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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靖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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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她穿著一身艷紅色的宮裝,保養得宜的臉上,化著時下正流行的妝,眉間一蕊青梅栩栩如生,襯托的太后是更加的清麗,一點也看不出已經有兩個二十來歲的兒子了。
她坐在主位上,一會兒,拿起了桌上的茶點小口的食用著,怎麼知道這兒方出爐的糕點,熱騰熱騰的泛著清香,該是甜美可口的東西,太后吃入口裡卻猶如嚼蠟一般,吃的太后滿臉不悦,一對柳眉蹙起,便又放下了手中的點心。一會兒,她不斷的四下張望,她起身往門口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站在那兒不斷的來回踱步,過了會兒,又湊到門邊探探,然後又失望了回到自個兒的位置上吃著無味的茶點,就這麼週而復始的過了好些時候。
「靖康王爺到。」
門外,細聲細氣的男子嗓音高聲的喊道,一聽到這聲通報,太后再怎麼也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的起身迎到了門外。
進門的,是個年輕的男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穿著一身深藍色朝服,袖口衣襬上,七尾金龍騰躍在雲流之間,墨黑色的長髮整齊的梳理著,頭上一頂翠白玉冠,襯的靖康王爺豐神如玉,要是他的臉色不這麼的病態,絕對十足翩翩公子。
看到了來訪的那人,太后起身三步併作兩步走,雖然那步伐一步一步的還是雍容華貴,但從她的腳步還是看出了她的心急。
太后握著那年輕男人的手,上上下下的看著,嘴裡一邊叼唸著:「母后的玨兒,怎麼回來了沒先過來母后這兒,先過來讓母后仔細看看。」
太后握了握手裡那一雙應該要十分健壯,如今卻是瘦骨嶙峋的雙手,看著小兒子蒼白的臉色,就連豐滿的臉上都消退了不少肉,這一看,太后可是更加的心疼不已,有如淌血。
「哀家的玨兒,怎麼變成這樣了。」太后撫著趙玉玨的臉龐,不住眼匡泛紅,淚水在眼框裡頭直打轉,
「母后,孩兒沒事的。」趙玉玨苦笑了下,軟聲的安慰著他的生母,自幼他們兄弟在母親的帶領下,掙扎著在這座皇宮中求生,感情自然不是一般的深厚。
卻沒想,趙玉玨這不說沒事,一說了,太后可止不住的眼淚直掉,「還沒事!你看看你消瘦成這樣了還沒事呢!回頭我定要好好罵罵提兒,怎麼讓你去這麼凶險的地方,不就是旱荒麼,派誰去都成,怎麼就派了你呢!」
趙玉玨苦笑著說道:「母后,皇上會讓孩兒去北方,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北方發生如此大事,那處的人民總也是皇上的子民,他無法親自前往探看已經十分的遺憾,怎能再責怪他呢?」趙玉玨幫太后抹了抹臉上的淚,一邊軟著聲音勸著。
「哀家才不管這許多,」太后知道趙玉玨說的是真,但她還是不情願的撇了撇頭,噘著嘴發嗔,看上去倒有些像是小女孩兒撒嬌,「你哥哀家是罵定了,誰來求情都沒用!」
「母后……」
「好了,玨兒你就別說了,」太后打斷他還想再說的,她牽著趙玉玨的手進屋,直把他安置在椅子上,把那些方才她食之無味現在聞著卻是軟香誘人的點心都給端了過來,「你現在要緊的,就是先多吃些,一會兒母后讓膳房準備幾道補。」
「母后……」趙玉玨手裡拿著塊酥軟的蓮蓉,苦笑著還想說些什麼,卻轉眼被塞了一嘴香甜的點心。
「你想說什麼,母后都知道,眼下重要的,就你給哀家好好的補補身子,瘦弱成這模樣兒,將來哪個女孩兒敢嫁你,母后還想抱抱你的孩子呢。」太后把點心切成了小塊,端在手裡,一口一口的餵著趙玉玨。
趙玉玨乖巧的吃著太后餵過來的糕點,看著自己深愛的母親,他的笑容裡似乎有些無奈,方才,太后那句話狠狠地刺了他一下……他就是想成親了,人家還不一定答應呢!
