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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软禁 ...

  •   维多利亚是他的学生,他亲自教导,将所有的帝王之术都倾囊相授。施洛塞尔很清楚女王在怀疑他,只是出于过去数年的感情,和身为女性的软弱,不忍心对他下手。
      但,在王权之下,这种不忍心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从他召唤圣骑士开始,一切都没有选择。等到维多利亚痊愈,他必须死去或者退隐。现在,也不过就变成“等到维多利亚痊愈,他必须死去”而已。这是从他出生在施洛塞尔家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的命运。
      施洛塞尔如往日一样,陪维多利亚吃了午饭,向她说了当天重要的政务——略过了政令无法执行的部分。
      维多利亚表现得十分自然,流言的事仿佛与她没有一点关系。
      午饭后,她轻松的靠在白色提花丝绒躺椅上,“流言是您的主意吗?阿道夫侯爵已经怒不可遏了。”
      利用埃尔文确实是他的主意,但施洛塞尔从没打算在目前的状况下启用这步棋。他的棋子被有心人利用,并超出了他的掌控范畴。
      施洛塞尔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对于利用他棋子的人心知肚明。但公爵没有进行没必要的确认,他只是说:“不幸的是,并不是这样。”
      维多利亚状似苦恼的皱起眉,“不是?”
      施洛塞尔说道:“这件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密,我会尽力将流言引导向正确的方向,不会影响到日常行政。”
      “希望能如您所愿。”维多利亚诚恳的说,“马格努斯家的小姐凭借一己之身影响了施洛塞尔、阿道夫和罗德纳三家,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以算是女中豪杰了。”
      就算她的态度再怎样诚恳,这样近乎幸灾乐祸的话也暴露了她的本意。施洛塞尔不得不提醒她,“陛下,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维多利亚脸色一冷,充满戒备的看着他。
      施洛塞尔只是淡淡的微笑着。
      维多利亚发现自己看不懂他,而他却可以轻易看穿自己。这说明在能力上,他们并不对等。这很危险。
      施洛塞尔在她脚边跪下,亲吻她的裙裾,“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维多利亚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她知道她的老师已经看透她,但老师却不打算做出任何反抗,甚至决意顺应她的阴谋。
      在这一刻,女王忽然怀疑,这是否是一种以退为进,是否是施洛塞尔公爵麻痹她的一种方式。
      施洛塞尔以跪姿抬起头,“‘政治中的牺牲是必然的,心慈手软的那个人一定是最早死去的,即便有一天要被牺牲的人是我也不例外。’您还记得这些话吗?”
      维多利亚阖眸点头,“我记得,您一直是这样教导我的。”
      “我知道您可以做得很好。”他波澜不惊的微笑。
      他什么都知道,又如此坦荡的接受。
      尽管施洛塞尔第二次用这样以退为进的态度,维多利亚的内心还是无法毫无起伏。她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自主的为他的坦然赴死而心软。
      就算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在内心深处,维多利亚也不想伤害他分毫。或者说,她,真的,下不了决心。
      她直视着施洛塞尔,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他的真意。如果毒药是他下的,如果他真的想篡夺王位……
      维多利亚闭上眼睛。她不希望是这样,她想问他:“我可不可以不要牺牲您?”
      她就这样问出口。
      “那时,我就回答过您了。”
      维多利亚的眼神如最锋利的匕首刺向他的心脏。施洛塞尔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真的是他做的?因为是他做的,他才这样肯定的回答,可以牺牲他。
      施洛塞尔仅仅从她的眼神,就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但刚才的对话,让他想不出是哪里使她误会了。
      维多利亚说:“您最近实在太辛苦了,这几天就让艾伯伦代理骑士团的工作吧,史都华德医生认为我已经可以胜任日常的政务了。”
      史都华德医生曾经说,她至少需要休养两年。施洛塞尔担忧的看着她,但只是说:“是,陛下。”
      维多利亚怔了。如果施洛塞尔有任何异议,她都会立刻让人将他逮捕。但,他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维多利亚又说:“您不必急着回格尔利茨,作为我的老师,您应该留在奥斯汀享受属于您的荣誉。”
      这形同软禁。施洛塞尔公爵保持着单膝点地,俯首说道:“感谢您的慷慨,这予我是无上的荣耀。”
      当天下午,奥斯汀的官宦贵胄就知道了施洛塞尔公爵交出圣骑士控制权、被女王软禁的消息。公爵的府邸前卫兵林立,府里的人只能进不能出。众人揣测纷纷,都想知道当天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施洛塞尔公爵权倾一时,怎么无声无息的就被软禁了?他在近卫骑士团声望非常高,手中还有上万名圣骑士,管控着奥斯汀的各处机要,只要一声令下,王室立刻就会覆灭。女王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兵不血刃的软禁施洛塞尔公爵?
