间已经被我们俩瓜分的体无完肤。
“你大周末的也不回家看看你爸妈。不是有个小对象吗，怎么也不跟他出去约个会。”
“分了。”她淡定的看着电视，这家伙现在就是长到电视上了，高考时候小舅妈下了禁电视令，电视就像是她的小情郎，日思夜想，现在解禁了便朝夕相对了。
“分了。想当初不是你侬我侬执子之手奔天涯嘛。这么坚不可摧的执着这么快就香消玉殒了？”她没说话，这次回来，她变得安静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聒噪，“咱们出去逛街吧。”
“不。我要在家陪大妈。”她斩钉截铁的回绝我，无论我如何使眼色她都无动于衷。真是白白糟蹋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出去玩玩吧。在家陪我做什么。少拿我做幌，整天在我面前晃，我还嫌烦呢。”大舅妈拿着扫帚从房间出来，总结来说，她还算个勤勤恳恳的家庭主妇。
“知道了。”梦梦趁着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舅妈也回屋继续收拾。
我拦截了辆计程车，很快就来到了COFFEE BAR。这里也算人满为患，许念在柜台上，看见我本来烦躁的表情立刻笑逐颜开。
“不是要逛街吗。”梦梦侧着脑袋阴沉沉的说，不怀好意的表情让我不知如何置喙。本想找个轻松的地方跟她聊些在大妈面前不好开口的事，倒显得自己心虚了似的。梦梦是个鬼灵精，他看见许念的笑容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我妹妹夏梦。”我推开了贴上来的许念，一本正经的说，“这是许念，我聘的帅哥服务员。”我暂时不想赋予许念什么身份，不仅是不想让他自以为是，更是不想让梦梦多嘴多舌的乱说话。
他俩互相问好后，我就拉着梦梦挑了她喜欢的窗边就坐。梦梦和阿黎都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说这样观察能人生百态，知微见著。跟她们比我好像没脸见人似的喜欢昏暗一点的偏僻的地方。
“你自己出来约会，拉着我作陪干什么。”梦梦冲服务员要了杯白摩卡，这种咖啡果真就适合她这样小甜妞，再苦涩的事情，都会被她视之淡然一笑而过。
“我这是来工作的，你没看出来吗！”她忽略了这家咖啡店真正的主人是我，我及时加以更正，“我是想跟你说点正经事。”
“恩。”她用勺子搅拌着咖啡上浮动的奶泡，然后我就看见一圈圈螺旋状像棒棒糖。“什么正经事？你难道还没离婚？”
“你以为自己是作家吗？我要跟你说阿黎的事。”她看我肃穆的表情便没多言挑衅，我的卡布奇诺也端来了，我又问服务员要了两个樱桃慕斯。“将来咱家会多来个孩子，这个事情你得清楚。”
“我不想听。”她喝了口咖啡瞬间喷了出来，像下了场咖啡雨，“怎么是苦的。”
我哭笑不得把桌子上的糖包推了过去，“谁让你不加糖的。”对付梦梦，我还得先说点别的不能直截了当，采用迂回战术……
她若有所思的说，“姐，你还真像个有钱人，这么慷慨。我说怎么服务员都不给我糖包嘛，原来自给自足啊。我错解他们服务周到给我放过了。”
“谁知道你的口味。”我不耐烦的挥挥手，樱桃慕斯送来了，我推到她面前，“尝尝我的镇店之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些事你不想听也得听。”
“好吧。看着这么好吃樱桃慕斯份上。”她咂咂嘴，满脸堆笑。真是不折不扣的吃货，我无奈叹口气。
“我的意思是把这个孩子先放到你家。我觉得你妈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她应该不会反对的。不过这事谁也没权利要求她，还得你跟她说。”
“凭什么。我不要。大伯自己造的孽，让他自己担着去。”
“那你就是盼着大舅离婚，预备不让阿黎回来！”我意识到自己口气有些冲，便喝了口咖啡润润喉，也顺便压压火，毕竟年纪小，有代沟，“这点你得清楚，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样它就会怎样的，有些既定的事实是不会因为你个人喜恶而改变的。”
她抿了抿樱桃小口，“我知道了。可是阿黎姐一直也没说要回来。跟咱们又都不联系。咱们要不要贸然行事啊。”
