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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俯首称臣 ...

  •   《俯首称臣》大纲

      男人生在意大利黑手党的小家族,原本应是为了生存寸步难行的状态,却因为长了一张足够好看的脸,被娇蛮恶劣的女孩看中了。
      女孩用糖和鞭子把他调教得既听话又顺从,哪怕在宴席上让他跪下来为她脱鞋吻脚都毫无怨言的地步。
      像是个奴隶一般,或者说就是她的奴隶。

      男人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他别无选择,家族所有人都指望他靠上女孩的家族,哪怕那根本就是一个在意大利黑手党中无足轻重的中等家族,却也足够让男人整个家族依附生存。
      很庆幸,他足够听话,逆来顺受,最后得到了和女孩结婚的殊荣。虽然这段婚姻中的关系比起夫妻更像是主仆,但依旧让男人毫无怨言。

      结婚两年,原本英俊精致的脸被岁月腐蚀,三十岁并不算一个男人衰老的年纪,可即便如此女孩还是嫌弃了他的年老色衰,又或者只是因为他过于顺从听话,所以让女孩感到了无趣枯燥。
      到底是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总之结果就是——他离婚了,被抛弃了。男人甚至没有当面见到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得到的只是一张签了名的离婚协议。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他只能接受事实。

      离过婚的男人迫于家族的压力再次出卖色相,辗转于各个宴会场合,他迫切地需要为自己的家族寻求一个庇护所,如若不然,在这满是灰色地带的意大利,明天整个家族都被人枪杀也不无可能。

      他很庆幸,自己这么快就把自己推销了出去,虽然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沦落到只能出卖色相这件事情是一件极为令人不耻的事,但在女孩多年的调教下,他已经是一个除了讨好女人外别无是处的乖顺摆件了。

      这是一个和女孩差不多年纪的女性,相仿的年龄和相见时对他的脸如出一辙的迷恋,甚至让男人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又会走一遍被调教结婚最后离婚的老路。

      “还算不错,就你吧,做我的丈夫。”完事之后她说的话,和她的身份一样,令男人震惊到无法言语,“我会让你的家族成为费尔特力的旁支。”

      费尔特力,意大利仅剩的三家古老家族之一,同时也是黑手党中有名的铁血政策家族。崇尚武力,因过于沉迷杀戮而人员一直不多,直到这位大小姐的这一辈,终于,只剩她一个人拥有继承权。
      换而言之,她就是整个铁血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哪怕她是个疯子。

      是的,没错。一个疯子。

      这是整个黑手党都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敢光明正大说出来的事实。传闻这位大小姐十五岁时就血刃旁支弟妹,二十岁时已经能够熟练枪杀一整支中等家族。她的疯狂和她的身份一样有名,哪怕是在铁血家族的费尔特力,也鲜少有像她这样毫无缘由就开枪杀人的。

      有见过她杀戮现场的人说过,那根本就不是对决,已经是单方面的屠杀了。这位大小姐以一敌百何止是毫无畏惧,简直就是发了疯似的往前在冲,那双杀红了眼的双眸宛如恶魔,全然就是一个嗜血而生的疯子。

      男人不知道该说自己倒霉还是活该,先是遇到施虐癖,然后又是杀人狂,也许这就是靠出卖色相走捷径的报应吧。

      “没问题的话把这个签了,明天会有人去接你的家族。”她一边说着,一边穿上衣服:“至于你……需要我给你几天时间处理一下你私事吗?”

      男人成功讨要到了三天的自由时间,他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处理自己入住到大小姐家族之前的私人事情。
      其实只要男人的家族搬到那古堡附近,就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男人操心的了,铁血家族的风评总是令人闻风丧胆,没人会不识趣地踏步那片古堡的土地。

      拎着行李进入到古堡中的时候,男人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成为了这个古老家族唯一继承人的丈夫,而原因仅仅是因为继承人小姐对他的脸一见钟情而发生了一次关系。
      哪怕这位大小姐是所有黑手党心知肚明的疯子,但偌大的权力诱惑还是会令不少人趋之若鹜,而现在这么一个,算得上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竟然砸到了他的头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大小姐对他似乎并不只是玩玩而已,马马虎虎的态度。
      ——大小姐对他的占有欲强到近乎扭曲。

      古堡里的下人别说是女性,哪怕是男性,他都难以和他们搭上一句话。每当他试图和别人沟通些什么,对方都会被身边的女性用冷漠警示的眼神扫视,害怕被继承人当场射杀的下人往往来不及听完他的一整句话,就哆哆嗦嗦地急跑退下。

