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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静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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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君非,张晨就钻进了浴室,几个老总聚在一起都成了移动烟囱,躲都躲不及。出来的时候祁又铭居然又坐在沙发里抽烟。张晨走过去开窗户,见他微微蹙着眉,吐出缕缕青烟,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反正她不喜欢烟味,也没搭理他就径直进了卧室去休息了,一向不喜应酬的人,今晚端着做着扯着面皮言笑,简直比上一天自习还累。
过了一刻钟祁又铭也进了卧室拿睡衣,张晨带着耳机嘴里念念有声,在听一首英文歌。
“为什么要带我去和蔺湘雨碰面?”祁又铭重新开门进来时,张晨正巧听完了歌,摘掉耳机,问出揣了一晚上的疑惑。
“她在周总面前举重若轻。”祁又铭擦着头发坐在床的另一侧,若无其事又理所当然的说。
只这一句张晨总算明白,忍不住心中嗤笑。呵,原来整晚都在扮演一颗棋子,被他利用了还不觉醒。不过也没必要生气,谁买东西还不希冀更多附加价值呢。她翻身下床找来吹风机递给祁又铭,他摆手拒绝,张晨自觉无趣的把东西又放回去。
“你要考研究生?”
“嗯,试试。”
“多大把握?”
“目前来看,不足三成,跨专业考比较困难。”
祁又铭听张晨这么说,似乎不悦,又皱起了眉头,“何苦为了没有把握的事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张晨在心里辩驳,嘴上却说:“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而已,也许,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选择。”
“这对你很重要吗?”祁又铭忽然欺近,张晨吓了一跳。
“我认为值得的就是重要的。”她努力回视对方。
“打算报考哪所大学?”祁又铭本来想说他可以帮忙,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两年里他多少还是了解张晨性格的,之前送给她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还能指望她突然秉性大变承他的情么?
“不知道。如果太差可能被调剂回家乡的大学。其实也不错啊,离家近,能照顾到我妈妈。反正我也没有太大的野心。书,有的念就好。”谁都不愿意被拒绝。可是她还是想用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想要的一切,哪怕艰难险阻在前。
“哦。”只答了一个字祁又铭就没再说什么,也不制止她,也不鼓励。自顾自扯过被子睡觉了。
张晨本来还打算跟他提个要求:在考试前不要再找她,不想再像今天这样本来是出来放松的,却玩的不尽兴,又耽误了学习还把自己搞的更累。但想想又觉得不妥,按往常来说他们也不过一两个月见一次,自己这样的要求未免太自以为是;再则考的上考不上也不在于一两天学的是否尽心尽力,都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自觉无趣的叹口气,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张晨才开始培养睡眠。
一整个冬天都在繁复的学业中挨过。因为每天天光微亮就要起来占座,张晨特地买了一件米黄色大毛领的棉衣来御寒。热情的公寓楼管理员阿姨见她每天穿着这衣服早早下来等开门,总要和她唠上几句,不停地夸,“你这衣服怪好看,要说学舞蹈的女孩子就是有气质,穿啥都好看。你又这么好学,将来父母跟着你得享清福啊。”张晨也习惯了这样的恭维,阿姨每天都笑眯眯的,让她想起远在家乡的武美清,她的工作也要求微笑服务,有好几回她都在电话里跟女儿抱怨成天笑,长了好多皱纹,张晨就安慰:那是一条条爱的痕迹。会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这种人怎会惹人厌呢?所以她照镜子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练习微笑的弧度。
研究生考试结束那个下午,飘起了雪花,越下越大,皑皑的雪落得到处都是,似乎也笼住了这城市的喧嚣,连着三天大风降温,街上车流人流稀少。以前每次大考,出考场总会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上一次是四年前的高考,天气热得能在地上煎鸡蛋,但那人就跟雕像似的站在学校门口,他以前是个当兵的,个子又挺拔,走路站立都自有一派正气,连个阴凉处都不找,就那样站着也不损害他鹤立鸡群的气质。只是物换星移几度秋,这一次大概是不会见到他了,张晨心里涌起一阵失落,可又仿佛舒了一口气。一个人拖拖沓沓走在嘈杂的街头。转过一个弯有车喇叭响在身边。没想到祁又铭会来接她。
张晨坐到车里才发现他刚剪了头发,新发型显得整个人更稳重沉着了。文化节演出那天他来过艺术大学,不过是陪着一些领导模样的人来校参观的,轮到张晨他们的节目,一干人坐在台下已是呵欠连天,只有艺大的学生们还维持着兴奋度。据她观察,祁又铭起初倒是听的认真,只是不多时手指就轻轻敲着桌面,那是不耐烦的显示。等张晨和众人携手回到舞台谢幕的时候,那帮人已经陆续离席,他看了一眼台上也跟着出去了。一直到今天,他才出现,张晨为此暗暗高兴过很久,庆幸自己之前有自知之明,没有跟他提那个要求,不然以他的性子一定适得其反,也庆幸祁又铭还算仁慈的给她所有时间,没在她学的昏天黑地、累得半死的时候做最后一根压死牛的稻草。
“以后不要穿这种毛茸茸的衣服,不适合你。”正在开车的祁又铭说,说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其实是你自己毛绒过敏。两年多相处,张晨早观察到:凡是祁又铭出现的地方,一定没有毛绒制品,连君非地上铺的高级波斯地毯也被他命令服务员赶紧撤走了。不过她没打算揭穿祁又铭惹恼他,顶多其他时间再穿,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她笑笑算是答应下来,心里嘀咕这人就这么爱面子么?还是说给她留个面子,倒不像对君非的服务员那样用命令式,却不容置疑的婉转表达对她工作的不满,冥冥中似乎已在说——尽职的玩伴应该会:女为悦己者容。可他是自己的悦己者么?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取悦了谁呢?
“在想什么?”
“没什么。考试题而已。”张晨看看路况,“不去君非了?”
“不了,我另有房子,这几天我们住那边。考的怎么样?”
“我底子差,看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张晨脱力的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任他把他带去哪里,反正也逃不掉,索性安下心来休整几天。只是武美清那边恐怕又要找“车票不好买所以延迟回家”这种烂借口了。
祁又铭似乎给自己放了假,每天呆在他的公寓里,张晨不得不一再推迟回家的时间,陪着他发霉。两个无所事事的人用祁又铭公寓的先进设备看完了所有从颜沐青那借来的珍藏碟片,张晨还是最喜欢《傲慢与偏见》,小说她已经读过很多遍。这次的珍藏版电影也反复看了三四次,连台词都能顺的下来。
重复的看祁又铭也没意见,就伸着长腿枕在她腿上,闭目养神只听音,他偶尔抽一颗烟,张晨也忍着不挥巴掌散烟,仿佛纵容一个淘气的孩子。有时候看到旖旎的画面,祁又铭会起身,拉着身边的人模仿一番,最后往往是一觉醒来,屏幕早就一片漆黑。
这样长的静谧时光,在两年里还是第一次,半个月后,张晨终于踏上了回家的火车,票是祁又铭让秘书定的,软卧车厢里人并不多,也许这是对她这段时间乖巧表现的嘉奖。枕着铁轨声入睡的时候,她发了一条短信给武美清报告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