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路S02（GL）》宁远

6、第 6 章

　　顾亦哲看了一眼魏婧小妹妹的小妹妹，那孩子有一双和忧郁的魏婧完全不同的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是天真活泼，不怕生也很能说，与闷葫芦姐姐是南辕北辙的个性。听过丁幼蕾说，虽然她们俩是姐妹相称，而魏婧的确是非常照顾小洁，但小洁真名叫“杨洁”，她们还不是同母异父的关系，杨洁根本就是魏婧父母捡来的孩子，和魏婧没有一丁点儿的血缘关系。
　　“难得魏婧这孩子能这般悉心照顾这无血缘关系的小女孩。”顾亦哲心里想，“但这小洁看上去未必就是安分守己的孩子，这模样等再过几年必定是祸国殃民的角色，斗心眼魏婧也肯定不是她的对手……魏婧是不是自己在身边给埋下一颗定时炸弹呢？”想到这些顾亦哲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心，想法太灰暗了一些？就算小洁心思多一些也未必就会伤害胜似亲姐姐的魏婧。
　　更何况，傻人有傻福，这句话未必不是真理。

　　吃饭的间隙有人按门铃，顾亦哲去看门禁监视器，转头对杨又静说：“你的客人。”
　　“我客人？谁呀？”
　　“范警官。”顾亦哲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十足甜美的微笑。
　　听到范警官这三个字杨又静真是头大……
　　顾亦哲小声说：“要我去帮你把她劝走吗？”
　　杨又静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顾亦哲微笑望着杨又静下楼。

　　夏季的北京雨水不少，杨又静到楼下的时候雨势还是挺大的。
　　范简夕撑着一把质感极好的黑伞，纯白色无花纹衬衫和水洗牛仔裤，一双红色的帆布鞋竟然也敢在雨天穿出来。一个多月没见，她头发长了不少，齐肩的长度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不少。她右手拿伞左手提着一大袋的东西，杨又静没去仔细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范简夕每次来找她必定都要带东西来，这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她局长老爸那里传染来的坏习惯。
　　不知是不是小区里新换的路灯的关系，范简夕的脸上看上去十分的苍白，大夏天，她脸上都是汗。
　　“HI。”范简夕淡淡地说，“你还好吗？”
　　雨点拍打在伞顶，响成一片。
　　夏日的余温并没有因为大雨的洗刷而消散，空气里的水分带着温热扑到衣服里，把所有的衣料都浸湿，贴在皮肤上，像是整个人未脱衣服就浸入了温泉之中——难耐的湿热。
　　“有事吗？”杨又静也不知何时学会了直接冷淡的拒绝。
　　“是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范简夕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里面是你喜欢吃的东西，我路过这里顺便就过来一下。希望没打扰到你。”
　　杨又静望着那袋食物，只看一眼就发现最上面是她喜欢的芋头条。这是个细心的女人，也是个脾气很好的女人。
　　她们在一起两个月，是杨又静提的分手，又两个月了，范简夕还是念着她。就算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短暂，但这个职业是警察的女人还是记得那些仅可知的前女友的喜好，并且把所有温吞的一面都展现在她的面前。
　　“范警官。”杨又静说，“我不能收。”
　　“啊……这样。”范简夕的微笑对上杨又静严肃的表情，这让她明白眼前的并不是一场旧情人之间可以随便开的玩笑。
　　杨又静站在台阶上，屋檐帮她遮去了大部分的雨水，可是迎风而立的她还是湿了发梢和裤脚。范简夕望着她无表情的面庞，想起去年冬天在雪地里无助哭泣的她。分明是同一个人，感觉却已经相去甚远……
　　“真抱歉，打扰你了。”范简夕笑得温和，但提着袋子的手突然放松，所有的食物都掉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杨又静下意识地觉得她是不是生气发火才这样做，可是当她的视线很自然被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零食吸引去时，才发现被灯光照亮的雨水颜色很诡异。
　　那是一片暗红色。
　　一发现这点，雨水的气味就变得异常了。一股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还未等杨又静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范简夕的身子就软了下去。杨又静喊了一声“喂”，下意识地去抱范简夕，可惜她太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不仅没抱住对方，就连自己也一同栽倒在大雨滂沱之中。
　　“范简夕！你怎么回事啊！”杨又静想要把身上的人架起来，可是范简夕却像一滩烂泥，怎么都架不动。杨又静觉得手掌上有粘稠的液体，抬起对光一看……是血！

