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男男JQ实录（杨雄X石秀）》亿万光年

6、第六章

　　我一直坚信诚实是做人最重要最基本的美德，我从未打算放弃这项美德，只不过因为生活太平淡，日子太无聊，身边这两个男人又太恶劣，我忍不住想同他们开个稍微刺激点儿的玩笑，只是一个玩笑。
　　为了玩笑能达到最佳效果，我在杨雄将醒未醒之前就开始低声啜泣，女人的哭讲究多着呢，比如说这时候就不适合嚎啕大哭，杨雄这厮会当我是在提前为他嚎丧而破口大骂的，我不指望这个常年与无赖、窃贼、强盗、杀人犯打交道的混蛋会懂什么叫做口德，这玩艺儿他只有在脱石秀衣服的时候才想得起来，我不想挨骂，于是选择了最恰当最稳妥的一种哭法，我的妆哭花了，这样最好，杨雄将深信不疑。
　　“你哭什么？那条链子不是给你买了么？”杨雄半眯着眼，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口气极不耐烦，不过看起来他似乎把昨晚骂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石秀定然告了我的状，但杨雄也定然不在乎，我于他而言仅仅是个管家，管家跟个和尚搅上了，他失去的其实只有面子。
　　“官人……叔叔他……算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既然他不在乎我，我就提个让他在乎的，如果我不提“叔叔”这茬儿，只说“算了”，那他一定就真的算了，然后眼一闭，腿一蹬，继续呼他的猪头，我自然不会傻到放过他，只檀口轻启，略施小计，那厮就跟被滚开的猪油泼到般“嗖”地一下跳到地上，粗鲁地抓住我的纤纤玉腕吼得鬼怕神愁：“我兄弟怎么了？啊？怎么了？”我哭得更厉害了，天地良心真的是因为很疼，杨雄这厮估计是把他老娘生他的劲儿都用上了，我疼得呲牙咧嘴，左挣右拽不管用，急中生智大喊一声：“官人你脸肿得好像猪头。”当机利断甩出杀招，杨雄便灰溜溜甩开我手照镜子，我赶紧抽空揉手腕，顺便很狼狈地开始了我的玩笑。
　　“这件事，奴家本不想说，恐伤你们兄弟之情，可若真瞒了官人，又实是气闷难平。”我对我这个开场白很满意，显然杨雄也很满意，他的眼睛从镜子转移到我的脸，对我接下来的内容充满期待，我也不吊他胃口，实际上我也不想吊我自己胃口，“官人你有所不知，石秀叔叔他近日时常来家，举动不似以往，甚是奇怪……”
　　“我石秀兄弟行得正，坐得直，有甚奇怪处？你这泼妇人若敢胡言乱语，我的拳头须认不得人！”杨雄这厮骤然暴怒，那张难看的黑脸变得更加惨不忍睹，这种反应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得意于自己的神机妙算，差点高兴得笑出来，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我得再加把劲儿把戏演圆了。
　　“官人，就是因为叔叔素来行得周正，奴家才觉奇怪。这一月来，叔叔时常央我缝补衣裳，又非要坐着等，一双眼睛都长在奴家身上……”我有意低下头，装做很羞涩，良家妇女说到这种事时绝不能沾沾自喜，引以为傲，虽然杨雄这厮笨得可以拉磨，我也不能太欺负他，总要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什么？你说他看你？”杨雄的声音突然细了，不，是尖了，哦，是高了，他的胡子抽动二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不仅盯着奴家看，还趁交接衣掌时摸奴家的手……”
　　“什么？他摸你的手？”
　　“他不仅摸奴家的手，今早他还趁奴家被风吹得站不稳时揽了奴家的腰……”
　　“他……他……”杨雄晃了二晃，显出一副半死不活的德性，“他这是何意？”
　　这下子轮到我差点晕过去，都说这么明白了他还想怎么样，也罢，索性给他个痛快，“官人，奴家觉得，叔叔他……大概……一定是爱上奴家了。”
　　“你，你胡说。”杨雄彻底站不住了，两手拄子桌子吼得有气无力，我心中窍笑，这头蠢驴果然上当，距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眼下需要做的就是再添上最后一把柴。
　　“奴家本也没这般想，可叔叔一向正派，素来于女色毫不打紧，却突然对奴家亲热起来，其中定有缘故，何况，叔叔见奴家近来与师兄往来较多，还私下威胁师兄说要打他，又莫名其妙地告诉师兄奴家时常为他缝补衣裳送饭，官人你说，叔叔这是……”
　　“够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他咆哮了，他咆哮了，他果然咆哮了，一种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的感觉油然而生，什么周瑜，什么诸葛亮，统统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吧，他们能摸准一个爱着男人的男人的脾气么？他们能开玩笑开到自己都信以为真的程度么？他们能用寥寥几句说给鬼听鬼都不信的鬼话奇迹般地离间一对儿号称情比金坚的情人么？他们能么？我望着杨雄那张痛苦万分精彩纷呈的脸，忍笑忍得肠子都打了八道结儿，再没有比这更令我开心更令我兴奋更令我有成就感的事了，杨雄他很痛苦，而痛苦的原因是我编的。
　　不过总的来说我的心肠还是很软的，看着杨雄又是转圈又是抱头又是踹桌子的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很想劝他“感情是不能勉强的，石秀叔叔他不爱你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个李云李都头人不错，听说最近上了梁山，官人你要不要考虑下”，可一想我说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味儿，究竟哪里不对味儿我也没弄清楚，反正这也不重要，李都头是肯定看不上他的。
