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2、第72章 ...

  •   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南唐,都只忙着一件事,那便是永宁公主的大婚,虽然对百姓而言,除了例行的大赦外,公主的婚事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但他们仍然需要装出一副喜气洋洋的脸,在家门口、坊街上张灯结彩,插上绑着红绸的竹叶和松枝,哪怕是穷到没米下锅的人家,也绝不可怠慢。

      至于宫中,那更是忙乱不堪,虽然去年才操办过更为盛大的立后大典,但这次时间紧迫,陛下为了让重病的太后满意,不得不动用长江水军的粮饷,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只求尽善尽美。

      李清带着庆奴儿走在通往梨园的小路上,这些时日,她隔三差五便去看望那个老宫女,好在这里地处偏僻,宫中的人又都各自奔忙,并无人注意她的行踪。

      可是,老宫女虽然现在食宿得到很大改善,但头脑仍然不清醒,一见旁人便露出狰狞之态,只有看到李清,便不时又哭又笑,或者拉着她喃喃地说些往事,大多是璃妃如何美貌温柔,如何贤淑善良之类。。。。。。

      但言语颠三倒四,大多叫人不懂。

      庆奴儿仍是怕她,抱怨道:“公主对那个疯婆婆太好了!今天起这么大的风,还要去看她!”

      “没听小豆子说嘛,她前日又发脾气,把送去的饭菜都打了。总这么疯疯癫癫的怎么成,所以,我约了舒云,让她把张太医偷偷叫来,给她瞧瞧。”

      说着,到了园子门口,便看见柳舒云带着一个穿着太医服色的人等在那里。

      “微臣张远,见过公主殿下。”

      “张太医,快请起。”李清朝他笑道:“多日未见,听说你升官了!恭喜呀!好像人也胖了一点呢!”

      “微臣不敢当,不过是有幸得太后赏识而已。”

      “那也得你有真本事才行,舒云,你说是吗?”

      张远斜着眼睛瞟了瞟柳舒云,她理也不理,上前推开门:“刚才,小豆子来送了饭,我让他先回去,过会再来收拾东西。”

      李清点点头:“嗯,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恐怕要连累你和张太医了。”

      进去后,那老宫女忽见生人,难免暴躁,李清好生安抚了半日,才让她平静下来,张远上前号脉看诊,又查看了她脚上因长年被镣铐摩擦而溃烂的伤口,道:“回禀公主,此人患有失血之症,身体虚弱,须得慢慢调理,好在此症对性命尚还无碍。另外,这脚上的镣铐须得除去,不然伤口久不愈合,只怕会腐及骨骼,造成残疾。”

      “是是,我已经让小豆子想办法去弄钥匙了。就算没钥匙,我也要想办法把这个镣铐砸开。还有,你看她的神智能恢复清醒吗?”

      “这个。。。。。她神智混沌已非一日两日,微臣可勉强一试,只是并没有十分把握。”

      “那就是有希望啦?”李清喜道:“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会好好酬谢你的。”

      张远连称不敢,从药箱中取出金针,在老宫女的头顶、脑后、手腕处施了十几针。

      施针后,老宫女神态安详地睡了,他又开了一张方子:“按此方每日服2次,3日后我再来用针。若顺利的话,过上半月,也许就会有效果。”

      李清忙命庆奴儿收了方子,又道谢。

      舒云笑道:“公主总是这般亲切,倒叫张太医不好意思的。宫中也只有您能如此,就比如这个疯婆子。。。。。。”她顿了顿,又道:“我也听得一些,这原是您的生母------璃妃的园子,这婆子许是她的宫女。可是,就算如此,您现在待她这么好,也真是难得的了。。。。。。”

      李清想要说说璃妃的事,但转念又没有提,只道:“我不觉得我有做什么,也许在你们看来,她是个无足轻重的疯子,可是,在我看来,不管她是谁,她都是和我一样的人,不该那么卑微屈辱地活着。不管她能不能好,我只希望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可以过得有尊严一些。。。。。。”

      舒云愣着,笑道:“公主见识广博,说的有些话人家是不懂的,时候也不早了,太后那边只怕会使唤,我就先告辞了。”

      她与张远一起作辞,出了园子便往永年宫去。

      一路上,柳舒云脸色持重,不拘言笑,张远跟在后面,也不敢和她搭话。

      果然太后已醒,幸而芳仪公主带了礼服的衣料过来,太后兴致颇高,也比较精神,正和几个尚宫嬷嬷一起在那里帮着挑选。

      舒云便候在一旁,一直等到掌灯时分,芳仪她们离去,才上前伺候太后喝老参汤。

      “罢了罢了,天天不是药味就是参味,我这嘴里啊,真是。。。。。。”太后挥挥手,示意她端走,又叫其他宫女都下去:“别都杵这儿,叫人看了心烦!”