      久而久之,这座古堡里再也没有除了大小姐以外的人会和他说话,他的生活除了她便只有工作,面对的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物件。

      然而,说到工作,这也是另一件令男人不可思议的点。

      作为费尔特力的唯一继承人,大小姐每天都需要处理数不尽的文件事件,这些堆积如山的工作在她的面前宛如飘雪的纸张,不消半日就全都被处理地妥妥当当。她看上去明明是那么轻松简单地就能胜任这个位置,但却刻意地每天挑出半沓一沓的公文,施施然放到他的手里,嘱咐他这是今天她做不完的工作,需要他来帮忙代劳。

      “不可理喻……”男人一边批阅面前的公文,一边揉着太阳穴喃喃道。

      “亲爱的,你在说什么不可理喻?”不知何时进来的大小姐正坐在沙发上,单收托着下巴懒散地看着他。

      夏日午后的阳光明媚灿烂,透过落地窗纷纷扬扬地洒在她的身上。金发和白裙宛如被渡上圣洁的光晕,这一抹慵懒勾人的笑,最后竟让他记了一辈子。

      当然,这也是后来的事了。

      至少现在,男人只是愣怔了片刻,甚至还在这片刻时间里思考了她究竟在这里坐了多久,方才露出已经被前一位妻子调教得完美无缺的笑容回答道,“我是在说这份文件,亲爱的。”

      男人拿着手里的纸张走到大小姐面前,单膝跪在地上紧靠她的沙发,用手指着文件上的某一行,“波尔公爵提议放宽其他家族前来附庸的条件,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为什么?费尔特力现在还活着的人愈发减少,如果只算纯血的话,哪天祖母死了,那就只剩我一个纯血费尔特力姓氏了。”大小姐的语调依旧懒懒的,但看向男人的目光却不是那么地慵懒,男人甚至可以看见她眼底凉薄的笑意,“从这个角度来看,波尔的提议不是还不错么,放宽条件,多吸收人,苟延残喘这个家族的寿命。”

      苟延残喘。

      她用的是苟延残喘这个词。

      男人因她的用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好在她也没有逼着男人回答的意思,大小姐只是用指尖轻轻敲了几下这张文件,随后便直接把它从男人手里拎走,施施然松开捏着文件角的指尖。

      三四张微黄的纸张纷纷扬扬地散落在了地上,大小姐的手指顺势从男人原本拿着文件的手一路上划,最终抵住了他的唇。

      “好了,不谈这么无趣的事情,好不容易的午后,不来做些快乐的事情吗?”

      他始终被她拿捏在手心,却从来不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男人第一次见她“发疯”,是在两人结婚的一个月后。他记得那是因为大小姐要去购买奢侈品的一次外出,当时的他正坐在店里的休息区,等待他高贵的妻子挑选完毕。

      “哟,这不是那谁的狗吗?”

      不算熟悉的声音,但确是十足熟悉的话语。

      前妻的狗。

      他在黑手党中的时常被人如此称呼。

      “您好,先生。”男人站起身行了个简单的见面礼,对对方恶意的话语毫无反应。

      “嗤。”对方似乎非常瞧不起男人的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后,直接一脚踹上了他的膝盖,“狗就应该要有狗的样子,谁允许你正大光明地进店里的?”

      突如其来的重击让男人险些跪倒在地,而对方似乎是看他一脚没有被踹倒,愈发变本加厉地抓起他的头发,“不肯跪?以前在宴会上不是跪得很开心吗?对着那么个女人下跪吻脚,哈哈哈,别笑死人了。别说是你这条狗,就算现在是你的妻子站在我面前,我让她跪,她也一样要跪!”

      痛殴他的人似乎是三大家族中另一支家族的旁支,男人的血液从头顶流下模糊了双眼,透过血红的视野,他勉强认出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可惜的是,对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婚并且另娶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现在妻子的身份的话,怕是不会说出这么胆大狂妄的话的。

      休息区的动静越来越大,拳脚相加的声音和闷哼混合在一起,最后被一声枪响所制止停下。

      落在身上的痛殴停止了下来,取而代之落在身上的,是一颗轻若无重的弹壳。那颗弹壳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又轻巧地弹开,时间好像被放慢了万倍,刚才还在殴打自己的人逐渐倒下,和被压在地上的他脸对着脸,只是对方的脸上,眉心正中是一个空洞的弹痕。

      在认清男人确实死了的这个瞬间,时间仿佛又再次流动了起来。此起彼伏的枪响绵延在耳边,玻璃的击碎声,店员的尖叫声,男人的唾骂声,以及他妻子的——嘻笑声。

      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但他还是努力睁开了眼,试图看看他的妻子现在是什么模样。

      ——“你不能杀我!我是维恩家族的人!”

