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当你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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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离开了，凡人终日沉浸在痛苦的煎熬中，她不该与恶魔做交易，因为这一切都是恶魔布置的陷阱……”
老人笑道，脸上的表情平和下来，看起来不显得那么严肃了。“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孩子们从原先的一堆剩到现在的三四个，他们都不大听得懂这些复杂的故事，因此也耐不住贪玩的天性。
其中中一个从开始听到现在的小女孩眼眶盈满泪水，用手背抹着眼泪抽噎道：“主人公好惨，天使也好惨，所有人都好惨……呜呜……”
一个脸蛋高原红的小男孩站起来，表情煞有其事，用手做出□□形状，还用右眼瞄准，嘴里喊道：“砰！砰砰砰……瞄准！恶魔！噔噔——我要做勇士，把魔王打败！”
男孩子纷纷趴在小男孩周围，兴奋的讨论应该怎样把魔王击败，再把凡人和天使解救出来。期中意见不合而争吵的脸红脖子粗后大打开手的更多，丝毫不觉的他们已经偏了题。
老人微笑着看着，不发表意见，只是替满脸泪痕的小女孩抹了抹眼泪。
几个星期后，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老人悄悄的去世了，没有惊动任何一人。孩子们或许是不懂死亡的含义是什么，整日游闹街头，成群结伴的玩着各种‘英勇’的游戏。好景不长，老人去世后，孩子们就再也没有解放过，被抓去学习各种东西，偶尔闲暇也是被锁在屋里，眼巴巴的瞅着窗外。
又过了几天，一位少女来到这里，风华正茂的年龄，衣着朴素，面无表情，全身上下一丝不苟。她叫林尘忆，是老人的女儿。
她手拿一张纸条，似乎在对门号——古桐巷141号。少女来到老人的院子的门前，门漆有些剥落，掩的门牌也看不清。跨进院子，院子的土地上顿满了梧桐树的落叶，厚厚的一层积在地上。榆钱树下一把藤椅，一个木凳，上面一杯半满的清茶，如今已凉却——人走茶凉。
少女走进屋子，开始帮母亲整理遗物。屋子里堆得衣物大多都是上世纪的，虽然漂亮好看，但都已经过时了。屋子里并没有太多东西，也没有太多可清理的。
少女拐进里屋，那里是母亲住的地方，一盏台灯，一张课桌，一袭蚊帐掩映着的床。少女从抽屉里抽出一沓书信，一个本子，两摞书籍。
少女看着那一个本子，本子上写的就是老人讲的那个故事，最后多有涂抹的痕迹，故事的结局很圆满，天使和凡人最终还是在了一起。
当最后一点余晖被彩霞抹去的时候，天空又恢复了寂静。老人躺在树下，依旧昏昏欲睡，秋天已经是很冷了。老人就是故事中的叶阿玫，她真的不算老，也就三四十岁，只是看起来有些沧桑，全身都有夕阳迟暮的感觉。
她察觉到自己的死期了，迫切的要把自己背负的一生的包袱讲诉给别人听，不管别人听没听懂。等她讲完了这一故事，她才算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彻底从容的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有时候她也会扪心自问，如果当初她不用时间与恶魔做交易，不会产生绝望，是否一切都会好好的、平淡无波的过下去？随即她又失笑着否定。
“人这一生，就是个相互了解的过程……”不需要了解，不需要波澜，这种平淡不是爱情中的两个人可以经受住的，能风雨同舟，却不能平淡相守。
或许这一生，只有秀秀最后获得了自己所需要的，而大多数人都办不到的——信仰。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闪电，应作如是观……应作如是观……应作如是观……”叶阿玫呐呐自语着，眼角缓缓的滑落下一滴泪。
到时候，秀秀将不会在记得自己，或许，这在她的修行途中，只会被当成一次俗世的考验而已。
真正的朋友也就林采薇一个，可是她却比自己还早逝，只留下还不满一周岁的林尘忆……
她沉浸在回忆中，直到寒风侵袭着外露的肌肤也有所察觉。叶阿玫缓慢的站起身，身体僵硬的好似很久都没有动弹了。或许，你还能听到关节响动的吱嘎吱嘎声。一如当初的叶母，没什么变化，所有人都被套在命运这个圈子里。
她缓慢的步上床榻，头发盘成发髻，衣襟整整齐齐，全身上下一丝不苟，端庄温婉。她深邃的眸子被蒙上了某种物质，灰蒙蒙的如将要从树梢飘落的秋叶。
画面从出生时开始转动，严肃的外婆、理智的叶母、威严的叶父、不多的朋友、优雅的爱人；初遇时的回眸浅笑、相守时的温馨波澜、离去时的一片空白……很多被时间尘封的记忆一一扫落灰尘，将空白填满。痛苦的、幸福的、黑暗的、光明的、绝望的、期盼的……从出生到最后。
画面定格在她柔柔的回眸一笑，青涩窈窕的背影，细细密密的雨夜，她撑一把泠泠青伞，在黑暗中渐行渐远，直到最后一丝光亮被吞没。
叶阿玫伸出手想要抓住，挣脱了那双无形的枷锁，朝着雨夜的暖弦追去，停在青伞下面，跟着幼时的暖弦无我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向世界的尽头。
叶阿玫的手脚一点点冷却，双手僵硬的搭在被子上，许久没见动弹。
黑暗中，一道亮光拨开黑幽不见底的暗夜。谁在柔柔的叹息，“你终于来了。”
叶阿玫恍若被突然惊醒般的停下脚步，一道虚影从她身体间穿过，继续与暖弦向前走着。叶阿玫慢慢向后退，四周的一切都在扭曲剥落，渐渐露出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没有颜色的黑暗，绝望的令人哭泣，触不到头，看不到尾。在叶阿玫的脚下，一道金色的散发着温暖的天梯蜿蜒铺向虚妄。叶阿玫恍若被诱惑的踏上天梯，步向了虚空。
叶阿玫望着扶梯外的画面，一步一步向上走。拥抱的画面、呢喃细语的浅笑、认真的坐在灯下看书、躲在墙角的哭泣、看见心爱的东西心发痒却买不到的景象、看到婚礼时的羡慕、双臂抱膝停在街头的景象、由衷的祝福、愤恨的诅咒、绝望的离去……
有多少人，因为杂事的繁琐，使他们没有毅力走向尽头；有多少人，真实的事情太少，使他们不够走到尽头。
天梯的最后一阶，叶阿玫看见了白衣墨发的天使，赤着脚对自己微笑。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当你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