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春轻暖》那纹

6、第二章（２）

　　父亲早晨铁青着脸拂袖离开书房后，唐瑱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没有出门，连午饭也没有出去吃。小妈过来想和她说说话，但是唐瑱似乎不愿意跟她聊太多，她也就识趣地劝慰唐少骅去了。
　　下午的时候，唐瑱打电话让绪茵过来陪她，绪茵素来仗着自己姓左，还是左绪凡的妹妹，在唐瑱的父亲面前也横冲直撞的。不过，除了绪茵，唐瑱也想不到谁能在这种时候能跟她待着。绪茵知道她没吃饭，还带了一份顺峰的小米粥来。唐瑱感激涕零，说：“你最好了。”绪茵说：“你这要闹绝食，死的过程太漫长太痛苦了。还不如像李香君……”唐瑱抢着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想不开拿头去撞墙的。”绪茵大笑，说：“如果你真的撞了，记得把血滴在白纸上，我好学杨龙友给你添几笔，说不定这画也成了千古绝唱。”唐瑱呵呵乐，说：“去你的。”绪茵接着说：“诶，你说你为什么看不上左绪凡啊？要你跟他在一起，也就没那么多事了，你想干嘛就干嘛，谁也管不着。”唐瑱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说：“你无不无聊，哪里是我看不上他，他的玩笑话你还当真？就像我爸说的，我高攀不起。”绪茵有些不高兴了，她心想，也就你这傻瓜当了玩笑话，左绪凡是那种说话不懂分寸的人吗？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绪茵也不愿意再纠结这件事，她挑起下巴，问：“我们家有那么恐怖吗？”唐瑱想了想左家的持枪警卫，咕噜一声把最后一口香浓的小米粥喝掉，斩钉截铁地说：“有。”
　　俩人正说着话，绪茵忽然猫着身子凑到门边，嘘了一声，说：“你们江大医生好像来了，要不要出去见见他？”唐瑱犹犹豫豫地答非所问：“我觉得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了。”绪茵想说什么，但还是憋了回去，过了一会儿，说：“就像你说的，反正你们不相爱，勉强在一起也是两个人都痛苦，还不如早点了断了呢。”唐瑱说：“我只是，感觉他不喜欢我。”唐瑱说的是实话，她和江呈逸两个人从来都是像老夫老妻一样相敬如宾的，就算隔了许久不见面，也没有什么想念不想念的说法。到目前为止，两人还只发展到亲吻，说是亲吻，不过是两唇相碰，唐瑱心里不抗拒，却再也没办法更进一步，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原因。她曾对绪茵说过这事，绪茵还笑他们两个都是性冷淡。绪茵说：“做了才后悔，你真麻烦。我先走了，晚上还有约呢，明天要你还不想出门我再过来。”
　　绪茵掐着点儿出去的，她笑着对唐少骅说：“唐叔叔，秦姨，我走了昂。”唐少骅说：“外头下大雨了吧，好开车吗？”绪茵摆摆手，说：“没事没事。”然后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在地下停车场，果然看见江呈逸要上车，她叫住他：“喂，江医生！对，就你，一块儿坐坐？”
　　江呈逸跟着绪茵到麦记找位置坐下，他大概知道左氏兄妹的背景，两人之前也因为唐瑱见过几次，但仅仅是点头之交，没有深入了解过，绪茵找他，无非是为了唐瑱。
　　绪茵点了奶昔和薯条，江呈逸对这些垃圾食品敬谢不敏，安安静静地付了钱，看着她吃，也不主动开口。绪茵吃着吃着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说：“你和顾旸还真是像到家了，如果不是确定你们俩没什么血缘关系，我真会以为你们是亲兄弟。”江呈逸皱皱眉头，他听说过这个名字，也知道这人是唐瑱的前男友，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说：“请说重点。”绪茵还是没忍住，说：“你看，简直一模一样。”