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心》新弦旧曲

25、第二十五章

　　欢欢喜喜出门去，回来时各个不是哭哭啼啼就是阴沉着脸，府里上下都小心翼翼地躲着主子，就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所幸褚宇斐虽然心如火焚脸若寒霜，却也只是袖子一甩回了自己的院子，留下众人在大厅里面面相觑。
　　沉默了会儿，钟岳才做主让大家散了去，又嘱咐好好休息，明天早点出门寻人。于是大家出了门又不免忐忑，似乎“夫人”在的日子里，主子也可亲了不少。这人弄丢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回？这万一找不回来，已经在准备的婚事又该如何是好？
　　“走吧！”瓶儿推了推还愣站在一旁的芸儿，叹了口气。她的心里也是惴惴不安，谁会想到几个时辰前还坐在她们身边抱怨太晚出门的小姐竟然就不能和她们一起回来了？何况小姐生得漂亮，眼睛又看不见，若是被坏人拐走了，还不晓得会是怎番遭遇。
　　芸儿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心里头却是挥之不去的恐惧感。
　　“瓶儿，你说明天能见到小姐回来吗？”
　　瓶儿没答话，只是拉着她沿着往日染欢走过的小径回到院落。为了方便照顾，她们两人住的房间正是染欢卧房的隔壁。
　　“好好睡一下，明天咱们也去街上打听一下。”瓶儿毕竟年岁大些，心思比较沉稳。小姐不是贪玩的人，断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自己走丢的。唯一想到的便是别人把她拐走了，但是小姐这么聪明，又怎么会被带走而不吭一声？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暗忖无论如何昨晚人多，终归会有人看到的。只要细细打听过去，多少能找到线索。
　　芸儿倒没想这么多，只是听到瓶儿说明天自己也能去帮忙找，不禁觉得希望又多了一分，当下便含着泪点头。
　　同一个院子，褚宇斐和衣躺在床上，凝望着悬吊在头顶的帷帐，久久难眠。一会儿想到自己握着她的手走出门口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她坚定地推着他去看小孩时紧张的保证，心里被压得沉甸甸的。
　　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又无奈地张开。见不到自己，她该是怎么担心害怕？想起自己自信满满地保证不会让她走失，甚至连下人都遣散开了，又不禁痛恨自己。怪自己太心软，不该随便去管闲事，又对她太随意，竟然放开了她的手。
　　可惜即便是节日庆典，过了亥时早已经到了宵禁时分，不管大家小户，这时候规矩回家了。任他心中如何万般煎熬，既没办法逐家逐户的去问人，也没办法报官。
　　这一晚便是时而想想过往，担心她像上次般一去不复返，又不免臆测她若是真被人劫持走会遭遇怎样的情景。直到丑时将过，鸡鸣了几遍才模糊合上了眼。
　　岂料这睡梦中也是反复折腾，似是陷入噩梦般，眼前一幕幕总是她惊慌失措的向他求救的场景。而且明知是在梦中，他竟然也挣脱不开来。直到门外钟岳敲了半响的门，又出声唤了几句，他才抹了一把汗猛地坐起身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才发现天已大亮，才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进来。”
　　闻言，在门外守了许久的钟岳松了口气，端着水推开门走了进来。郑闳因为昨日的事心里过意不去，天未亮就醒来带着人出去四处搜寻了。反倒是钟岳，平日就是侍候褚宇斐的生活起居的，只好先来了这斐然居。
　　原本以为主子也会早早起来等着时辰出门，没料到进了这院子才发现他还未起床。想要先搁下水去寻郑闳，两人也好一起出个主意。却听见主子在里头竟然说起了梦话，看来睡得极不安稳。这情形，像极了当时他初到主子身边的时候，只好出声唤醒他。
　　“爷，吵到你了？”等他把手中的水盆放到矮桌上，褚宇斐已经起床穿好了衣裳。
　　“没事，该起来了。”也不等他动手，稍稍整理好了褚宇斐便走过来漱了漱口，又拧了帕子洗好脸，“走吧，你去把郑闳也叫上。”
　　“郑闳已经出门去了，我和他约好了卯时无论有无消息，都差人去聚宝盆里送个信。”钟岳把郑闳出门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嗯。”褚宇斐没说什么，只是顺手带上房门，“那你先去一趟黄伯那里，让他先把手上的活停了，分十个人跟着郑闳去街上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线索，你再带几个人去一趟鼎湖，细细搜一遍。”还未走出院门，他就把众人的任务条理清楚的分了下来。
　　钟岳倒是有些意外，他以为爷定会不放心的亲自前往才是。不由多嘴问了一句，“那爷呢？”
　　“我去拜访一下莫大人。”褚宇斐倒也不隐瞒，既然如今是狠了心要寻人，他一己之力肯定是不如官府里人多势众的。况且昨晚的庙会，官府里肯定也派了不少人巡查各处，若有什么异常，也该能探得消息。