      舒云摒退了旁人,只一个人蹲在榻前伺候。

      太后歪着靠在锦被上,歇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怎么样?她果然去梨园了么?”

      “是。”

      “多久去一次?”

      “三日或五日不定。”

      “她的那些个跟的人倒不拦她?”

      “只有一个小宫女跟着,每次,她都推说去逛园子,别人或许并不清楚。”

      “哼!她是有些个小机灵的!”太后皱着眉挪了下肩膀,舒云忙上去替她按着。

      “嗯。。。。。。这。。。。。。还有那。。。。。。嗯。。。。。。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按摩的手艺好,人也聪明乖觉。。。。。。比那个徐良媛强多了。。。。。。”

      “妾身愚笨,哪敢跟良媛相比。”

      “哼,那个笨东西,若不是瞧在徐相的面子上,哪里配嫁给从善!我知道,论人品才貌,你都强于她,我是有心抬举你的。。。。。。”太后突然被一口痰卡住,咳嗽起来,舒云忙端过茶盏,又是捶背又是揉胸,折腾了好一阵子,总算缓过来,却并不再往下说了。

      她等了片刻,只得道:“妾身知道太后是疼人的,只愿一生追随太后,侍奉左右便已知足。”
      “傻孩子。。。。。。我自己知道是没多少时日了,你的一生那可还长着呢。。。。。。”

      “太后必然长寿无疆。。。。。。”

      “罢了,不必说这些。”太后不耐烦地斜了她一眼:“好在,我的芳仪如今终生有靠,也算了了我最大的一桩心愿。至于那个贱人嘛。。。。。。也是她命大,居然能苟延残喘地活到今日,当年,若不是先帝逼我许下毒誓,我又岂能容她。。。。。。”

      舒云小心翼翼地道:“太后不必多虑,那婆子已疯了好些年,整日说些胡话,没人会当真。。。。。。”

      太后突然暗沉沉地笑了:“当真?谁管她。。。。。。当年我都不怕,如今?就是因为不怕,所以才能容得下她。。。。。。可没想到,她那卑贱品性与她那个娘一样,若不是我当机立断,只怕要叫她搅了芳仪的婚事。。。。。。”

      舒云听得糊涂,“太后,您说的是。。。。。。梦灵公主?”

      “公主?呵呵。。。。。。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就让她是公主吧。。。。。。你说,她的命怎么那么大?火烧不死,落在山贼手里也能活着回来?难道,真的是先帝在庇佑她??先帝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后的胸口上下起伏,显然非常激动,她睁大昏黄的双眼盯着房顶,身子也僵直起来!

      舒云有些害怕,忙叫张远过来,张远给太后施了好几针,才让她昏睡过去。他拉着她退到旁边的耳房,悄悄说道:“恐怕日子不远了,你可要早些做准备。”

      她冷笑:“准备什么。我无根无基,现下,不过是她需要我,才会留我在身边。若她一去,你我的价值就没有了,谁还会在乎我。”

      “你说的有理,可惜我也不过是个虚挂的职位,没有一点实权,那些人不过是乘机推我出来服侍太后,免得自己担责任。若太后薨了,我也肯定要靠边站了。”张远叹了口气,又道:“不过你放心,我总是站在你这边,不管你叫我干什么,我都赴汤蹈火。。。。。。”

      “起开!我不要听这些废话!”

      “嘿嘿嘿嘿。。。。。。对了,那个疯婆子我要不要给治啊?听太后的意思,不是最好她死吗?要不,我们替太后解决了她,这样一来,太后一高兴,说不定就。。。。。。”

      “蠢材!一个疯了的宫女而已,太后若想她死,她八百年前就死了,怎会留到今天?太后根本不在意她,她死了也罢,活着受罪更好,我们。。。。。。”柳舒云看着熏炉中的火苗沉思片刻,道:“你要给她治!要想办法把她治好!我倒要看看,那个疯婆子能想起以前的什么事来?估摸着,总是和璃妃、公主有关。。。。。。”

      “璃妃都死了快20年了,就算当年有什么隐情,过去这么久了,谁还来管?不过,这个梦灵公主瞧着倒真有几分。。。。。。怎么说呢?邪性?你看她对谁都那么好,是真的心善?还是装的?”