      被软禁在府邸的施洛塞尔公爵没有任何气急败坏的预兆,他每日早起会练一会儿剑,然后和妻子一起吃早饭,陪她散步,午睡后聊些诗歌音乐一类的风雅事。蕾娜塔以前从不知道,施洛塞尔公爵会弹七弦琴,而且弹得那么美。在明亮的白天听到他的音乐,也会误以为自己置身于宁静的黑夜。
      蕾娜塔对音乐只能称得上一知半解,但每次听到公爵弹琴时,都像是被吸进了深不可测的夜空,不论是什么样的曲子。
      施洛塞尔放下七弦琴,上面的紫水晶让他想起维多利亚送给他的佩剑。他看着蕾娜塔,笑了一下,“您怎么又对着我发呆?”
      “我……”蕾娜塔羞愧的低下头,“您弹得真好。”
      关于外面的流言,他们早就谈过。那天蕾娜塔卧床养胎,还来不及躲藏,她的丈夫就进来了。她颤抖着跪下,恐惧得痛哭流涕。施洛塞尔只是对她笑笑,“我一直都知道。”当时蕾娜塔惊讶的看着他,直到被公爵搀扶起来,她都没找回语言的能力。施洛塞尔没有等她问出口就回答了她的问题,“婚姻不是出自您的意愿,爱情也不是可以掩人耳目的事情,更何况您和他都不是善于掩饰的人。”
      “外面、外面都说……”蕾娜塔非常害怕,外面都说她怀的不是自己丈夫的孩子。
      施洛塞尔摇摇头,“流言被称之为流言,就是因为它有不真实的地方。”
      尽管那时公爵就把所有的事情和自己的夫人说清楚,但从那之后,蕾娜塔每每看到他,还是又惊慌又愧疚。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再坦然面对自己的丈夫,更何况蕾娜塔的性格就是如此。施洛塞尔决定娶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计划和利益,现在只要她为自己生下继承人,其他的事情,他并不在乎。更让他担心的维多利亚。
      他深知自己的学生被怀疑占据了心房,而那些怀疑全部来自于他的教导。他教她怎样做一个无情的君王,现在她是了,他却不能感到欣慰。施洛塞尔非常忧心,她的病完全不能劳累。
      两天之后,维多利亚不得不承认施洛塞尔公爵所担心的问题。
      她仅仅正常工作了一天,就累得起不来了。次日早上要强撑着起床,却在床边喘成一团。太医忙了半天,下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维多利亚躺在床上,望着四柱床的顶棚。提花纹的白色顶棚一半被阳光照亮,一般埋藏在阴影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么累死,要么被在身边放一颗随时会谋逆的炸弹。
      当天晚上,有一个人不请自来从窗口进去施洛塞尔公爵的书房。
      书房里一片黑暗,仿佛早已沉沦在历史之中,巨大的书架像是古老的卫士,戍卫着过往的岁月。进来的人从窗台上,轻巧的落到地上,像是一只无声无息的猫。
      蕾娜塔怀孕之后,施洛塞尔就和她分房而居。闯入的人像是预先知道,熟练的穿过寂静无人的走廊,无声无息的走进公爵的卧室。
      那个人慢慢靠近公爵休息的四柱床,如同最熟练的刺客。
      匕首折射着月光忽然出现在她的下颚下面,施洛塞尔冷冷的看着杀手,倏尔眯起眼睛,“艾芙琳?”
      精灵一样的影卫在他的床前跪下。
      艾芙琳跪下了,意味着不是女王派她来杀自己。施洛塞尔问:“陛下有什么吩咐?”
      艾芙琳没有说话。
      施洛塞尔稍微一想就明白,“不是陛下的事?”那就是艾芙琳私人的事。但是影卫从会走路开始进入这个见不到光的组织,是不能有任何私事的。
      艾芙琳仍然没有说话。
      施洛塞尔看着她,“你抬起头。”他点亮床头柜上的烛台,靠近跪在床前的少女。她的眼睛是墨绿色的,与编成辫子的长发同色。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坚定,就如每一个忠诚的影卫一样。只是。有一丝比头发更细微的悲凉。那丝悲凉实在太为细小,如果不是施洛塞尔这种长久揣摩人心的政客,实在太难察觉。
      施洛塞尔放下烛台,“我知道了。”
      艾芙琳不认为他真的知道了。因为她什么都没说,公爵也只是看了看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软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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