　　钟岳点了点头，也宽心了几分。既然爷想得到去寻官府，想必虽然心急，倒不至于失去理智了。
　　“好，属下马上去办。”
　　两人分了手，各自忙活去了。
　　且不说郑闳、钟岳等人冒着寒意四处奔找，便是褚宇斐，跟那莫大人虚与委蛇了半日，也已经心焦不已。幸好以前为了生意方便，倒也跟那大人相熟。又送了一份厚礼之后，才委婉的把事情说了，也只说家眷在昨晚的庙会里走散，想要借点人手帮忙寻找。莫大人拍着胸脯答应了，又唤来昨晚负责带人去巡查的头头来问了话，可惜也只说举城欢腾，未见城内有什么异常之处。
　　免不了有些失望，也只好让他们多多关照，得了什么消息往褚府里送，定有厚谢等客气话，便出了衙门，直奔聚宝盆而去。
　　从钟岳那里得知他们两边都没有什么进展，不由灰了几分心。索性跟钟岳坐了下来，叫了一壶茶，两人相对无言的一杯又一杯往肚子里灌茶水。饶是钟岳被赞是最懂主子心思的人，这会儿也有些茫然，只是看到褚宇斐细细沉思的样子，又不敢出言打扰。
　　褚宇斐却开始想染欢会不会不是单纯的被人流冲散？也有可能是自己生意上的对手，打听到了自己快要成亲的消息才故意趁着外出的机会把她带走？或者连那小孩一家也是演戏的一部分？当下静下心来，默默回想这些月的事。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客气的寒暄，和食客的窃窃私语。钟岳探头望去，原来是聚宝盆的老板，龙长歌来了酒楼。在众人又羡又嫉的目光中，龙长歌依然从容的摇着纸扇，徐徐地往楼上走去。
　　正巧这回褚宇斐坐的是近楼梯口的外席，因此龙长歌一上来入眼便看见了他。褚宇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自然没有注意到龙长歌看到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
　　他倒还有闲情在这里喝茶。龙长歌故作漫不经心的扫过他们主仆两人相对而坐的桌面，不由暗暗摇头。其实近来这酒楼他已经很少出现了，倒没想到来了两回巡视却都碰上了他。想起上回白白送出一袋茶叶，脸上的笑容又隐了几分。
　　“龙老板。”倒是钟岳发觉了他几次转过来的眼神，不知道他是何意图。到底是常跟着主子出去的，眼见褚宇斐心神不宁的样子，便起身恭谨的打了个招呼，也是对他的提醒。
　　果然这一叫，龙长歌也不能装作没看见，扬起一个“十分意外”的满含惊喜的笑容走了过来。褚宇斐也微微抬起头来，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难得褚公子竟然有空饮茶？”龙长歌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他们眼前只余一壶茶，两只茶杯的桌面。
　　褚宇斐倒是没什么心情跟他寒暄，也有些奇怪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便也微微一笑，倒是把眉宇间的阴暗不安驱散了不少。
　　“刚巧路过这儿，想起云里雾，就不由自主的走了进来。”
　　“尊夫人可还好？”龙长歌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仿若无意的问。
　　“托福，还好。”回了话，心里总是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还好。龙长歌想起黑暗中窥见那平日云淡风轻的女子瑟瑟发抖的样子，声音不觉冷了下来。
　　“说起来夫人倒也是合了在下的眼缘，前些日子茶园又收了些今年新采的云里雾，有空的话欢迎两位再来品尝。”
　　“难得龙老板惦记了。待我忙过这阵子，定带她来尝尝。”褚宇斐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杯子，不知道他想探听些什么。
　　“晋城的庙会真是不负盛名。”龙长歌索性对他的逐客令装作没懂，“说起来似乎还远远看到了尊夫人呢，听说褚公子是晋城长大的，难得对这些东西也不会腻？”
　　“你什么时候看到她的？”褚宇斐怔了一怔，开始琢磨他的话。难道他知道欢欢失踪的事？还是打一开始就冲着这个来的？
　　对他冷冽的眼神不以为然，龙长歌装作努力的想了想，“大概是戌时吧？”
　　褚宇斐心一动，说起来他们也是在那个时候准备收手，然后欢欢不见的。此刻他也摸不清这个龙长歌到底是不是跟欢欢的失踪有关，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是吗？可惜我竟然没有看到龙老板，真是失礼了。”
　　“我也没有看到褚公子呀！”龙长歌轻飘飘的一句话甩过来，却让褚宇斐惊喜不已。如果说他不在欢欢的身边，只能是他走开的那段时间了。
　　当下激动的站了起来。
　　“龙老板是在哪儿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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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裸奔伤不起~ 总算是赶出来了！不管怎样，坚持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