江呈逸说：“左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绪茵打断他的话，说：“你觉得，你的准未婚妻，也就是唐瑱，是个什么样的人？”江呈逸想了想，说：“成熟，优雅，坚强，干练。”绪茵咯咯咯地笑，说：“你果真一点都不了解她。我看你们还是早些分开比较合适。”江呈逸挑眉，说：“怎么说？”绪茵说：“其实唐瑱这人，很淘气，很脆弱，还是个爱哭鬼，性格就跟我似的大大咧咧的，特傻，从来就不会处理人情世故。你跟他在一起一年多了吧，这都不知道，怎么能过一辈子？”江呈逸手指轻点桌面，说：“这不可能。”绪茵说：“你问问自己，是她掩饰得太好，还是你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她身上？”江呈逸闻言不由得怔了怔，绪茵意味深长地笑，说：“我要告诉你一些关于唐瑱的秘密，然后，你就能痛快地放手，安安心心地去和你的余小姐纠缠不清了。”为什么她会知道？江呈逸倏地站起来，表情里有不解，也有愤怒，对，只要一提到那个人，他就没理由的愤怒，他说：“你……”绪茵无所谓地摆摆手，咬着吸管说：“你坐下，别那么激动……其实你应该庆幸唐瑱并没有喜欢上你而且先甩了你，要不然，左绪凡现在可能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弄死啦。”
　　看江呈逸稍微正常了些，绪茵说：“我和唐瑱是学画的时候认识的，小时候她就特任性，有什么东西想要了就一定要得到，不给买就哭，又皮，经常闹得他们家鸡犬不宁。那时候她还有个天之骄女一般的姐姐，叫唐祯，大概比我们大七八岁吧，长得比唐瑱漂亮，学习成绩比唐瑱好，性格也乖巧……就跟现在唐瑱在你们面前那样，也许就是因为有这么一姐姐，她爸妈也就对她放任自流了。当初我们都觉得她爸妈其实最心疼的是唐瑱，因为唐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她姐姐被管教得太严格，可是就在唐瑱上高中那会儿，她姐生病没救过来……”绪茵惋惜地晃晃脑袋，接着说：“后来她妈妈就跟疯了似的经常打骂她，说她一无是处，连她姐的一根毛都比不上，可能已经疯了吧，谁知道呢？没过几个月，她妈妈自杀了，还是唐瑱放学回家发现的，她吓惨了，赖在我家好几天不敢回去，不哭不闹，也不上学，就傻呵呵地对着窗子发呆。我跟她不读同一间学校，家里也死活不让我请假陪她，所以只能晚上跟她一起发呆，半夜她做恶梦，叽里呱啦乱叫，说房里有血，我就把厨房的人弄醒了给她做安神汤。再后来，她在人前就成了现在这模样，除了我、左绪凡和顾旸以外，在谁面前都学她姐，说话、神态、装扮……这么多年，怎么劝都改不了，就好像被鬼上身了一样，只有我们知道，她是有心魔，害怕连唐叔叔都不要她了。唐叔叔的话在她听来就变成圣旨，大学是她爸爸给她选的，工作也是，就连你也是。其实我都觉得唐叔叔是极爱唐瑱的，他不想让她受苦，才会选择拆散她和顾旸，如果是为了权势，当初他就会努力撮合唐瑱和左绪凡在一起，但他不仅没有，还十分反对……还有你，你和顾旸太像了，唐叔叔恐怕是想用你来弥补顾旸在唐瑱心中的那个缺口。而唐瑱，她已经没有安全感这种东西了，对亲情，永远患得患失，要跟她说这个，她那猪脑子也一定转不过弯来。”
　　江呈逸呆呆地听完，感觉很复杂，这些事从来没人对他说过，如果他早知道，一定会对唐瑱更好一些。绪茵看他那样，说：“你没什么好愧疚的，这些事不是你造成的，在某个方面来说，你还挺无辜的，尽管你心甘情愿。不过我希望你知道了这些，能为唐瑱想想，她终于看开了，要重新做回唐瑱而不是继续扮演那个死去的唐祯，我们应该帮帮她，目前最大的阻碍就是你们俩的关系。如果唐瑱单方面要分手，你们两家人肯定都不干，至于怎么处理，就靠你了。还有，你的那个余小姐……”江呈逸冷冷地说：“我要是你，有求于人的时候一定不会用威胁的方式，这样很可能适得其反。”绪茵笑得灿烂，说：“我哪儿敢呐？只不过我哥知道唐瑱忽然要悔婚，不放心她所以稍微调查了一下，你不用紧张。”江呈逸捏了捏鼻翼，说：“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