      ——回应这句话的,只是一声枪响。

      男人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他的大小姐用枪抵着一个男人的下巴,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随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反手捅入了后面那个人的腹部。

      这时的她,眼底带着快要满溢而出的,扭曲而又疯狂的笑意。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男人原本以为自己会度过一个艰难的疗伤期,毕竟以前这种事情就经常发生了。
      前妻一开始几次还会看在他脸的份上,给他叫唤医生来接骨换药,然而时间一长,她便只有嫌弃他懦弱无力的份,嘲笑他身为黑手党却依附女人而活。

      男人对于自己有非常明确的自我认知,既然他已经“年老色衰”,那么哪天又被这样嘲笑扔下也无可厚非。
      然而事实却与他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大小姐不仅为他安排了严密的医生护理,甚至连平时他都见不到面说不上话的下人都出现在了房间里。
      外面的月色少说也有凌晨一点,而屋内却是足足有四五个佣人守在边上。男人的手上打着点滴,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静谧的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不知道在一旁守夜的佣人是否还醒着,同时也害怕自己对他人随意搭话会让占有欲强烈的大小姐责罚自己。

      浑浑噩噩中再度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手上的点滴和四周的佣人都已经撤了下去。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他的大小姐正坐在床边,手指轻抚勾勒出他的面颊轮廓,一点一点,宛如毒蛇吐信。

      “醒了?”

      “啊……嗯。”

      喉咙干涩无比,男人一开口就感到了沙哑,好容易压了压,才回了这么一个字。

      “你腿断了,肋骨也断了几根。”说着,她的手指下划,落在了男人胸口下面些的位置,虚虚地点了点,“真可惜,有段时间不能做了。”

      他没想到大小姐和他谈起的第一个话题竟然是这个。

      “对不起。”男人试图让自己的话语不那么窘迫,“我会尽快养好的。”

      “没事,反正你不用动也行。”她依旧轻描淡写,仿佛自己在说的根本不是什么令人尴尬的话题。

      这下男人是真的没话接了。

      “对不起。”男人闭了闭眼,想想还是说出了口,“事情闹得很大吧。”

      他的妻子坐在床边,很是想了一番,才意会到他说的是什么事。

      “还行,祖母已经找了适当的理由掩饰过去了。”她顿了顿,忽而勾起了温婉美丽的笑容,眼里的愉悦和嘴里的话形成鲜明对比,“而且我也玩得很开心,你倒是没必要为了这个道歉。”

      ——直到后来男人才知道,这位大小姐除了当场击毙捅杀不少人外,事后还给不少少爷小姐的膝盖吃了子弹。
      用她的话来说好像是,以前让我的狗跪你们,现在该是你们跪我的狗了。

      这听起来确实是一个,正大光明可以凌虐别人的好借口。
      男人自己差点都信了。

      一年春去秋来,他在她的调教下渐渐熟谙家族事务,不少权重高文件甚至敲得是他的名章,男人的名字逐渐在黑手党的社会里响了起来,虽然依旧是作为费尔特力家族的附属品类似的存在,但绝不会再发生有人把他当狗的事情。
      他可以处理附庸家族们的提议,可以干涉往来家族的交易,甚至再敏感核心一些,他有权处理私下军火交易的利益分配。

      这已经太过敏感了,多数情况下,哪怕是夫妻也不会让对方手握如此关键的弱点和权力的。
      但大小姐不在乎,哪怕他手握再多权力,盖他名章的文件再敏感核心,大小姐对此的态度都满不在乎。她甚至把自己的书房都赠予了他,自此不再沾手任何公事,全然交由男人处理。
      除了男人想要和他人谈判交流的请求,大小姐对他简直说是有求必应。

      他也问过,这么放权给自己,她不担心他谋权篡位吗?

      “你会吗?”