　　“我去问他！”杨雄他怒气冲冲地跑出去了，我狂喜的情绪终于得以最终释放，笑得花枝乱颤，石秀啊石秀，他这辈子到底有啥想不开的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这头蠢驴，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没找到一点儿搭配地方，这两人凑一起，风马牛不相及这句俗语就得作废，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刚刚做的是一件胜过七级浮屠的大好事，假如赵官家打算送我牌坊的话，我觉得“观音再世”这四个字还是比较恰当的。
　　令我遗憾的是那天杨雄和石秀闹得没有我预想的那般激烈，确切地说他们并没有闹，爹告诉我石秀话也没上二句收拾了随身衣物就走了，这倒是件奇事，石秀可不像是个被人平白冤枉了却肯轻易善罢干休的汉子，我疑惑了一阵子，思量着大概石秀对杨雄是真失望了，觉得跟这么个人耗下去不值得，于是毅然决然慧剑斩情丝与杨雄一刀两断恩断义绝，这样也好，像石秀这样英俊勇武秀外慧中至情至性的优秀绿豆，本来就该去找一只更好的王八相配，我想我挽救了他，他的眼神不好，全靠大公无私的我为他指明道路。
　　至于杨雄，我对他没有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我的罪微乎其微，而他的罪十恶不赦，整天借酒浇愁长夜不醒有什么用？第二天醒来照样见不到石秀，整晚疯疯癫癫哭着喊着叫唤石秀更没用，他就喊吧，就算喊破喉咙石秀也不会再回来见他了，石秀现在或许正偎依在某只王八怀里舔拭感情伤口呢，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将杨雄忘得一干二净，我喜滋滋地憧憬着这美妙的结局，想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给杨雄让他以头抢地悔不当初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吊死拉倒，说实话我真想这么干，不过这样的话我自己也别想活了，杨雄这厮会提着我的脑袋跪倒石秀脚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将所有罪过一股脑儿全推到我身上的，以我下八辈子的美貌下注这厮现在已经丧心病狂，为求石秀回心转意他什么无耻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我可不想傻乎乎地成为他讨取石秀欢心的大礼死得不明不白，所以这个玩笑还是让它继续维持下去比较好。
　　于是一切如常，除了杨雄换上了一副死人脸，我和我师兄往来更频繁了些，没有什么更新奇的事情发生，我正想着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太平淡无趣了些的时候，命运跟我开了一个比我那个玩笑还要刺激千倍百倍的玩笑————师兄死了！听到这消息的那一瞬间我的反应就是这玩笑开得太大了一点儿都不好笑，老娘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我这就去跟杨雄说实话我全都说出来，我红杏出墙造谣污蔑棒打鸳鸯，这全是我的错我全承认，满天诸佛过往神灵十殿阎罗妖魔鬼怪，求你们把师兄还给我，成么？师兄，我那可怜苦命的打小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师兄啊，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挨雷劈的缺了八辈子德的混蛋偏要跟一个苦命的和尚过不去啊，我瘫倒地上放声痛哭连喊带嚎，迎儿抱着我不停地说话，可我什么都听不见，我的眼里耳朵里都是师兄的模样师兄的声音，我伤心欲绝，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伤心过，感觉像穷尽了一生的力气，平生第一次我竟然想到了死，黄泉路上太冷清我想陪师兄一起走，县令说师兄和头陀赤身裸体地死在一起，定然是在做什么不公之事而后起了口角这才互相杀死，呸！老娘我死都不信，我不是软耳根子杨雄，才不会相信这些鬼话，师兄他爱的是我，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个。
　　师兄死后那几天我突然变得很勇敢，被杨雄逼上翠屏山的时候我想到了很多却惟独想不到恐惧，我猜不出杨雄用意何在然而在石秀突然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全明白了，果然是他，果然是他，我原本就该想到，他终究不肯放弃杨雄，就算受了委屈受了冤枉他也要牢牢守在杨雄身边不愿放手，我不明白杨雄身上哪一点值得他这般痴情执著而且永远都不会明白，这种事情总是难以琢磨我也只能将它视为一种天命魔障，他用温柔如水的眼神凝望杨雄却用冰冷彻骨的目光扫视我，完全没有想到我爱着师兄的心与他爱着杨雄的心本就没有差别。
　　“嫂嫂可认得这个。”石秀将一包衣物扔到我面前，我哭着将它紧紧抱在怀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去得罪一个绝对不该得罪的人，我不该愚蠢地以为自己那点儿小聪明小伎俩斗得过眼前这个城府深沉心狠手辣的魔鬼，这魔鬼静悄悄地走，静悄悄地筹划，从容镇静地杀掉师兄和头陀还聪明地剥光他们的衣裳有意造成他们有私情的假像，现在又好整以暇理直气壮地准备着同我当面对质，我盯着石秀那张依然英俊帅气的脸，手足冰冷，四肢麻木，我并非畏惧，而是为世间竟存在如此心思缜密敏感偏执行事滴水不漏的魔鬼而感到不寒而栗。
　　杨雄紧接着逼问我事情来龙去脉，问我前日所说石秀调戏我之事是真是假，笑话，是真是假他竟然还需问我！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一个字都不想说，就让这对奸夫淫夫手挽手肩并肩恩爱到老百年好合去吧，我擦干眼泪，冷冷地斜了杨雄一眼，一口水啐在他脸上，深爱着他的那个人也一直在得心应手地牵着他的鼻子走，祝福他未来的日子舒舒坦坦尽情享受去吧。
　　杨雄暴吼一声，气得双眼圆睁，抬起巴掌就要狠狠扇到我的脸上，石秀一把拽住他胳膊，适时地阻止了这记即将落下的耳光，我冲他微微一笑，便这绝不意味着感激，他也冲我微微一笑，将一把朴刀递到杨雄手上，就在这一刹那我什么都懂了，面对死亡我毫不畏惧却心有不甘，刀光闪落，吞没了我还没来得及喊出口的誓言——“杨雄石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