“她不主动联系咱们。咱们可以主动联系她！况且照她性格，你不请君入瓮，她断不会自己送上门的。你告诉我她现在联系电话，她手机销号了。”这种琐事我自当不以为然。
“我也不知道。对了，可以问小南哥。他或许知道。”
我急怒攻心，乱了方寸，竟然忘了还有翟南这个小信鸽。他是个欢快的人，有他在就不觉得寂寞。这是阿黎的福气，有个好哥们儿在身边。
“梦梦。这么巧！”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帅哥，站在桌子旁边。看见我盯着他看，突然面颊绯红，羞答答的像个姑娘。
“远航哥。真巧。”梦梦站起身来嬉笑道。
“你坐。”他伸出宽大的手轻抚梦梦的肩膀，她就像小绵羊似的坐了下来。“我……”他又瞟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就是觉得像你来跟你打声招呼。我去那边坐了。”
我喝了口咖啡饶有兴致的讥讽着梦梦，“我说那么炙热的爱情怎么这么快就浇灭了，闹了半天是有了更好的肥肉呀。”
“胡说什么呢。他是阿黎姐的男朋友。”这丫头说的话往往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我顿时五内翻腾，把杯中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他知道阿黎的事儿吗？”正说着，我眼见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坐到了那个远航对面。
梦梦一副懒散的架势，对我爱答不理的。我把自己的樱桃慕斯推过去，“快说。趁我好脾气。那女的又是谁？”
“应该是他老婆吧。他跟阿黎姐早就分手了。我知道的也不多，好像他背着阿黎姐跟这个女的有了个孩子。阿黎姐知道后就退出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世界怎么到处都有小三的踪迹！”我咬牙切齿的拍了下桌子，许念便巴巴跑过来。
梦梦一看苗头不对赶忙辩解，“不是。好像他先跟那女的分手了，才找的阿黎姐。不知怎么搞的又冒出个孩子来复合了。”很快，那碟慕斯下去了一半。
“都不是东西。”
“出什么事了？动这么大肝火？”许念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们点了什么东西？”我指着那个远航的桌子问。
“两杯咖啡，两碟蛋糕。”
“给他们的咖啡里加点盐。”
“这可违反职业道德。小婷。”
“职业道德也是道德，人伦道德也是道德，既然都是道德，我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我振振有词，许念听完笑了笑照我的话下去吩咐了。
“小婷姐。那女的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不是省油的灯？那得看跟谁比。我既然敢做就不怕承担后果。能威胁到我的人至今还没出生呢。那女的喝了口咖啡全吐到安远航脸上，我并不想叫“远航”这么亲切，只是我不清楚他姓什么。她就像个小丫鬟似的紧张的拿出纸巾慌手慌脚的帮他擦拭。边说边招呼了小服务员，那可怜的小姑娘便巴巴的忍受她刻薄的言辞，还拼命的道歉。那女的果如梦梦所言，并不善罢甘休，非嚷嚷着要经理来。我示意许念退下，自己迎了上去。
“你们这家黑店是怎么办事的，盐跟糖都分不清吗！”她抓狂的乱吼乱叫，像极了争夺巢穴的乌鸦，“你这老板是怎么当的，还想不想做生意了。我要投诉你，要你家店在川阳无立足之所！”
“你鬼吼鬼叫什么，丢人现眼。”我不紧不慢的说，“刚才他们都道歉了，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本店此单全免，附赠招牌点心樱桃慕斯，你还有什么可叫嚣的？”梦梦也走了过来，那个远航看到是我便扯了扯这个喧闹的女的衣摆。
“安远航，你扯我干什么。”她气鼓鼓的打开安远航的手，如此，我便知道了他姓什么了。
“您二位自己商议好了再知会我您的最终决定。”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浪费时间。”