　　本来是很温馨的雨夜却被范简夕的流血事件给打破了。
　　杨又静看见血很害怕，但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大声呼喊终于让小区保安注意到她。在保安的帮助下杨又静把全身湿透的范简夕抬到她开来的车里去。杨又静把湿漉漉的头发从眼前拨开，也没有叫顾亦哲，自己开车把范简夕送到医院去了。
　　杨又静独自一人冷静地办完所有的手续并且通知了范简夕的家人之后，站在发白的抢救室门口发愣。
　　她全身的衣服也都湿了，全部贴在皮肤上，粘腻着。头发上有雨水和泥水的混合物，衣服也有被水淡去的浅红色印记，掌纹中更是有渗透在纹路里暗红色类似结痂状凝固的血液。
　　杨又静脑中闪过一丝的疼痛感，似乎在记忆深处有那么一个场景和血有关，却又不是那么清晰。那感觉类似嗅觉的记忆，一直压在内心的最深处，记不起每个细节，却又能很清晰地明白它曾经属于自己。
　　“仔仔。”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特定的称谓，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想到了很可怕的人，杨又静赶紧收敛思绪——这个人不好想起，只要想起了她就会牵连到太多的人生变故。那是另一场人生的起点，那个人曾经为她开启了一扇大门，带领她走入成人的世界，之后又退出了她的生命……
　　这样的人，应该早点全部遗忘才对。
　　杨又静已经经历过几场感情，这几场感情给她的最大感触就是，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人都在往前走，我们曾经痛苦得觉得离开谁生命就无法继续下去，当时光只是拉出了一人高的阴影，再回头去看，那些幼稚多么的可笑。
　　只是记忆，是最最难办的东西。

　　“仔仔！”
　　杨又静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怀千秋的意境里，突然那本应该只浮现在脑海里的声音又凶猛地喷出来一次，杨又静错愕地回头，见许久不见的叶漫正站在她的身前。
　　“哎呀呀，真的是你，怎样啊，叫你也不理，发什么呆。”叶漫偏偏而来，语气轻松，带动着她曼妙的长卷发也跟着轻松地飘荡。
　　“我没听到。”杨又静有点愣，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昔日的恋人。
　　可是在叶漫看来，这却是异常冷酷的回应。

　　自从去年的同学聚会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当然，她们也没有联系的理由。杨又静一直都很怕叶漫，这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法改变的事。

　　叶漫本来是带着笑意的，还想调侃几句，可是突然发现杨又静身上的血迹，表情很快就严肃下来：“仔仔，你受伤了吗？”
　　“没有，是我朋友出了点事。”对于叶漫依旧保留的亲密称呼，杨又静也不打算再做什么回应。
　　叶漫倒是没有介意她的冷淡，拉着她的手臂抬起来看她的全身，就想是看小猫小狗干不干净一样：“看上去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你居然认识会有流血事件发生的朋友……仔仔，你家吴小姐不好好管着你吗？出这种事也不跟着你？”
　　叶漫突然说出个“吴小姐”倒是让杨又静恍惚了一下才想起对方说的是谁。
　　吴悠，她们俩曾经在同学聚会上见过面的。
　　突如其来的尴尬让杨又静更不像面对即时在医院也春光灿烂的叶漫，她只回答：“我朋友是警察，出了些事。”
　　叶漫还想说什么，身后走来一个女生，懒懒地叫：“漫漫，你在干嘛呢。”
　　“睿琳。”叶漫回应她，“遇见之前的老朋友，说两句话而已。”
　　“老朋友啊。”被称呼为睿琳的女子目光很是犀利地落在杨又静身上，瘦高的骨架和刻意的笑容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但杨又静觉得最为可笑的就是她那充满敌意的目光。
　　“你妈妈输液快输好了，回去吧。”睿琳的长手臂从叶漫的脖子上环过去，身高相当发型相似的两人亲密地站在一起那画面还真是很好看。
　　“那我先走了，仔仔。”叶漫临走时还在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电话号码一直都没有变。”
　　杨又静无力去说什么，连个“嗯”字也都不想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