      舒云侧过脑袋,一双婉转美目朝张远轻轻扫来,朱唇微启:“怎么?你也觉得她好?”

      张远的身子一哆嗦,“不不。。。。。。她那不过是装腔作势。。。。。。我,我,我的心里只有你。。。。。。”

      他讨好地凑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甩开,但他并不灰心,反复尝试了几次,终于叫他握住了。。。。。。

      秋的夜起了风,吹得秋千架咯吱咯吱地摇摆着。

      李清抱膝坐在窗边,听着树叶掉落的声音,她在等一个人。

      二更的鼓声响起,这是夜防交接的时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走近,准时准点,就像他以往一样,不曾差得分毫。

      “炎!”她的声调因兴奋和喜悦而变得有些高,意识到不要惊醒旁人,忙捂了嘴,又笑着朝他招手:“过来!”

      炎在廊下灯光的暗影处停下,她等急了,双手撑在窗棂上:“快来呀!进屋子里来!”

      “末将脸上的疤痕未愈,恐怕吓着公主,不便进去。”

      “胡说!我又不是没看过!”她干脆趴出去大半个身子,伸手拉他,恐她摔了,炎只得走近窗边,他的头发只长出寸许,前额斜过眉间一道伤疤蜿蜒凸起,整个人瘦了一圈。

      “只两个月不到,你的身体还未养好,为什么要急着来当值呢?”她虽然很想念他,可是又担心他的伤势:“有小风在就行了,我还是去和韩王说,让你回王府多休养一阵子。”

      “多谢公主关心。末将已无大碍。”他当然不愿意再去躺着,那简直就是受罪,身子受罪,心也受罪,天知道他多么盼望能早一点回来,回到公主身边。

      “你就是这样固执,好吧!其实呢,我也是很想念你的!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她得意地笑着:“你瞧!我有一件好东西!”

      她拿出一个信封,在手里轻轻摇了摇:“拿去看看,可认得上面的人?”

      炎接过信封,淡黄色的牛皮纸上盖着一个红色的印戳,“嘉兴镇远镖局”六个字清晰可见,心里“咚”得一下,大惊失色,忙打开取出信纸,看了一遍,却完全不解何意,只得又看一遍,“这。。。。。。这是阿烈写的?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在你养伤的时候,我私自做主,给你弟弟写了一封信,别问我是怎么找到他的,你说的,嘉兴最大镖局的少主,名叫宇文烈,这个并不难找,恰好小安子有个远方亲戚就在嘉兴,随便一打听就清楚了。别担心,我在信里没写明你的身份,只是以他兄长朋友的名义与他联络,问下他的近况,果然,他很快回了信,喏,就是这个。。。。。。”

      炎拿着信,口中喃喃念道:“多承李公子关怀,在下一切安好,只是十分惦念兄长,不知兄长多年来旅居何地?为何不肯相见?望公子转告兄长,弟已成年立业,可重振门庭,兄长不必顾念其他,只盼早日归来,兄弟团聚,共享亲伦。。。。。。”

      “我说的吧,你弟弟一定很挂念你,果然不假呢!”

      炎慢慢把信纸折好,放回信封,道:“知道他好便好。多谢公主,只是,公主不必再联络阿烈,我是不能见他的。”

      “那可不行。”李清摇着头:“我现在已经是他的股东之一,怎么能不联络呢?”

      “什么?”

      “这么说吧,宇文烈他想念你是不假,但他也说了一些假话。小安子的亲戚已打听到,他的镖局最近碰到一桩麻烦事。只因他是老镖主的养子,并非亲生,而这个镖局和其他产业却属于老镖主所在的宗族。阿烈他年少英武,早已是镖局实际掌舵人,可老镖主在三个月前死了,族中众人不服产业被一个外姓人所占,联合一些族长,要求瓜分镖局和几处田庄、盐行。阿烈他当然不能让老镖主一生的心血在他手上分崩离析,便愿意出资买断,可他手上的积蓄全部押出去,也还有近万两的缺口。所以,咳咳,我,他兄长的好友------李公子,便出资一万两,入股他的镖局,成为嘉兴镇远镖局的大股东了!”

      炎听得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

      李清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一幅我了解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事,没事,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我现下也是个有产业的人了,而且和你弟弟阿烈是合伙人哦,所以,你让我不要和他联络怎么行呢?当然了,我-------李公子不会和他透露你一点风声的,只是叫他每半年给我报一次帐,让我看看这生意做得怎么样,能挣多少钱。。。。。哈哈哈。。。。。。。”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