“你！你们看看这是个什么老板啊！”她分贝之高，振聋发聩。
“宁静算了。”安远航，拖着她往门口走去。
“凭什么就这么算了，我又没得罪她，她发什么疯，我要打12315。”她虽然嘴上强势，可是身体却不自觉随着安远航走出门。这种报仇雪恨的机会我怎么能眼睁睁的放弃，我包了两块樱桃慕斯追了出去。
“安远航，本店的赔礼糕点。”我一把将点心推到他怀里，故意摆出一副娇羞小怨妇的架势。
那女的果然一点就着，三步并两步冲到我面前，“不用了。”她夺过安远航怀里的点心死命的摔倒地上。纸壳包装散开，那褐色慕斯歪七扭八的分崩离析了，“你少摆出一副狐媚样来恶心人。”
我抬手赏了她一个嘴巴，“教给你点做人的道理。”
“你这有点过分了。我们是受害人都没说什么，你还动上手了！”一直处于和事老地位的安远航看不下去，终于帮她老婆开口了，这才像个爷们儿样。可是他在我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让我愤恨的。我抬手赏了他一巴掌。
“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你是怎么对我妹妹的！”
“你妹妹。”那个女的继续用尖锐的声音像铁铲刮金属般让人难受，“安远航，你到底背着我又做了什么！”
安远航可能觉察出了什么，又默默不语了，“我妹妹是夏黎。”我懒得跟他们打哑谜，抛下了答案便折返回咖啡店，从玻璃门的反光中看到他们俩一语不发、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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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素来跟阿黎的朋友都保持了良好的亲友关系，包括那个魏正天豢养的小三袁荃荃，意料之外她居然会是阿黎的好朋友。所以很快，梦梦就给我搞来了阿黎新的电话号码。为了避免被舅妈听见，我趁着夜深人静独自跑到阳台上。夜风嗖嗖的从窗户的罅隙里吹了进来，让我牙齿战栗。
我拨通号码，里面传来线路悠长的嘟声，良久，我像是在拨打通往地狱的号码那般心悸肃穆。只期待那头响起的声音不要真是地狱传来阴森的声音就好。
“喂。”我听到了久违的声音，阿黎的声音很特别，有着浅酌的鼻音，嗓音也是甜美无比透着春日积极的感觉。现如今虽然还能听出鼻音，却失去了积极的感觉。
“阿黎。我是小婷。”那边一度沉默良久，我都怕她收线，“喂，阿黎。”
“恩。你这是美国长途吗？”
“是川阳长途。”
“哦。”她清了清嗓音，好像有点感冒，“你回来了，都处理好了？”
“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讨厌这种鸡肋般往复的寒暄语。
“不知道……”
“你少跟我打哑谜，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服，“你是夏家的女儿，别以为你见到你亲生父母就变成别家人了。”
“小婷姐……”
“你听我说。大舅说了，这个孩子不会踏进家门，他也不会跟那个小三多纠缠。你和舅妈才是他的家人。你别这么没出息，出点事就躲就逃。你难道真打算跟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了？不回来了？你知道舅妈每天都做可乐鸡我都快吃吐了。”
“姐……”
“你要还认我这个姐，就给我捯饬干净了，人模狗样的回来。战场还没上就想当缩头乌龟！”
“姐。我这边有个弟弟呢。我爸妈这边要忙生意，没人看护他。”
“把他带回来，咱家人多，总有人管他的。”
“他都上学呢。”
“给他转学，钱你放心，我有。”有自己事业的人，说话都有底气了。
“那爸爸……”
“有我在，你怕什么！”我火气有点上头，几乎歇斯底里。但透过电话隐约听到阿黎那边一个粗声粗气的女人喊道——爸爸什么爸爸，你爸爸就在这儿，大晚上打电话让不让人睡了。
“夏黎，你他妈的给我回来，别在那边给我丢人现眼！”我激动、激怒、甚至暴怒，而且是我锤足砘胸也压不下的。
“我改天打给你！”
