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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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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残
凌波娇笑着与埋在自己怀中的男人耳鬓厮磨,艳丽的脸上满是情//欲。
“嫂子……”怀中的男人急促道。
凌波媚眼一翻,瞄了眼白纸窗上映出的影子,笑的更开,“好弟弟,来,凌波想……”
“宝贝儿……”男人粗哑的声音淹没在唇齿之间。
屋内瞬间靡靡一片。
窗外,一个狼腰长腿的男人伫立着,初春的夜风吹得他的衣服铮铮作响,他似乎什么都听不到,只是抬头看着远处墨色的夜空,不像活人,却明明是带着呼吸的。
“少爷,下雨了。”一旁的老仆,小心翼翼地提醒着这个男人。淅淅沥沥的春雨,不知何时下起的,不大,却足以淋湿衣衫。
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老仆只好为他披了蓑衣,缓缓地退了下去,只留下一句造孽,随着屋内女人的缠绵呻吟之声,缠绕在男人身边,然后消失在绵绵细雨里……
落花人独立,细雨燕双飞。
凌波看着窗子上的影子消失,拒绝了男人的再次求欢,“你走吧,我累了……”话语中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那男人却不以为然,继续欺身向前。
凌波一把推开了他,他只好撇撇嘴,磨磨蹭蹭地穿起了衣服,从侧门悄悄地溜了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她一人了,凌波才缓缓起身,披了件素色的长衫,坐到了铜镜前,一点点地卸下浓艳的妆容。身体的欢愉,并不能满足她内心的空寂。
她一直盯着的那个窗上影子的主人,是她的相公严光。而与自己光明正大的偷情的人,是严光的表弟严飞。
凌波冷冷地笑着,做出这样的事,严府上下都骂她是荡//妇。她承认自己的行为确实是算不上冰清玉洁,但她也曾有过清纯不谙世事的时候,只是被毁了罢了。
记得二八芳龄的时候,她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每日读读诗词,绣绣花。那日严府来提亲,她在花园的亭子里就瞧见了严光。严光是他们城里的商人,生意做得不大,但是却足以丰衣足食。别人都说他为人正直,虽然言语少了些,却是个好人。凌波见了他,也是芳心暗许。严光长得不算好看,却足以让小姑娘驻足偷瞄了。长年跑生意,让他有了强健的体魄,看上去就像是能给一个女子最好保护的人。
凌老爷没多考虑就答应下来这桩婚事。
半年后,在满城敲锣打鼓鞭炮声中,凌波坐着喜轿进了严府,成了严光明媒正娶的妻子。
凌波记得新婚那晚,严光在外面陪客喝酒,她坐在喜帐里头等他来。似乎是不知不觉睡着了,而一睡,便到了天明。
她以为昨夜严光被灌醉了所以没有来,却不想严光一次都不再踏进她的房间他们的喜房。
凌波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便追问他,“相公,是我做错了什么?”她含羞地咬着嘴唇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同我一起过夜。”
“娘子不要多想,我只是忙于铺子的事情。”他淡淡地回答,却不肯与她对视。
自此,严光对她说着各种不进她的院子的理由,忙于铺子的事情,要去邻城十几天不回来,陪客人喝酒,陪城里的高官望族吃饭。总之,就是不来她的院子。
回了娘家,娘亲问她严光对她好么,生活怎么样,她全都不敢说实话。只是唯唯诺诺地说很好,严光对她很好。
严光对她确实是不错,给她配了满院子的仆婢,饭菜的美味佳肴听说是城守都吃不到的,衣服首饰自是不必说。有什么好东西,他都会送给她,尤其是每次到外面办货回来,礼物总是成箱成箱地往她的院子搬。凌波望着满院的箱子和仆婢,却觉得满庭萧索。他不来,送了这些东西又有何用呢?只不过是瞧着的时候徒添伤感罢了。
严光不肯过夜,也不肯与她亲近。她曾壮着胆子地跑去他的书房找他,见他倚在榻上小憩,她红着脸俯身下去亲他的额头,他却惊醒,眼中带着惊吓惶恐地推开她。“出去!”
她被他的吼声伤了心,却不想放弃,既然已经来了,就要赌一把!