      她笑着问他,眼里勾出的神色让他有些害怕。

      “不会。”他回答。

      但有朝一日,我想试试。

      黑手党和枪支总是密不可分,曾经男人委身于人,对此一窍不通,但如今身处安乐窝,男人便有心想要学习一二。
      正巧,他身边有个绝妙的老师,上膛开枪如吃饭喝水。

      大小姐为他挑选的枪支小巧精致,全然不似一个男人会使用的类型。小巧的外形配上黑色的枪身,果真如同他的大小姐所言,藏在内袋无人能够发现。
      靶场的靶子已经很旧了,但男人依旧练得很勤,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够出门透气的机会——当然是跟着大小姐一起。
      自从上次受伤事件以来,大小姐已经连带他逛街购物都不高兴了。

      他就像只金丝雀,只能被关在家里。
      尽管外界对他闭门不出的评价皆是忙于分忧费尔特力家族的事务,而笼子里的男人知道,大小姐对他的占有欲,太强了。

      他对她是有感情的,但这份感情究竟是爱意还是感激亦或是其他什么,男人不是很说得清。他只知道自己能够从像蝼蚁一样的小家族走出来,从只能出卖色相到现在手执费尔特力家族二把手的名章,和大小姐对他的纵容密不可分。

      纵然无法与他人联系,但每日的报纸她从不会吝啬于给他,尤其是报纸上刊登了表扬他处事能力的报刊。
      所以他知道,她不是有意想要隔绝他和外界的联系,她只是单纯的,抗拒他和除了她以外的人接触。

      可以理解。
      疯子一般都是偏执的,这可以理解为她对他情感上的一种偏执。

      “亲爱的,在想什么呢?”大小姐的声音带着丝丝缱绻,在他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

      “砰——!”被唤回思绪的男人手腕轻晃了一下,射出去的子弹并没有落到靶上。

      “你脱靶了。”大小姐的声音依旧慢条斯理,带着缠绵悱恻的调,如果不是现下阳光正好,男人甚至以为他们此时此刻是在床上,而不是靶场。
      她不甚在意地圈过他的腰,手指轻滑过男人的臂侧,最后落到他握枪的双手,“开枪的时候最好不要分心,敌人可没那么好心,等你瞄准了再让你开枪。利落点,握稳了。”

      “砰——!”又是一枪。

      大小姐纤细的手指覆在男人握枪的手上,教导着他干脆利落的杀人方式,这一枪,正中红心。

      “这不是挺会的吗。”女性的声音带着些愉悦。

      “是亲爱的教得好。”而男性的声音低沉,却是低下了头,眼里藏了些许暗色。

      谋反的日子来得意外地快,时机也意外地巧,天时地利人和,甚至大小姐还给出了他不得不杀她的理由。
      实在太巧了,所有一切都仿佛在按照他的想法发展,顺利地令人不可思议,巧合地令人心生畏惧。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是一个下雨的午后。

      天色阴沉而又压抑,绵延不断的细雨把这座城市拢在了暗色之中。庄园里的白玫瑰被雨水打得焉焉无力,仿若这场雨未停就会被打焉凋零,可偏偏一旁的红玫瑰却又勃勃生机,拼了命地吸收这场甘露,就连花瓣上的露珠都剔透晶莹。

      她是在这样的一个午后,说要去郊区墓园的。

      这五年来,每到秋季阴雨连绵的时候,大小姐总会去费尔特力家族的郊区墓地上花。这是男人一年到头唯一一次可以踏出庄园的时间,因为每年去郊区的墓地,大小姐总是会带着他一起。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出庄园,进入市区,最后再驶出市区。偏僻的郊区墓园,一整大片都是费尔特力家族人员的墓碑。这里被费尔特力买下来了,偌大的地方常年都只有一个守墓人在这里打扫。

      “都留在外面吧,我们进去就可以了。”这也是大小姐每年惯例的习惯,她从来都只带着他一个人进入这里,其他所有人都留守在了外面。
      男人替她撑着黑色的大伞,雕花铁门内的石板路通向深处。两边的墓碑规整而又密集得刻着带有费尔特力姓氏人们的名字,大小姐却是一眼都没有看,直直的朝里走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每年来这里,别人都以为是大小姐心念父母,心念家族,然而实际上他的大小姐每年过来,都像是散步游街一样,零零散散地逛上几圈,找个地方歇歇脚,最后在傍晚若无其事而又神情淡漠地走出墓园。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去哀悼的,但其实根本不是。

      “又在想什么?”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黑色伞面上,衬得大小姐的声音也有些清冷了起来。

      “没有,没想什么。”男人挂上她最爱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精心对着镜子练过的温柔模样。

      “你要是没什么想说的话,我倒是有些话想跟你说。”大小姐说着,把伞从男人手里接了过来。

      她撑着伞一步步往前走,男人却一时之间感到了某种未知的慌乱和恐惧。这是他很久都已经没有过了的情绪。自从两年前正式接手费尔特力家族的事务,男人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稳扎稳打的上位者。他心思深沉,头脑清晰,集所有权利于自己一手,可以说是暗中把控了半个意大利黑手党的地下交易都不为过。
      他依旧不被大小姐允许和外界交流,但也已经没有那么严防死守,他可以通过书信往来下达命令,可以通过公文文件宣布决策,所谓的费尔特力二把手不过只是虚晃的幌子,谁都知道如今的大小姐不沾半点公务,作为家主的祖母又深居庄园从不见人,真正能够做决定的人,早就已经是他了。

