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英雄传》六月里的见光死

3、老人

　　驼背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光秃秃的头顶。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才可以看得到。
　　但是老人没有抬起头，只是说，来了。仿佛他已经知道是谁似的，但是他没有抬头。青衣人一顿，呃了呃，仿佛没有反映过来。老人于是说，那就进来吧。青衣人这才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说好。老人转过身，又是一阵咳嗽用很重的脚步声走了进去。青衣人跟了进去。
　　这也是一间很残败的屋子，残败的如同它的外面一样。一张不知是什么年代的桌子占据了屋子的大半地方，上面布满了灰土，由于积的太厚而已经分不出原来的颜色。遍是窟窿的蚊帐下有一张很大的床，但是不知道这么多的窟窿的蚊帐还有什么用。另一个墙角放着一个铁锅，远远的可以看到里面残留的不知是什么的食物，但是没有丝毫的热气，看来那是老人中午的剩饭。旁边有一只碗，缺了一个很大的角，倒应该说是半个碗，还有一双筷子，一长一短。
　　青衣人看着一阵一阵的皱眉。
　　老人说到日子了么，青衣人没有说话表示了默认。老人有点自言自语的说终于到日子了。老人接着说你是他的徒弟吗。青衣人嗯了一声表示同意。老人有点纳闷，说怎么他没有来，出事了么。青衣人说没有出事。老人说当时我们的协议是不死必见的，他怎么违约了。青衣人说是的，他死了。老人一阵激动说，怎么死的，被仇人杀的？青衣人说，已经没有人敢杀他了，是自己老死的。于是老人不说话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就这样站立着，老人在屋的里面，青衣人在门口。像两尊雕塑一样。
　　这时候只有烈烈的西风吹动着外面胡杨的声音，黄沙被卷起，飞扬飘荡而又落下，像是下了一阵一阵的雨，但是这是沙雨，可怕的沙雨，没有尽头，当然也不会有尽头。
　　是呀，是该死的时候了，我们活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太长了反而就没有多大的意思了。老人接着说，他们都爱活着，但是他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大概都期望自己能够死去，平平淡淡的死去，不用辉煌，也不用有人知道，不用人寄拜，就在一个角落里，能够安详的闭上呼吸。
　　老人这时抬起了头，看了青衣人一眼。而这时他才看清楚老人的面貌，皱纹与皱纹横与竖的遍布了老人的脸，干蔫，昏黄。一双很长很细的眼睛眯着，毫无一丝精神。老人未驼之前身躯一定很高大，因为他矮了半个身子都有常人的身高，但是背驼了。
　　老人说那你知道你来这里的目地么。青人点点头。老人说你已经来晚了，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也将要死去。你一定不和一个死人挣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