「皇上駕到。」細聲細氣的男子嗓音又高聲的通報,那聲音方落下沒多久,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永儀皇帝便出現在太后慈寧宮裡。
「孩兒給母后請安。」永儀皇帝躬了躬身。
「起來吧。」太后溫柔的說道,但瞪著大兒子的一雙眼,卻恨不得把他給瞪穿了似的,「哀家才想要去找你,你便過來了。」
「不知道母后尋孩兒什麼事?」永儀皇帝疑惑的問道。
太后發著薄怒,說是發怒,倒不如說是有些在發怨,「還說呢!怎麼讓你弟弟孤身去這麼危險的地方,你就這麼一個弟弟,讓他去那樣的地方,還病成了這樣才回來,要是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哀家一定跟你拼命。」
「母后……」永儀皇帝有些吶吶的,但趙玉玨卻先一步打斷了他。
「母后,好了,孩兒這不是沒事回來了麼,還提這些作啥,咱們母子這麼許久沒見了,好好聚聚才重要,孩兒孤身在北方的時候,好想念母后與皇兄呢!」趙玉玨牽著太后說道。
給趙玉玨這樣一說,太后怎麼也罵不下去了,永儀皇帝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亦收住了聲音,么子就是會撒嬌,自幼只要他拿母后沒輒的時候,趙玉玨總會設法幫他解決母后這方面的問題,從來沒有失誤過。
「你這孩子,就是嘴巴甜。」太后握住趙玉玨的手,溫柔的拍了拍,一會兒,太后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唉呀,哀家還要讓人給你準備食補的去,你們兄弟先好好敘敘,一會兒母后回來,你可要告訴母后你在北方的事呢!」太后起身,一旁的幾個婢女便上前牽住了太后。
「是,孩兒遵命。」趙玉玨有些俏皮的說道,直送著太后出了慈寧宮。
回到廳裏,永儀皇帝背著手站在那裡,瞧見他回來了,亦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嘴裡沒說些什麼,眼睛卻是牢牢地盯住了趙玉玨,儀態不怒而威。
趙玉玨低了低頭,避開了永儀皇帝瞪著他的視線,兩人沉默的好一些時間,
「你的身子……」永儀皇帝開了頭,卻不知道怎麼繼續說下去好,他問:「好點了麼?」
「謝皇上關心,臣弟已經好很多了。」趙玉玨知道他要問什麼,只是,那對他們來說像是一個禁忌,不能提的禁忌。
「這幾日你多靜養,免得母后又為你操心。」永儀皇帝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關心他,似是合情合理,偏偏,他心裡實是氣怒多過關心之情,與擔憂夾雜在一塊兒,滋味很是複雜。
趙玉玨回道:「臣弟知道,母后那兒要是怪罪下來,臣弟自有辦法應付的。」
永儀皇帝嗯了一聲,「對付母后,你總是有辦法。」他說道。
永儀皇帝知道如今的他們之間生疏的像是一般的君臣,哪裡有以往無話不談的親密,只是,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打破彼此之間的僵局。
「江太醫有說這是怎麼一回事了麼?」永儀皇帝問道。
趙玉玨僵了一下,才搖搖頭,「他說北方經典不夠,無法查出原因,待回京之後他再查探古今據典是否有案可循。」
「是麼……」永儀皇帝沉吟了下,他心裡暗揣,趙玉玨一行人昨日午時就到了京城了,至今日就算沒有個結果出來,也該有些頭緒了,他想,或許應該宣江太醫過來問話。
想到這個問題,永儀皇帝想起了另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他問道:「你,今年也二十多了吧……」
怎麼知道,這一問趙玉玨卻彷彿是被狠狠地打了一棍似的,他激動的說道:「我不管那個黑珠、白珠,總之,我是不會答應的。」
趙玉玨態度強硬,但永儀皇帝哪裡肯輕易放過,原本他就不怎麼高興,讓趙玉玨這一激,頓時火也上來了。「什麼黑珠白珠,是明珠,朕是讓你娶她,又不是讓你去死。」
「難道朕還會害你不成,你激動個什麼,明珠是個好女孩,家世、樣貌都與你十分班配,論起性情也是溫柔賢淑,娶了她對你對你沒有害處,總之,你就給朕乖乖地娶就是,這份上沒有你說『不』的餘地,聽到了麼!」
「我才不管她與我配是不配,我從來沒見過她,一點兒都喜歡她,不愛她,我便不可能娶她!」趙玉玨咬了咬牙,瞪著與自己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兄長,「皇上,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也清楚我應該做些什麼,這人生的大事,我自己可以決定!」
「你知道?」永儀皇帝哼了哼,「你究竟知道些什麼?你真的知道你這是在做些什麼,你是在辱沒你的身分,你又知道麼?」
「那您當年與蘇梨的事呢?」趙玉玨問,永儀皇帝頓時噤了聲,面色十分的難看,但趙玉玨不放過他的繼續說道:「嫂子他不但是個男人,他的身分與您更是一點兒都不相配,他在千水樓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同多少男人睡過呢!」
「你!」趙玉玨提起蘇梨的過去,正戳到了他的痛處。
趙玉玨瞇了瞇眼,瞪著永儀皇帝,「難道皇上您說要娶他的時候,也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趙玉玨又問:「您與蘇梨在一塊兒的時候,難道不是辱沒的您的身分麼?」
永儀皇帝抬手給了趙玉玨一巴掌,直把趙玉玨的臉打的偏了過去,左頰上,印上了深深的五指紅印,不一會兒就腫了起來,唇角亦因為咬破了有些鮮紅淌了下來。
這一巴掌下去,永儀皇帝自己也愣了,他傻傻地看著自己有些發紅發燙的掌心,很疼、很痛。這麼多年來,他從來都不曾跟這個弟弟大聲過一次,更別提打他,但方才,他打了他,他打了他一巴掌……
「哥!」趙玉玨不敢置信的瞪著自己的兄長。
「叫哥也沒用,總之這事沒的商量,你那些個紅粉知己,都給朕清理乾淨,以後不許再見了。」永儀皇帝收掌,握了握,橫眉怒目的斥道。
他們兄弟二十來年互持互助,就是有意見不同的時候,也沒吵過幾次架,這麼多年過去他還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語氣同趙玉玨說話過,就是趙玉玨如何處變不驚,一下子也是懵了。
永儀皇帝看弟弟一點震驚,心裡實在有點不捨。
只是,這事實在是不容他退讓,他怎麼都不能再繼續放任他隨意下去,他也知道自己對這個弟弟一向心軟,就怕讓他軟言幾句恐怕就要依了他,怕會給他說服了,永儀皇帝甩了袖子便走,留了趙玉玨一人獨自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