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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惊 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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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海山跟着皇甫涟心出了大厅。看她洒脱飘逸的美丽身影,想想那神采飞扬的芙蓉玉面,心动神摇,一念之间,就决定向她表白情意。
“你……你真是个小魔女!”
“我怎么……?”皇甫涟心本要抗议这个已是自己表哥的人居然还如此诽谤,但他的意见吗,不屑一顾地哼一声,“我就是小魔女,怎么样?你再跟着我,我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的手段,折磨死你不可!”
连海山红着脸,“你早就在折磨我了!从我第一次见你……只是我一直没怎么明白自己心思。那时江湖上人都说你爹邪魔外道,哥哥也跟着说,我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错的,也该喜欢易姑娘那样的……从小,爹娘总是要我跟着他的。后来,我们奉爹娘之令去南映湖,我想既然爹娘并不在乎正邪,哥哥也有易姑娘喜欢,那肯定是我,我心里真是暗自得意高兴……可是,却被莫长潇抢了先,我根本来不及求亲,你爹就答应他了。后来我也明白自己的心了……就这样,一天天,一夜夜,时时刻刻你都在我心上折磨我……”
皇甫涟心一直乜斜着他,似听非听的。直到他说完,看他那般面红耳赤,像庙里的红脸关公似的,鄙夷之极,“谁让你放在心上了,你再拿走就是了!我才不要呆在你心上呢!”
连海山面上一僵,这丫头,怎么还如此不解风情?
“妹妹……”看她又翻自己白眼,连海山嘟囔一句,“我们本来就是表兄妹的嘛……好妹妹,人家都说表兄妹成亲是亲上加亲呢!”
“亲上加亲,也用不着和你!莫长潇……”为什么不能和她亲上加亲?
连海山顿时急了,随即又暗嘱自己要沉稳体贴,四面看看,忙走近几步,低声,“你们是亲兄妹,不可以成亲的!你可不能再胡说了,姨母知道会生气的。”
“我知道,要你说!”皇甫涟心将他狠狠一推,自顾跑走。
连海山看着她似嗔似怒的神态一呆。她父亲虽然无所谓正邪,可姨母应该不会同意那个敬时天的;而她父亲一直深爱姨母,又想讨好她,那么,能和她成就姻缘的人也只有自己了。外祖母和母亲也都喜欢表妹,他焉能不称心如意?
他飞快地追了上去,继续亦步亦趋,“表妹,你若是愿意……和我成亲,哥哥和易姑娘成了亲,你们就真的是姊妹了!”
皇甫涟心听说,站住,“晓姐姐真的还要嫁给你哥哥吗?”上次,晓姐姐明明告诉过她,他们已经决裂,不会有什么结果了的。
“那是当然!他们分分合合,总归是越闹越好……”这次,虽然哥哥又觉得彻底绝望,但他却很笃定他们两个的情意。
“她若是……”
皇甫涟心恍然失神。她本想说,晓姐姐若是嫁给莫长潇,就是她嫂子了,自然更亲的。可……为什么这次,她却不能像从前那样说出口?
莫长潇停下脚步。黑暗里一袭劲装黑衣掩藏着他的行迹,却掩藏不住五官之觉,心痛之感!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那个熟悉的声音提起,他心头瞬时一热,随即又沉落深渊!
月儿姗姗而上,灯火通明的富丽王府,哪儿还能有漆黑的夜色呢?
皇甫涟心猛地站住,看着不远处一个静静伫立的落寞背影,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涟儿……”
唯独那里是一片漆黑,高空中遍照寰宇的皎洁月光被阻挡,屋檐下成排的大红灯笼也一一熄灭,但声音是挡不住、灭不掉的,荷叶的清香还是随风送来这一句呼唤。
皇甫涟心在池塘边蹲下来,伸手,竭力去摘一片大荷叶,然后轻轻撩起一捧水,落在荷叶上。
莫长潇黯痛。涟儿……她已懂得如何掩饰自己情绪,她已这样慢慢长大。从那次在依岷江上游山崖相处以来,或者更早,她就已懂得珍视他的身份,他的心,却叫他更为心痛!为什么这样可亲懂事的知己却是妹妹!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她。
皇甫涟心将荷叶上的水滴轻轻地晃来晃去,玩了一回,丢掉。忽然猛地站起来,与莫长潇面对面。
“你怎么在这里呀?吓我一跳……”
她却并没有任何惊吓的样子,或许已无法再跟着自己的话做出那个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呢?”夜风中,莫长潇的声音低沉飘渺,难以捕捉。
“我也不想在这里呀……我真但愿自己从来没有在这里呢……”皇甫涟心似乎感染了他的感伤,哑然若泣,摇摇头,往后退去。
“不是的,涟儿!不是的……”莫长潇一把握住她消瘦的双肩,“我欢喜你在这里,我欢喜……在这里,一池静水,才起涟漪……”
皇甫涟心慢慢抬起头,仰面,凝望,嘟囔,“听不懂……”
莫长潇却更上前一步,试着将她拉近靠在自己怀里。
皇甫涟心在那熟悉的怀抱里轻轻叹一口气。她也知道这样的搂抱只会越来越少,她想再贪恋一次。
两个人久久相拥,彼此温暖,一动不动。
如果时光停驻,如果真能挥戈驻景,他宁愿舍弃所有!可他终是无能无力,一切也终是无情。
比这更无情的,是一个如炸雷般的声音响起,是一大群人的蜂拥而至。
那个声音以其尖锐之势向世人昭示,那一群人见证了这些:一对兄妹畸恋,他们一个是名门正派掌门弟子,一个却是声名狼藉的邪派少主;曾经订亲,日夜相随,却也因此突然退婚……
莫长潇松开皇甫涟心,将她护在身后,凝目看去。却是西茉族少年阿帕斯,几个北擎教教徒在他左右。
事发突然,况这样的话也太匪夷所思,无论是王府贵客,还是江湖豪杰,一时皆是茫然不知所措。
连海平最先赶到,站出来威严喝道:“你是何人?在此胡说八道!纵然他们是兄妹,纵然他们曾订过亲,不过是因不知真相而发生的一点误会!现在他们兄妹在一起说说话,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又算得什么!”
