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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乘船南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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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剡水县的霍秋,眼瞅着日头西斜,心下不由有点犯愁。早前和雷廷约定的每三日一次联系的期限,早已过了十日,雷廷重诺守信,不会轻易毁约,只怕是遇上了棘手的事或是危险,让他一时脱不了身。
霍秋对雷廷的身手那是自信满满,从未想过能有什么困难阻碍对方。因此,在黄昏时分滋生出的点点愁绪,到了熄灯安寝时分已荡然无存。
那天晚上,霍秋做了一个不一样的梦。
梦中常出现的李锐的面容,逐渐蜕变成雷廷坚毅的面庞,温厚的笑容暖人心。霍秋勾了勾手指,正想叫他过来,怎料端正的面容突然七窍流血,恐怖骇人。
从梦中惊醒的霍秋大口喘着粗气,一头的冷汗令他很不舒服,干脆起身就着窗外的月色冲了把冷水澡。
昏沉被冷水冲走,霍秋瞪大了眼像只夜猫子回到床上,眼波流转间瞥见枕边上陪伴多年的绣兰锦衣,霍秋怔怔盯着它出神。
过了很久,伸手将锦衣抱在怀里。闭上眼,霍秋喃喃道:“梦都是反的,这个木头龟,一定会长命百岁。”
那夜过后,左等右等,终于盼来了雷廷的飞鸽传书。收到信的那一刻,霍秋长舒一口气。
展信的内容,只有苍劲有力的寥寥数字。
按信中所言,摄政王在腾冲地区暗设兵器库,疑其有谋逆之心。
霍秋知雷廷从不轻易下定论,若是这般言论,那便是有九成的笃信——摄政王要谋反。
拽紧手中的纸信,霍秋即刻回到案桌后,提笔刷刷刷很快写好了一封简短明了的信笺,将它封在蜡丸内,接着口中一声轻锐的哨声,不多时便见一只蓝灰毛的信鸽飞进来,乖巧得停在桌子上。
将装有蜡丸的细小木筒仔细绑在信鸽的腿上,霍秋摸摸它的小脑袋,轻声道:“小东西,飞得卖力点,回来给你好料吃。”
“咕咕。”
这只信鸽飞走后,霍秋重新铺开一张信纸,提笔写下两个字。
[速回]。
想了想,又往上加了点。
[甚念]。
这回满意了,便在底下画上两只小乌龟后,唤来另一只信鸽,捋了捋毛,自言自语道:“呆木头,你可要早点回来,没有你在身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霍秋出了会儿神,末了怀着百年难遇一回的伤春悲秋的情怀,把信鸽放了出去。
如此又过了两日,霍秋尚未等回雷廷,京城方面却传来了旨意。
摄政王谋逆之事事关重大,不能妄下定论,可先将人召回京,然兵器库一事必须尽快查清。
因此命霍秋率先带人过去,而京城亦会很快派人赶去支援。
接到这份圣旨时,霍秋的第一个反应,怀疑京里的那位是不是要疯——这剡水县所有的衙役加起来也不过将将两个巴掌之数,若摄政王有心要反,自己岂不是干巴巴得跑去送死?
即便有援军,京城离腾冲千里之遥,等霍秋抵达时,只怕援军还在三关之外,摆明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但是,皇命不能不从。
霍秋转了转眼珠,计上心头。
叫来李师爷,在对方耳边嘀咕了阵,未说明所备之物的用途,只强调必须在三天内完成,不可耽误他之大事。
听完霍秋的吩咐,李师爷面露难色。
“大人,学生以为给的期限太过仓促,恐不能按时完成。”
“这样啊……那就再加一日。”
霍秋搔搔头皮,忽然有点想念雷廷帮他擦干头发的那种惬意感,轻声嘟囔道:“看来还得传个信过去,让呆木头守在那里暂时别回来。”
“大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劳烦先生安排下去,若有物资上的困难,直接去衙门的库里取用便是,不必再来请示。”
“学生明白,必当尽力而为。”
四日后,霍秋见到一艘外表朴素,内里舒适的船全副武装得停靠在码头,规模大小,以及舱内的布置,大致都令人满意。
“先生,干得好。”
李师爷坦然接受夸赞,见霍秋跃跃欲试的模样,问道:“大人欲往何处?”