她草草收了线，我不清楚她心里到底想什么。我以真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站起身来，空中的月光如同柔软的缎带温柔的飘过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可月光终究是冷的，在美丽也是冷竣的，人不可触及的。
梦梦不知何时站在玻璃门的里面，发如丝绦般在面颊两侧，活像从枯井中爬出的贞子。我拉开玻璃门，阴沉沉的说，“你听门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打扮的这么吓人。”
“你给阿黎姐打电话也不叫着我。”她不悦的撅起嘴。
“叫你能说什么，她都不屑跟我说话。”
“她会回来吗？”
“应该会吧……”此时此刻，我已经不能拿捏住夏黎这个小妮子的思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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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医院流黄水加盐酸的气味并不陌生，但依然讨厌它的气味儿。自从我无意中见到了那位金屋藏娇的小三后，大舅就明目张胆的让我充当起临时保姆的角色。为了我们共同的夙愿，我暂且忍下了。五个月的肚子明显四个月的肚子圆鼓很多。
“小婷，麻烦你帮我把水拿过来。”她娇弱的声音和硕大的身形不成正比。
我悻悻走过去坐到她身边，递过水，“没想到这大肚子的人还挺多的，快赶上做人流的了。”
“呸呸呸，多不吉利。”
我白了她一眼，谄笑到，“你多大了？这么年轻就生孩子，我要是未婚先孕了，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考虑考虑要不要生。”
“我年纪跟你一般大，说起来咱们也不小了。”这个阴损的女人拐弯抹角的奚落我，“每个人追求的不一样，我向往的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她瞄了我一眼，“想来你这种美女，是不会理解的。婚姻就是你脸蛋的坟墓。”这女的连消带打这招用的不错，我承认我已经有些被她激怒了，她看我面露不快之色，又怯生生的说，“所以，小婷。夏松家人的认可对我很重要，所以我心里是感谢你能认可我的。”
“认可你？”我毫不留情的说，“你想多了吧。我认可你什么？认可你是我舅妈！”
她面露尴尬，“你还真是从不给人留情面。”她的眼神凝结在椅子旁的碎纸屑上，生怕我凌厉杀的她体无完肤。
“这话从何说起。你还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非得嫁给我大舅了？”
“是。”
这小三还真是坚如磐石，我理解这种姑娘，她要是知道我处心积虑给她把幸福婚姻的憧憬给搅黄了，她就敢跟我玩命儿。我还是收敛点，不跟她争一时之长短，免得引火烧身。
“凡事都没有笃定的，给自己留条后路总没错。”我扭开自己的水瓶子，跟她说话纯属对牛弹琴，而且说的我口干舌燥，人家根本充耳不闻。夏婷，你是个讲究的女人，不必跟小人一般见识。
宋萌萌——护士叫她名字。她回头对我嫣然一笑，“你不用陪我进去检查了。给你药单去帮我拿下药吧。”
我怀揣着药单子。这女的不会是想让我替她掏钱吧？不管了，反正有大舅报销。走在缴费处，看到一个面善了脸孔，金丝边眼镜衬得他更加儒雅且玉树临风。他走到我身边，冲药房里的护士说，给这位大爷多加两盒膏药。护士在递给他膏药的同时把宋萌萌的安胎药也拿来笑颜盈盈的对我说，这种药虽然能减缓孕妇脚肿，但还是少吃为妙。那个男医生转过头来，略带吃惊的看着我，然后温柔的笑了，我终于想起来了，梦梦离家出走被缉捕归案那回我和阿黎的医院里见过他。
手机急促的铃声中断了我的回忆，电话那头拖着清浅的小鼻音对我说，“小婷姐。过一阵子我就回川阳了。我得带着我弟弟，你帮我探探口风，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三个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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