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芸幽记》淡如深雪

11、第三章：回家（3）

　　“回家…让她…回家…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咳咳咳…”颜如雨此时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原本抱扶着妹妹的颜若霜已是精神趋于崩溃再听闻此言，更是双手一松，颜如雨登时从她臂弯中滑落在枕际，又一口鲜血从她嘴里涌出，再说不出一句话。
　　“让她回到属于她自己的地方，她的家!呵呵呵…”颜若霜已经完全陷入颜如雨话里的迷阵中，无法去分辨到颜如雨已即将走到生命尽头，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妄想逃离这一切。
　　“姨娘，开开门！姨娘！”咛儿听到母亲的呼喊声，从朦胧的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走到母亲门口却发现母亲的房门反锁，这才想起姨娘已在这里照顾了母亲整整三个昼夜。
　　“我始终抱着一丝希望，可终究还是落空。你们所有人都被判我，所有的人背判我！你口上说没有，其实也一样！”颜若霜全身都被气得发抖、她指着颜如雨恨恨的说到，此刻就连她的声音也是在发颤的，“不，你比她们更虚伪！至少她们还勇于承认，你跟唐风果然是绝配，你们一样虚伪！一样虚伪！！！哈哈哈哈哈……”
　　任是谁在这三更半夜听到一时凄厉绝然的哭喊、一时又趋于疯狂的惊声尖笑都难免毛骨悚然，再难安心入睡。
　　同院的人们都纷纷起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咛儿给他们开了门，他们也纷纷帮着叫颜若霜开门，只可惜屋内一直未有所回应。他们最后决定将门砸开，待到门被砸开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进到屋里的人都惊呆了，天呐，颜如雨俯卧在床沿，左臂直直的指着前方，左手五指分开、形如槁木，而右手则紧紧地抓着床沿，她的头向床下垂着，满头枯黄的青丝从背一直散落到地面。床上、地上、身上全都是血！而在她左手伸去的地方，那里还躺着另一个女人，院中的人也大都是认得的，她就是在这里照顾了颜氏母女三天的霜姨娘。
　　“啊，娘！姨娘！”咛儿看看母亲，看看姨娘，吓的站在原地不得动弹。
　　几个胆大的男人见了颜如雨这幅可怖的惨象也难免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时，一个男人站了出来，他不顾后面妻子的拦阻，顶着满身鸡皮疙瘩走上前，扶起了颜如雨。
　　另两个胆子稍小的男人见那男人如此，不禁胆子也大了起来，忙过去看看颜若霜是死是活。确定她是活的后忙掐她的人中，颜若霜这才悠悠转醒。
　　这时传来一片惊呼声。
　　因为颜如雨的表情真的可以说得上是甚为狰狞啦！
　　连那扶起颜如雨的男人都不禁被吓得晃了一下手。
　　颜若霜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颜如雨，只见她的嘴巴张的有如核桃般大小，未尽的血丝依然在从嘴角垂下；她的杏目圆睁在她已然僵硬的面孔上，虽无神采却也颇为吓人；加上满脸的血迹，也难怪别人要害怕，就连颜若霜这半个时辰前还同她在一起并且颇有疯癫之势的人都吓得哑言。
　　尤其是平日里爱道人长短的林婶儿等人，不由得尖叫出声，吓得赶忙往屋外窜。
　　那扶起颜如雨的男人发现她的身躯尚未僵硬，体温也只是略有下降，便伸手探一探她的鼻息，果然已经没气了，不过想她应该死的不久。
　　“咛儿…”颜若霜想到已经成了孤儿的小咛儿，恐怕她是唯一在此刻还能记得咛儿的人了。
　　咛儿此时正倚着门，簌簌发抖，看来着实吓得不轻。
　　就在这时，辟天的一个响雷从天而降。
　　这个雷激醒了所有沉默的人。
　　随着雷鸣而来的是就是那呼啸的狂风，，哗哗的雨声也随之充斥满每个人的耳朵。由于之前那几个胆小的女人出去时没有关堂门，此时的风便顺着堂门再到里屋，拂在每一个人脸上。而屋里唯一的照明——一盏油灯，也被吹得忽明忽暗。那风吹在人身上，仿佛能被吹进骨子里。
　　原本夏日的江南频下雷阵雨是件极其平凡的事，可是现在，此刻这雷雨下来却是格外的阴森恐怖。
　　那本扶着颜若霜的男子伸着手上前来欲抓咛儿的肩，由于他背着光更是恍如地狱来的勾魂使者一般，咛儿吓得一声惊声尖叫，便转身往门外钻去。
　　待那男子反映过来，向门外追去，却看见咛儿淋着雨，在雨中大哭。
　　这时，颜若霜追出来，示意男子后退由自己上去。
　　颜若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一把抱住咛儿，便一个劲往屋里拽去。
　　颜若霜抱着哭闹不停的咛儿进了她自己的房间，给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然后就任由她抱着自己哭，直到她哭累了靠在自己肩头沉沉的睡去为止她才拖着疲累的身子走回颜如雨的房间。
　　犒赏了那几个帮忙的男子，并且嘱咐他们明日再来帮忙给颜如雨办丧事后送走了他们。
　　颜若霜看着死不瞑目的妹妹，走上前，“我怨恨了你十几年，到头来却还要帮你办身后事；你是我妹妹，却死在我的前头，是否都算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