凌波颤巍巍地动着青葱玉指,解了腰上的带子,外衫滑落露出了从未被人触碰过的凝脂肌肤。
可是严光却眉头紧锁,将衣衫拾起披在了凌波身上,给她掩严实了才带着不悦摔门而出。
凌波跌坐在地上,任着泪水流了满面。“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既然讨厌我,就不要娶我啊!”她朝着敞开的门大喊,只是不知远去了的丈夫是否听得见。
凌波心中有恨,但更多是因为爱。虽然这个丈夫并不亲近,但她知道自己是爱他的。既有着从小被灌输着出嫁从夫的观念,更有着对他的渴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他,这种感情没有来由,似乎从她有生命开始便带着了。凌波从没想过如果自己不爱他,自己的生活将会怎么样。即使自己与别的男人缠绵,满脑子想着的也会是严光。她甚至会将碰触自己肌肤的手指想象成严光的手,但她又知道那并不是,因为手感不同。是的,虽然严光从未碰过她,但她知道他碰自己的感觉,没有为什么就是知道。
寂寞,愤恨与莫名的恐慌让凌波再也没法忍受了,所以她找了严飞。
严飞对这个嫂子早就是垂涎三尺,三番五次的借机留宿府中,就是渴望能有机会一亲芳泽。
凌波怎么会不懂严飞那赤//裸裸的眼神,她本一直觉得恶心,可严光那日甩门而去后,她有了另外一番心思。她要利用严飞报复严光。
迈出第一步是很难的。也是个微雨的夜晚,空气中充斥着湿濡甚至有那么些绯靡。
凌波辗转徘徊在严飞房间外的走廊中,她心跳得咚咚直逼喉头,手指紧紧捏着袖口,不知道要不要敲门。凌波知道,这扇门如果打开了,那么她就再没法子回头了。从小就被灌输三从四德,一直自诩大家闺秀的她对自己即将要做出的事情忐忑不已。
严飞也没有睡,他听见了门外悉索地脚步声,很熟悉。严飞曾做过偷墙根的事情,他知道那是凌波的脚步声。
门开了。
凌波看见开门的严飞脸上痞子的笑容时,心情居然莫明地平静了下来,就像是死了一般。
“嫂子,这么晚……”严飞没说完。
凌波一言不发,推着严飞的胸膛进了门反手关上。依旧是玉指轻动,依旧是衣衫尽落,可面前的男人却不是心爱的那个了。严飞怎么可能按耐得住,一下就扑了过去。
那夜,凌波没有落红。严飞不曾觉得不妥,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嫂子还没圆房过。凌波虽然觉得吃惊,但也没有太伤心,都已经跟男人偷情了,有没有清白的证明有算什么呢?
很快整个严府就传遍了女主人偷汉子的流言。凌波在等,等严光来找他。可是严光连一点反应也无,照样用各种借口出府,也照旧对她还是那般好。凌波想,也许除了感情,严光可以给她一切。但是她除了他的感情,什么都不想要。
就在她以为偷情并不是个好方法的时候,严光似乎有动静了。有次凌波与严飞在房内一片旖旎的时候,她看见了纸窗上面一闪而过的影子,是严光的。她瞬间的激动甚至让伏在他身上的严飞都感觉到了。自那以后她约严飞更加频繁了,自己也从不言不语到情话不断呻吟不绝。只要能让严光的心有所松动,让他知道还有个凌波的存在,她不觉得有什么不能做。
可严光也就只是站着,他站在她的门外,没有一句埋怨,更不会冲进去捉奸。日子还是那样平淡如水的度过,凌波在他心里似乎激不起一点涟漪。
于是,“严飞,想要更刺激的么?”凌波媚笑着吹气在严飞耳边,豆蔻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膛。
严飞抱住她就是一阵乱摸,他早就猴急地想扑上去了,当然答道,“想!嫂子说怎么刺激,我都陪你玩!”
凌波推开严飞火热的身子,“好,那我们去你大哥的书房。”
严飞因为这句话愣怔了半晌,激情也灭了一半。“嫂子你别开玩笑啊,你要是嫌弃我不想跟我玩了就直说,让我去见大哥不是要我死么。”
“瞧你那副样子,”凌波笑着道,“我都安排好了,今天他不在。”说完欺身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摩擦着严飞的胸膛,“你不觉得在他的书房,很刺激么?”
“哈哈,嫂子,你真让人欲罢不能!”严飞大笑三声,在他大哥的书房与嫂子通奸,想想就兴奋啊。
半个时辰以后,凌波面带诡笑地看着一脸痛苦的从外面回来的严光。
“出去!”严光没有看严飞一眼,但语气足以让严飞吓得屁滚尿流。
待严飞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地跑出去后,严光将自己的披风扔到了凌波依然赤裸的身体上。
凌波一句话不说,只是笑着看着他,也不接那披风,只是任由它顺着身体滑落。
“你到底想干什么!”严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里翻腾出来的各种感情。
“干什么你不都看见了么?”凌波轻描淡写,似乎是一点不在意。
严飞青黑着脸,“我把最好的都给你了,你胡闹乱来我也从来都没阻拦,你还不满足么?”他心痛到了极点,“还是说你要我休妻才罢休?凌波,我可以给你一切,但休书、和离绝对不行!”
