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岚霭

36、36

　　1999年12月31日恰逢周五，施展的学校自然是早早的放了，就连席冠群都提早了一个小时放学。果然这跨世纪的日子，到处都散发着喜气洋洋。百年一次，千年一回得日子，谁还能按捺得住。别说是小年轻们，就是白发苍苍得老人们这嘴里都念叨着这可是个大日子。

　　原本想一放学就黏着施展的席冠群败兴得回了家，李丽瞧着他那耷拉的脑袋调侃。“啧啧，今天怎么没去施展家蹭饭？”

　　席冠群叹了口气，他不是不想去，而是人家今晚有家庭聚餐呐。随手把书包一扔，身体跟着落到沙发上，嘟囔着。“妈，咱们今晚去哪吃？”

　　“哪都不去，咱们就自己家里吃。上午外婆打电话倒是让我们去那吃饭，可想着你爸今天回来，我就没答应。过来帮我搭手，你爱吃的水芹自个收拾。”李丽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席爱国昨天打电话说今天能回来，这可真是太好了。

　　席冠群哼哼唧唧得进了厨房，呵，这满满一水池的菜呐。这两年他个头窜得快往李丽身边一站，那可是高出了一个半头。接过菜，一边择菜一边问道他爸啥时候回来。可别等着他老爹，把时间个错过了。李丽白了儿子一眼，尽想着出去玩。母子两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时间倒也过得快。

　　合着席冠群耐不住的心思，那头施展一样也坐不住频频看表。于是身边坐着玩游戏机的展鹏忍不住问：“哥，你这是晚上有约会啊？带我不”

　　约会两字瞬间吸引了包房里坐着的所有人，齐齐的目光看着施展。施永安端着茶笑着道了句：“咱们家展展有女朋友了？”

　　一边点菜的展红梅却是皱了眉头说：“这才多大，妈妈可不同意你早恋。”

　　“恩，你妈说得对。你这才多大，早恋不好。”紧跟着附和得是施奶奶，她身体不是很好，整个人看上去恹恹得。

　　坐在施奶奶身边姑姑那就是起哄了。“哥，嫂子，不是我说，这上学可是大有讲究的。这中专技校生什么的，早恋就是风气，学校压根就管不住，一塌糊涂。你看看我们家小哲，高中管的不要太严哦，男女同桌都不行。”言毕还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儿子。

　　东一句西一句的，施展垂着头不搭理。倒是展外婆慢悠悠得开口道：“别人家的孩子好呀，坏呀的，这从外是看不出的。囡宝是打小养在我身边的，我自是最清楚的。他要真是谈了女朋友，我倒还乐意了，我还着急抱曾孙。”

　　噗，展鹏忍不住笑了，然后瞅见他哥丢来的白眼。他惹来的事，这会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爸妈，我饿了，可以吃了吧。”

　　施永安目光在两个儿子间游移了一会，罢了，他这大儿子也不像是会早恋的。来来来，都上桌，准备吃饭。服务员，上菜。

　　晚上八点半，时代广场。最先到的是杜海晨，左右张望了一圈斜倚在路牌上嚼着口香糖。第二个来的是施展，一路小跑过来，额头的汗打湿一排刘海，紧紧贴在脑门上的刘海倒是把人无端得又显小了两岁。两人打了招呼，说来也是一年多没见面了，虽说不上生疏但却是没啥话说。

　　杜海晨挑着眉上下打量着施展，一身儿的运动名牌搭配的倒是帅气，就是那万年不变的平刘海发型愣是把人带出了一股子青涩。“嘿，我说怎么你一个人来的？席冠群人呢？”

　　“我家今晚在外头吃饭，和他说好了这里碰头。”施展浅浅一笑，其实杜海晨这人不坏就是这人老爱摆出一副坏坏得调子。

　　“我说呢，就他粘你的样子，怎么你能一个人来。”杜海晨换了个姿势，依旧没骨头似得靠着路牌，整个人懒散得很。“你那学校该实习了吧，有啥打算？”

　　“过了年才实习，我爸让我去他那。”

　　“我听我小姑姑说要过了年要开三校生高考，你考虑考虑。你以后总还得进修，还不如现在这么一口气读下去。三校生高考比正儿八经的高考难度低。”杜海晨开口给了个重大信息，他家小姑姑是教育局里头的，这消息自然是不会错。

　　施展咬了咬唇，三校生高考的事去年就听见了风声，可到底是个什么政策，怎么个实行，一直都是个未知数。杜海晨这一句话是坐实了年后，可自己要不要尝试一下呢？施展挺迷茫的。“到时候再看吧，我家里也不定同意。”

　　“你家又不差那点钱，给你镀金个文凭有什么不好。我虽不太清楚你家里的事，可要我说你也是你爸妈的儿子，该张口要的客气什么。”杜海晨特瞧不上施展这闷闷得腔调，他一贯在家里称王称霸，想要的只要不出格，张口总是能得到满足。

　　“呵呵。”施展陪笑了一声，转而问：“听群群说你要出国？”

　　杜海晨闷嗯了一下，对于出国他这态度就写着不乐意。可奈何家里的一杆大人都一致决定送他出去，说就他这样的在国内也没个花头。把他给气的大闹了一场，结果他爸来了句，只要你高考能进本市的一本，那就不出国。就他那可怜巴巴得成绩，好吧，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出国就出国吧。

　　“其实出国也挺好的。将来不管怎样，你至少一口外遇流利。打算去哪里？”

　　“也是，加拿大吧。那边华人多，我家还有个远房亲戚在那边，多少能照顾些。”

　　“那挺好。”

　　“是不错，要不要考虑跟我一起出国？”

　　“呵，别开玩笑”
　　“不好！”

　　两个声音同时亮起，一个带笑一个凶巴巴。席冠群拉着脸瞪着杜海晨，敢打他媳妇的主意。

　　“哎哟喂，等你老半天了，就这态度？！大哥，你这手也太长了吧，我问人施展呢，你参和啥！”杜海晨才不卖他面子呢，一双白眼一翻，怕你啊。

　　“切，我乐意！”席冠群哼了一句，这心思立马就转到施展这。他急吼吼得从家里出来，偏偏又遇到封路限行，最后自个跑了二站路才到，这会是满头大汗热的把外套都从身上扒了下来。

　　“你小心感冒，快穿上。”施展掏出餐巾纸给他，一边又从包里掏出矿泉水拧开。

　　“不冷，我都快热死了。”胡乱的擦两把汗，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喝水。席冠群就觉得一个字，爽！

　　“再擦擦，脖子里擦擦。别一口气喝！”施展小声得提醒着，手上拿着了席冠群的外套，把压在最下面的围巾给抽了出来。“给，围着。”

　　席冠群不耐热，不乐意在脖子上围着。被施展一瞪，妥协了，把围巾粗粗的在脖子一套。

　　两人这一番互动让一旁看着的杜海晨眉头是一下松一下紧，他似乎明白些什么，又总想自我否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