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神魔》惑无心

6、人间上华

　　从天地鸿蒙之初至今，九巍一直作为入幽冥的最后一道屏障，毅力千万年，阴气缭绕，厉鬼横行。此即却见一女子，身形修长，眉眼姣好，静静望着忘川河方向出神。

　　“烟儿。”泉婆慈眉善目，轻轻唤她最得意的弟子。

　　“婆婆，烟儿在。”离烟回神，淡淡应道。

　　“一百三十年了，忘川河又流了一百三十年了啊，烟儿。”泉婆长叹一声：”你又打算守着这里几年？”

　　离烟垂下头，并未回答。一百三十年前，非尘湮去，而自那日起，离烟也再不曾离开九巍半步，日日除了修炼，便是守在这河边。

　　“婆婆，烟儿不在这，还能去哪？”离烟笑容淡淡，眼中泛起迷雾。一百三十年了，她再没心痛过，也再没哭过。却日日守在忘川河旁，并不是故意为之，但每每回过神来，自己便在这里了。当日她既不愿回复记忆，也不愿回来非尘身边，本已早想过结果，早下定决心永世守在九巍寸步不离，却不知为何，如若不在这忘川河旁，心里便空落落的。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候着什么。

　　“唉……罢了，知道说你不动。”泉婆摇着头，片刻后道：“不过你总得来看看，谁回来了。”

　　离烟听闻，神色一松。自非尘湮灭后，歆律便携青沫远走，再不曾于三界露面，却时不时会给离烟传递消息，有时是只言片语，有时是长篇大论，皆写着他俩百年来的所见所闻，只有在读信时，离烟才会真正的笑，才会显得不那么失魂落魄。

　　“婆婆这样问，可是青沫师姐回来了！”离烟眼中写满惊喜。

　　“你且自回洞中看看吧。”泉婆慈眉善目眯着眼睛笑。

　　再不顾其他，离烟捏起一个幻字诀便向落泉洞飞去。刚一落地，便听到有人唤她名字，不是青沫又是谁。

　　“师妹……”青沫声音哽咽，一百三十年未见，怎能不激动。当初她随歆律远走，心中确实是怕见离烟的，可过了那么久，却始终放不下对九巍，对离烟的牵挂。

　　“师姐怎么哭了，越发像小孩了。”离烟笑起来，帮她抹了眼泪。

　　“师妹可还怪师姐？”青沫小心翼翼问道。

　　离烟摇摇头，神色悲戚：”当年是我太偏激，虽口口声声说不愿把仇恨强加于师姐身上，却对师姐恶言相向。是师妹之过。何况……我又有什么权利指责师姐你呢？”

　　知道她是想起了非尘，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青沫不愿提她的伤心过往。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转移了话题：“此番回来，确是有其他事要告诉师妹。”

　　离烟见她态度陡然认真起来，便偏了头看着她，等她开口。

　　“人间上华府，出了新的继承人。”青沫微皱起眉头。

　　虽然人类生命短暂而脆弱，但在三界中却依然有着非凡的地位，魔修通常独来独往，仙门各派间更是矛盾颇重，而近百年来凡人的力量竟隐隐有崛起之势，其中首位便是上华府。上华府本是百年世家，出过不少人才，其中也有拜入天门中修仙之人，其力量如今隐隐有执黑白两道牛耳的势头，人间历来都有帝王不比上华家的俗语，而上华府一向以正派自居，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和魔修间大小摩擦不断。

　　“上华府么……”离烟神色不辨喜怒，喃喃道。

　　“上华府这次的继承人，可是个了不得的角色。”青沫目带担忧：“何况上华府百年来与我落泉洞不合，虽我们地处九巍深山，但依然免不了会有需要出去的时候，师妹你无论如何，莫要小看了此人。”

　　“师姐，既来之，则安之，我守着这落泉洞百年了，它的盛衰我见过很多，三界中自有平衡的法门，不用担心。”离烟答的不露痕迹。

　　青沫轻轻叹气，她的这个师妹竟是悄无声息的变了。她道宁愿她回复到还会流泪的日子，那时的她至少还有一个盼头。如今这心，竟成了古井，翻不起半点波澜。

　　“师姐不必太过担心，既然来了，就多留些时日。就是不知姐夫可放心？”离烟眯着眼睛看她，神色暧昧。

　　“我早和他说过不许他提早来接我，放心吧。”青沫拍了她的头一下：“小丫头片子也开始打趣你师姐了。”

　　话毕，百年不见的两人携手走进落泉洞，言笑晏晏，似乎连九巍山的阴气都能驱散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