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 月隐微尘》梵漱

5、第5章 医者

　　再睁开眼时室内已经满是落日的余晖，胸前有什么东西缠得紧紧的，想来是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他微一侧头，正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一惊之下，不禁“啊”的叫出了声。
　　那张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说道：“你醒了啊，太好了！”声音稚嫩，原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夜羽吐出一口气，“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你呀，你长得真好看！”孩子真心实意的回答，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
　　孩子仍然欢快的笑着：“我叫小慕，先生说让我照顾你。”
　　“先生？”
　　“是啊，就是苏先生，他为你包扎了伤口之后就上山采药去了。呃，去了有大半天了，应该快回来了。”看着夜羽疑惑的样子，他侧着头解释，“早上村里的叔叔伯伯们把你送来这里的，你忘记了吗？”
　　“哦……”夜羽很少有与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正尴尬间，外面响起推门声，小慕叫道：“先生回来了！”便冲了出去。
　　外间响起低低的说话声，夹杂着小慕撒娇的声音。过了一会，有人推门进来，夜羽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清瘦的书生，将近四十的年纪，相貌普通，气质倒还平和儒雅。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普通的青色粗布长衫，下摆沾了些泥污，还挂破了一块。
　　他对着夜羽点头一笑：“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小慕这孩子没有烦着你吧。”
　　小慕的半个头从他青衫后面露出来做着鬼脸，夜羽啼笑皆非，故意不去看他，口里答道：“哪里，承蒙先生收留，真是感激不尽。”
　　“不用客气，我叫苏致远，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兼大夫，你可以像他们一样叫我苏先生，也可以叫我苏大哥。”他爽利地说着，倒没有一般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畏缩之态。
　　他边说边放下手中竹篮，在床边坐下，拉过夜羽的手查看脉象，脸上露出深思之色。片刻之后，他放开手笑道：“你胸前的刀伤很深，应该流过很多血，又发高烧，早上我还真怕你醒不过来了。后来看你脉象和缓下来，才敢出去采药，现在你的烧虽然未退，但精神还算不错，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夜羽心里想着所谓高烧不过是因为体内刀气没有消散，若不将它逼出来，只怕体温是永远降不下来的，这事也靠不了别人，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心里苦恼，脸上还是礼貌地笑着说：“真的要多谢先生，若不是您救我，这次只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也没什么，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医者的本份。说起来还是你们年轻人身体好，受这么重的伤也能顶得住，要是你身体弱点，我也没办法的。”
　　夜羽附和的点头：“家父让我从小习武，虽然没练成什么高深的武功，不过于强身健体上还是有好处的。”
　　苏致远看他一眼：“我刚才上山采了些草药，对你的伤应该会有所帮助，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煎药。小慕，你陪……呃，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夜羽垂下眼睫，答道：“我叫叶语，树叶的叶，言语的语。”
　　养伤的日子有小慕的陪伴倒不算聊，这孩子整天缠着他，就连睡觉也是在他房内的矮桌上，夜羽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平时他与苏致远一起睡，现在床被他占了，苏致远只得去别人家借宿，而小慕为了方便照顾他，便就近在桌上搭铺了。
　　本来夜羽还为占了他们的床而有些愧疚，不过这个小家伙总是缠着他问些奇怪的问题，让他不胜其烦。当他露出倦态想休息时，小慕便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以他的定力，也不禁被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猜测苏致远把这小鬼留下，到底是为了照顾自己，还是为了恶整自己。一来二去，那一点愧疚心也被磨得几乎没有了。
　　苏致远的药也不知是用些什么东西熬的，每次的味道都有所不同，本来夜羽认为这些药绝不会有用处，可胜情难却，只得全数喝了下去，谁知体内的刀气竟慢慢的消散了，看来苏致远的医术确有特殊之处。他一个乡村医生如何会有这般本领？他虽然少有好奇心，现在也不禁试着对苏致远探问，苏致远只推说是祖传的医术，说不上如何高明，既然能医他的病，大约是祖宗显灵了。
　　这边既然滴水不漏，只得转而向小慕打听，小慕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苏致远是两年前来到村里的，村民们因见他能写会算，也会医些小病小伤，便请了他做先生，给他一块地，在此安顿下来。
　　闲聊之中也知道了这里还是卫国境内，名叫界山村，名起自村外那座高山，翻过那座山，就是苻国的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