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岁月的孩子》苏浅桎

3、【三十而立】

　　李赫宰中规中矩的下了班，天空一片晴朗，赫宰低低的叹了口气。他期待了8年的细雨，竟然没有在这座城池再次出现，不是雷雨，就是暴雨。好像那淅淅沥沥的雨水，就是专属于李东海的。
　　找了李东海8年，却什么也不知道。只因为李东海身边没有朋友，自己离开韩国不久，俊秀也走了。所以20岁的李东海，还是过着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独自一人的日子。没有人知道东海到底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还在不在这座城市。
　　赫宰回家换了便装，就往城市最热闹的街区驶去，今天是高中同学会，8年没有联系的高中同学，忽然冒了出来，李赫宰心里紧张，他奢望在这场同学会上，能看到李东海，但是夜晚一片夜朗星希，赫宰心里知道，是没什么希望的。
　　KTV里，闹哄哄的，赫宰缩在角落里，端了瓶啤酒一个人灌，忽然大门开了，竟然看到金俊秀风尘仆仆的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赫宰，往他边上一坐，就开始说往事。说着说着，所有人都听得认真起来，只剩下班里唱歌好的，在那儿唱着陈奕迅的最佳损友。
　　絮絮叨叨的说着曾经的事儿，赫宰借着酒劲儿也断断续续的回忆着。
　　“那个时候，赫宰和东海的关系最好了吧！”某君。
　　“是啊，每次都和东海下着雨还在操场上踢球，关系铁着呢。”某君2
　　东海，东海……一场同学会里，没有李东海这个人，却只有李东海这个名字，当初那个下着雨在操场上奔跑的样子，忽然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东海，今天怎么没来啊？没人通知他？”
　　忽然一个问句，让李赫宰回过神，隐约听到车祸，昏迷之类的词语。是不远处的人低低的嘀咕着什么，李赫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你说什么？！你知道东海在哪儿？！”
　　“啊，就是听别人说，他好像车祸变成植物人了……”那个下着雨的机场等候，那个一直到了雨停都没有出现的男孩儿，一场因为雨水而造成的事故，和一个永远也找不回来的人。
　　李赫宰颓败的走出KTV的时候，天空竟然是下了雨，是淅淅沥沥的那种雨。8年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雨，李赫宰茫然的伸了手，雨水打在他的掌心，东海，你回来了吗？

　　推了轮椅回到医院的大堂，护士轻轻的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想推他出去就会下雨，没有人来看他，只是他一个人，被转到这里来，似乎就注定了是要被遗忘了吧。
　　没有家人，没有联系方式。只有一个名字，和一起送进来的那个染了血的晴天娃娃。护士总觉得这个娃娃是有了什么特别的意义的，所以没有扔了它，反而把它挂在了他病房的窗口。其实他早就可以醒来了，脑里血块已经随着时间而消失，生理机能也没有问题，只是再这样长眠下去，一切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谁能找到你，然后把你唤醒呢，为什么，你不愿意醒来……”护士在关门的时候，轻轻的说，只是她不知道，那床上躺着的人，眼角慢慢滑落的一滴泪。

　　李赫宰来到这个慈善医院，是因为公司的一个工程项目。和院长洽谈了资助和日程，赫宰和院长握手走出了这家慈善医院，以后的日子，赫宰经常来这里，作为一个工程的总负责人，他指责所在。
　　赫宰经过一楼大厅等电梯，身后那个护士推着轮椅慢慢的经过，赫宰不过是认真的盯着那红色的数字一跳一跳的变换着。他不会发现，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微微的颤动了一下手指，那个护士也没有发现，她照顾了这么久的植物人，刚才竟然动了。
　　跟着院长参观住院部，顶层是重症监护室，专门为那些有了绝症，或者常年不醒的人准备的。整个环境都是清新的海洋色，赫宰慢慢的看着，忽然的，在某个病房停了下来。
　　那个晴天娃娃，随着窗户外飘进来的风慢慢的摇晃着身子，那傻气的笑容已经褪了颜色，只是那染上了周身的血色，在赫宰的眼里格外的刺眼。
　　院长看到他停下来，转过身询问。
　　“这屋子，是谁住的？”
　　“哦，是个因为车祸而变成植物人的年轻孩子，挺可怜的，父亲和后母都没有来看过他，也没有朋友……”
　　赫宰再没有听清楚什么，只是看着自己左上角的那个病房名牌——李东海。

　　两只相同的晴天娃娃，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曳着。李赫宰安静的坐在东海的床边，东海安静的睡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晴天娃娃一定会让我找到你，我就知道不会忽然离开我，我就知道……赫宰拉着东海的手，慢慢的抚摸着东海的每一根手指，因为长年不运动而变得僵硬而苍白，“醒过来，好不好。”
　　“他们把他送到这里来，就没人来看他了。”赫宰的身后忽然有一个声音，是那个护士。
　　护士上前认真的帮东海擦着手臂和脸：“我一直在想，一个如此美好的男孩子，为什么会被抛下，为什么会没有人来看他，我一直觉得这个晴天娃娃是有故事，最起码在他出事儿的时候，只有这个娃娃陪着他，他会好的，看到你以后我相信。”护士笑了笑，放了一叠纸在床边就出门了。
　　那以后的日子，这家慈善院的顶层有了一个常客，他喜欢走到那个挂着晴天娃娃的房间里，看着那个沉睡的男孩儿，天天陪着他，替他按摩，和他说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赫宰准备出门，却被母亲叫住了。
　　“赫宰，你难道还不打算找一个人过一辈子吗？”赫宰忍不住的回了头，看到母亲脸上的皱纹，还有一头的银丝，赫宰的心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妈，我已经找到一个人，过一辈子了啊。”赫宰笑了笑，姐姐也已经嫁人很多人，自己果然是一个问题吧。

　　东海微微有了意识，在赫宰说话的时候能有所反应，手指也能微微的动弹，因为躺在床上太久，已经做了三次紧急的手术，因为身体器官出了问题。
　　赫宰带着母亲来到这里，东海刚刚梳洗过，赫宰上前拉着东海的手，慢慢给他按摩，母亲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的儿子，为另外一个男人仔细而认真的按摩。
　　“妈妈不记得他了？”赫宰轻轻的说，“这是东海啊，那个一出门就下雨，我经常带着他回家的。妈妈，我喜欢他，我爱着他，我找了他8年，等了他8年，我也不是没有试着去找能和我一辈子的人，但是，找不到啊。”
　　这时间消耗在一段不知道未来的地方，却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义无反顾的追随着，忍不住的流了眼泪，轻轻的拍了赫宰的肩膀，转身离开了。这场未来，任何人都没有机会干涉吧。
　　赫宰抚摸着东海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个曾经想用来告白的东西，却在李东海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套上了。
　　“李东海，你现在躲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