“哈,”凌波嘲讽地笑了出来,“休书?我怎么会想要它!”她的眼泪顺着犹如玉脂的脸庞滑落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披风上。“我只要你做我真正的夫君,与我生个可爱的孩子,或是哪怕亲亲我抱抱我。”
听到她的话,严飞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我相敬如宾不是很好么。”
“哪里好?我又是哪里不好?”凌波嘶喊着,“严光!今日大家已经撕破脸了,你不要再粉饰太平了。”却不想严光居然也哭了。在凌波眼中,他一直是个大男人,坚毅可靠,从没想过他也会哭。
“凌波,你非要这样么?”他语气满是绝望。
“我要知道为什么!我要你抱我!”凌波坚定地看着他,“哪怕过了今天你就把我去浸猪笼我也不在乎!你我这样过着有名无实的日子还不如死了!”
严光走到她面前,轻轻跪坐在凌波身边,“,难道你真的觉得死了也比我不碰你好么?”
“是,你不爱我不碰我,我生不如死!”凌波毫不犹豫,说完倾身向前。
严光伸出双臂,狠狠攥了拳头,接着将她搂进了怀里,紧紧地,就像是倾尽这一生的感情。“凌波……”他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温柔而深情。片刻,严光怜惜地吻上了凌波的红唇。
凌波最后的感觉便是严光双唇的冰冷。
似乎是一股黑风刮过,凌波没了知觉,严光抱着她那种禁锢的感觉不见了,亲吻她的怜惜也不见了。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眼前一片模糊。当再恢复清明时,凌波看到了自己,毫无生气摊在严光怀里的自己。
“啊……”惊呼一声,凌波捂住自己的嘴。
“痴傻的人啊。”突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她回过头去看,是一身黑衣脸色煞白却有着鲜红双唇的男人。
“你是谁?”凌波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我怎么了?”
“凌波,他是黑无常。”严光开口道,只是他的声音似乎也没了生气。
“黑无常?”凌波的眼光在那男人和眼光之间来回。
黑无常却没有理她,而是对着严光讽刺地说,“傻子,现在后悔了吧。”
“我从来不曾后悔。”严光用披风将怀里凌波的躯体包裹严实。
“想知道怎么回事么?”黑无常又看向眼神迷茫的凌波,可却不等她回答就又接着道,“你死了。”
你死了,这句话像是咒符一般,解开了凌波那封锁的记忆。两年前她嫁给了严光,两人如胶似漆地过着幸福的小日子,犹如蜜糖,可是一年前她偶染风寒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在严光的怀里香消玉殒了。
“我死了……我死了……”凌波无意识地重复着。
“凌波。”严光心疼地叫着她的名字,却被黑无常打断了。
“对,你死了,可你又活了。”黑无常满是幸灾乐祸,“本来我是要来勾你的魂魄下地府,可你丈夫的执念太深,你的灵魂没办法脱离□□。”
“然后呢?”凌波眼神空洞,她还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黑无常摩挲着手中的黑色铁链,“他求我,所以我好心的跟他做了个交换,折他半生寿命,换你在世十年。所以我让你再生在了新婚之夜。”
“夫君……”凌波不可置信地看向严光,见他点了点头,她内心的悲哀全部涌了出来。
“只要不重复你生前的最后一刻,也就是只要你不在他怀里,你便能再活十年。”黑无常狰狞笑着露出滴血的红舌,“可你却不愿意活着,哈哈哈!”
“这就是为什么你不碰我?”凌波颤抖着问。
严光再点头,“并非我不爱你,是不想再失去你,只要你活着还是我的妻子,我什么都不在乎!”
“为什么会这样?我都做了什么?”凌波后悔不已,她怎么能做那些不知羞耻的事情去伤他的心。
黑无常早就不耐烦了,他将铁索一抖便拴住了凌波的魂魄。
严光想去抓她,却穿过她什么都抓不到。
凌波对他摇摇头,笑得犹如初见那般纯净,“死了也罢,能死在你的怀里,这两生我都不白活。”
又是一阵黑风,书房中只剩下满头白发的严光,春残之风吹来一句叹息“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