“眼下正是清闲之际,既不能查案,倒不如南下游玩一番。”
“游玩?大人何不带些人手同行,以免发生意外?”
“诶,先生多虑,新皇勤政,天下太平,怎会有意外发生。衙里的事务便劳烦先生看顾,最多一月之后便回。”
霍秋让人拿来早已收拾好的小包裹,一跃上船,朝岸边送行的一干人挥手告别后,便一路顺流而下,直奔腾冲而去。
霍秋所谓的妙计,便是不耽搁启程,沿途却缓慢而行,候着京城那边的行程。最好的结果,便是援军先行抵达,将兵器库搜个底朝天后,他再登场捞个现成的便宜。
主意既定,一路之上,霍秋心怀朗月,尽情赏景。闲来船首品茗,倦时小憩舱内,竟是从未有过的闲适。
若说唯一挂心的,那便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雷廷的回信。
“即便被发现,以他的身手也应能逃脱,怎会一连多日音讯全无?”
想起信笺最末提及的一句话,霍秋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越想越不安。
【恐有变,小心为上。】
“不行,我得再写封过去,若仍无回应,必是出了事。”
心神不宁的霍秋对着白纸,提笔久久,竟不知该如何落笔,这是从未有过的心慌。
“呆木头,你若敢出岔子,坏我好事,回头定不能轻饶你!”
口中碎碎念着,终于准备落笔之际,原本安静的甲板上传来嘈杂声,须臾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霍秋立刻扔下笔,出舱去看发生何事。
甲板上一片狼藉,偷摸上船的水匪一眼看见霍秋,喜道:“老大,这里有只肥羊!”
被喊老大的男人转头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大步走过去,口中不干不净道:“操-他娘的,还有这么标致的男人,别是个姑娘假扮的。”
“老大,脱了他的衣服不就知道了。”
这帮水匪,荤素不忌,莫说是姑娘,即便是男人,只要长得俊秀的,也一律不会放过。
男人伸出蒲扇大的手掌,要去抓霍秋,被霍秋躲过后一把擒住他的肘关节向后一弯,抬脚一踢,踢中男人的膝弯,将他压跪在甲板上。
“老大!老大!”
“别动!你们要敢过来,我立马要他的命!”
霍秋将男人的手臂向上狠狠一提,男人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都别过来!谁也别动!”
男人的本事应该不差,只是色字当头,又轻视了看似斯文秀气,且故作害怕的霍秋,这才被一招得手。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什么谁派来的,我们就是在这条水道上混的!”
霍秋狐疑道:“你们是水匪?”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湘江两岸赫赫有名的翻江龙斗千山!”
霍秋干净利落道:“没听过。”
原来不是李灏的人马,他说怎会走漏风声。
既然只是普通的水匪,直接绑了,留待回去剡水县后再处置。
这个斗千山虽然是个怕痛怕死的货色,他的一干手下对他倒是难得的忠心,见老大被抓,投鼠忌器,即便蠢蠢欲动想要救人,被霍秋一下狠劲,在斗千山哇哇的惨叫声中一律乖乖受绑。
将一干水匪绑了扔到舱底,霍秋让人取来伤药,扔给受伤的伙计后自行回转舱内。
被水匪打扰的这段小插曲并未影响霍秋南下的心情,只是在牵挂雷廷之余,不免有些后悔,此行是否轻率了点。
之前由于李灏的多次挑衅,霍秋被逼出了急性子,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养成的水磨豆腐的耐性毁于一旦,急匆匆令雷廷冒险跟踪。虽说可能找到了摄政王谋反的证据,但一来雷廷的情况不明,二来朝廷那边催逼得紧,忙中出错,即便是七窍玲珑的霍秋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另一面,皇上虽下旨召摄政王回京,但对方会否遵从实难预见……更何况,无论摄政王隐藏了多少实力,霍秋此行若正面遇上,不啻于以卵击石,不堪一击。
“唉,世上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思前顾后的太多,反而会错失良机。”
主意既定,霍秋不再迟疑。将笔一甩,下令扬帆加快行程。
与其担心,不如早一日抵达,找到雷廷也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