紧跟连海平身后赶到的程青桃听此大吃一惊!涟儿竟是师弟的妹妹?这……想到刚才王府所见种种,以前父亲的无奈感悲,方明白所有的一切!
阿帕斯冷笑道:“哦?这不算得什么?我倒不知道中原礼教中,兄妹还可以这么亲热!那么,一个月前,在依岷江上九里西畔,在断情崖一个山洞里,那个当哥哥的,热烈缠绵地亲吻自己妹妹唇面,还脱她衣服,要玷污自己妹妹,要和自己亲妹妹成就那夫妻之事……原来,中原是可以兄妹苟合的,原来这样也是合乎礼教伦理的啊!”
众人皆被此人描绘的情形惊呆了,都一起看向莫长潇,希望他能反驳这样荒诞无稽的流言。
莫长潇面色煞白,捏紧双拳,拔身欲起,却又顿住身子。那件事是真,他无可辩驳,此时他更不可能否认,他身败名裂事小,决不能让涟儿也背负污名。
而当时他唤涟儿之前听到的竟然是这个人的动静,可他当时居然……如此轻忽!
阿帕斯看他欲进又止,却故意后退几步,“是不是很后悔早没有杀人灭口?那么高深的武功,当时却连我也没发现?哦,或许是无法兼顾,只想着和自己妹妹亲热……”
皇甫涟心倒不知道那次居然会被人偷窥到,硬挤着从莫长潇身后出来,冲阿帕斯叫道,“是呀,你处心积虑给我下了少年游,想和我亲热,我才不要你这个丑八怪呢!我当然要莫长潇了!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报我一箭之仇!”
她边说边早已飞身过去,随手挥洒各种药粉、暗器(实际多是器具瓷瓶之类)。北擎教教徒纷纷退让,不欲与她正面冲突。——反正他们目的已经达到,阿帕斯的死活与他们无关。
皇甫涟心一把抓住阿帕斯。他极力挣扎,这丫头,还真没想到她还有如此机智,竟以自己中了少年游经不住毒性而使听者怀疑,甚至以自己年幼糊涂,不知清白之重来使她哥哥完全脱了干系!
皇甫涟心用膝盖抵住他下腹,用力将阿帕斯的手臂一拉一扯。阿帕斯疼得闷叫一声,几欲晕去,一时说不出话。
紫竹道长匆匆赶到,得知眼前情形,看一眼面色灰败的莫长潇,再看看皇甫涟心手中的阿帕斯。这个被人利用的小子,居然要如此诋毁这对可怜的兄妹,而那小涟儿却如此用心良苦。一边飞身过去,一边运气大声道:“罢了,涟儿,放开那小子!一切由贫道来处理吧。纵然你们曾订过亲,纵然因误会而生了些情意,一直也不过是发乎情止乎礼!是非善恶自有人评说,你也不用对此人的污蔑之言解释什么。别人不知你是年幼不懂事,还会添油加醋污蔑于你呢!”
紫竹道长此言自然去众人之疑,但毕竟是这等伦理道德大事,却是不能轻易消除。此时王府中明里暗地江湖人颇多,难保不外传,让人胡乱议论。只是,他这个武林泰山般的人物开口,下个定论,当场人自然会相信此是无稽之言。他自然不惜违背良心道义,做个圆谎者,为这兄妹俩遮掩!
莫长潇黯痛不已,心内只有一个念头。一众悠悠之口,他也难以堵住。而他,一个名门正派弟子,与自己妹妹相恋,可怜可耻,又怎么能不承担自己的责任?
“涟儿,你不必这么说,都是我的错……”
皇甫涟心冷冷道:“哼,当然是你的错了!当初谁叫你退婚,谁叫你不肯跟我做夫妻,我中了少年游,你都不肯给我解毒……”
“涟儿!”
几个声音一起大喝。莫长潇,紫竹道长,程青桃……等都惊痛莫名,这丫头存心是要毁了自己,保护哥哥之声名!
一个飞快移动的身影划出一道诡异绚丽的弧线,轻轻落入人群里,从皇甫涟心手中将阿帕斯扣入掌中,往后拖了几步。
略有见识的人早已认出此人正是西茉族族长,更有些惊慌!女儿媚,少年游,阿帕斯都是与她有关,她竟还参与到朝廷和王府争斗之中了?现在她又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