      如今只差一个借口,一个合理的,可以让纯血家族无视血脉,把首领的位置交给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的借口。

      男人看见他的大小姐在他前面不远处站定,那儿正好开了一簇簇的白玫瑰,雨幕下的玫瑰和白色衣裙的大小姐,一时之间美得让男人有些恍神。

      “亲爱的,我怀孕了。”

      他的大小姐这么说道。

      男人一时之间仿佛自己幻听了,炸进脑内的话语让他的思维都有些卡顿。

      她怀孕了。
      她怀孕了?

      不,她不可以怀孕。
      她绝不可以怀孕。

      如果大小姐怀孕了,那么生下的孩子就是带有费尔特力家族的纯血血脉。
      那么,首领的位置,将会直接从大小姐手上,传到她的孩子手上。

      轮不到他了。
      永远都轮不到他了。

      不可以,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还没有找到完美的“借口”让大小姐下位,他还没有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精心谋划了整整两年,又怎么可以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男人的眼神带上了一些愤恨,他怨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怀上孩子,怨她为何不给他一个完美的机会坐上首领的位置,怨她这么久这么久了,为什么,始终还让他过着,金丝雀一样的囚笼生活。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垂下的眼眸里依旧带着晦暗的神色。

      现在是一个完美的时机,墓园里没有任何监控,所有的守备人员都被大小姐勒令在外。墓园的深处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要带上消音器,连绵的雨幕会遮挡住这轻微的枪响。

      只要她死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上位了。

      这两年里,男人曾不知多少次这么想过,但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还不是最佳时刻,还不是最完美最隐蔽的时候,男人每次都这么告诉自己。

      他小心翼翼而又心思缜密,不愿意露出一点点的马脚让别人发现,而现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这个突如其来打破他计划的孩子,无论哪一样都让他清晰地认识到——

      是时候了,是该杀了他的大小姐了。

      不会再有这么完美的时机了。

      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时刻,他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男人不动神色地把手伸进西装的内袋,当初大小姐为他挑选的那只枪支确实好用。小巧隐蔽,藏在衣内这么久,都从未有人发现过。

      此时此刻的大小姐,正撑着宽大的黑伞,远眺着另一边的红玫瑰花簇。她如此信任她,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而他却在她身后,拿枪指着他。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男人没想到只是扣动扳机而已,竟然会这么艰难。
      这是他第一次拿枪杀人,但他曾经在靶场练了那么久,一次又一次地,所有的射击都为了这一个目的。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决心,他要杀了她,他要自己做首领。
      从他两年前开始谋划这件事情时,他就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了。

      过了良久,他的大小姐终是轻叹了一声,转过身来。

      “我和你说过的,开抢的时候不要分心。”大小姐的神色淡漠,眼底带着些许凉薄,“利落点,朝这里。”

      “我等你瞄准等很久了,位置互换的话,这点时间我已经能杀你十次了。”

      大小姐一边这么说,一边撑着伞朝他走来。

      在大小姐站定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黑色伞面上的雨水沿着边沿滴落,滴滴答答得落在他的颈后,滑落到了衬衫里面。

      大小姐纤细的手握住枪口,直直地对上她自己心脏的位置。

      “开枪。”

      她说。

      男人咬紧牙关,逼着自己去按动扳机。

      “你不开枪,就一辈子都爬不到那个位置。”大小姐的神色依旧冷漠,但是眼里却多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你想清楚了,我是不会给你让位的,怀孕的事情也是真的,等孩子生下来了,你就彻底输了。”

      “……”

      “砰——!”

      这是比靶场的枪声,要小很多的声音。
      带了消声器的枪支在雨幕的遮掩下,终于射出了那僵持已久的一击。

      他做到了。

      他杀了他的大小姐。

      他可以登上那个,权力的顶峰了。

      大小姐看着自己的心口被射穿,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胸口溢出。她抬起自己的手,一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轻轻地拂过男人的脸庞轮廓,最后说了声——

      “真乖。”

      (tbc)

  •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一个扭曲的故事x
    大致可以理解为,男人为了权力杀了大小姐,却终于在大小姐死后发现自己是爱她的。
    爱她对他的疯狂和扭曲。
    ……但是我懒得写下去了,随缘补全大纲()
    2020.11.30
    补到大小姐被杀了,随缘补后半部分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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