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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游戏 ...

  •   室内,一片寂静。

      四阿哥皱眉看了我一眼,问道:“喝酒了?”我点点头,不作解释。他松开我的手,走到书桌前,顺手捻起一张纸,念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我顾不得脚上的痛楚,急步上前抢夺。一张纸“哧”的一声从中间裂开,他捏一半,我捏一半,对立着静默。他面色沉静,带着一丝探究盯着我,似乎要从我脸上找寻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淡淡问道:“还想喝酒吗?”我茫茫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傻愣的站着。

      四阿哥看我一眼,提步往外行去,侧身探出院门,对守侯在外面的人低声吩咐着。转身折回,见我仍愣着,嘴角逸出一丝淡淡的笑。牵起我的手,坐回桌前,问道:“脚上的伤可好些?”我点头,回道:“好多了。多谢四阿哥赠药。”他微微一叹,无奈的看着我。

      一个小太监小跑进来,放下手中的酒壶,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我不再理会他,径自拿起一壶,仰头灌了一大口,一股子辛辣蔓延至五脏六腑,一时不适,猛咳了起来,逼出些许眼泪。抬起衣袖,不顾形象的擦拭。缓了缓,狠狠的看着“罪魁祸首”。他拿起另一壶,悠闲的喝了一口,眼底带着丝笑意,问:“还敢喝吗?”被他一激,血顿时涌上脑门,抢过他手中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挑衅地将酒壶倒扣在桌上。他愣了一下,了然一笑,伸手取来我面前的,一饮而尽。

      待我回神去夺,里面已是空无一滴。嘟着嘴,委屈的看着他,自言自语着:“那是我的......”他一愣,大声笑了起来,声音那么好听,像有微弱的电波流过心脏,麻麻的,酥酥的......

      头有些晕,单手撑着头,强睁着沉重的眼皮,揽过面前的酒壶,痴痴的看着他,一个四四,两个四四......我挥手一抓,落了个空。晃晃脑袋,眼前依然有无数个他,“你醉了。”无数张嘴一翕一合,对我说道。我眼神迷离,嘿嘿一笑,“我醉了,要睡觉。”说着,跌跌撞撞的起身,一步一晃的向内室走去......

      稀疏的光线透过窗,打在我脸上。柔柔的,暖暖的......翻身起床,头一阵疼痛,嗓子火燎般难受,只好又躺了回去。昨日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四阿哥好似有意要灌醉我,为什么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脑中一片混沌......

      静躺一下,感觉舒服了许多,掀开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仅着中衣,不禁一愣,自己酒品一向不错,没有酒后跳脱衣舞的嗜好啊?难道......

      正失神,小芥推门进来,笑道:“姐姐醒了。”我指指身上的衣物,问:“我的衣服呢?”小芥低头抿嘴一笑,道:“昨日原想早些回来陪姐姐共渡佳节,不曾想,进门却看见姐姐喝的酩酊大醉,抱着一酒壶,喃喃自语,俯身细听,只闻什么‘四四、五五’的。”笑看我一眼,又道:“我见姐姐和衣而睡,怕姐姐着凉,就帮姐姐脱了下来,送去浣衣局清洗了。”

      “四四、五五”?什么东西啊?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勉强得出结论:估计是睡不着,数猪呢。

      头又开始痛,一阵阵的抽搐。我抵着头,轻轻敲打。小芥递上一碗汤,道:“料道姐姐醒来会头疼,特意准备了醒酒汤。”我忙喝下,缓了一缓,才觉头脑清醒了许多。宿醉的滋味如此不好受,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什么“借酒消愁”,纯粹是骗人的。

      用过午膳,搬一竹椅,坐在太阳下茗茶,隔年的香片,滚烫的水,沏入紫砂壶中,茶叶沸腾翻滚,慢慢浸开,三五分钟后......第一口,淡淡的苦;第二口,淡淡的香;第三口,淡淡的甜......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整个紫禁城,属你最悠闲自得。”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寻声望去,胤祥倚着院门,懒洋洋的打趣着。

      我莞尔一笑,朝他做了个请的姿态。他笑笑,快步进屋,随手拿了个凳子,靠我坐着。自己斟满一杯,慢慢品了一口:“花茶?《茶谱》曰:‘茉莉、玫瑰、蔷薇、兰蕙、桔花、栀子、木香、梅花,皆可作茶。诸花开时,摘其半含半放之香气全者,量茶叶多少,摘花为茶。花多则太香,而脱茶韵;花少则不香,而不尽美。三停茶叶,一停花始称。’”他细看一眼,又道:“外形条索紧结匀整,色泽黄绿尚润;内质香气鲜灵浓郁,具有明显的鲜花香气,汤色浅黄明亮,叶底细嫩匀亮。实乃上品中的极品。”

      我笑着道:“我不过是附庸风雅,做作样子罢了。不比十三阿哥,才识渊博,无所不知,无所不精。”

      “姑娘这是在夸奖在下吗?怎么听着有些言不由衷啊?”胤祥挑眉一笑,道。

      我紧着嘴角,抛过一句“随你想”,自顾自喝着茶。胤祥抱拳一扣, “多谢姑娘夸赞。”我一时绷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他冲我一笑,得意的很。

      我敛了笑,问道:“十三爷来,不单是为品茶吧?有话,直说便可,不必犹犹豫豫?”胤祥微微呆了一下,随即又浅笑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来,是想知道,昨日......”话未完,他已止住。

      我嘲弄道:“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豪迈直爽的十三爷,今怎像个大姑娘扭扭捏捏,毫不干脆?”他瞪我一眼,也不反驳。我懒得和他打哑谜,直截了当,“昨晚,十三福晋确未与我说什么。不过是礼节性的探望伤残人士——也就是本人。”

      胤祥正在饮茶,突听得次言,一下呛住,侧头咳嗽了好几声,“伤残人士?你也真会夸张,不就是脚扭了一下。”我瞪他一眼,道:“别打岔。正讨论你的终身大事,注意态度。”他强忍住笑,双手托腮,全神贯注的盯着我,一副“洗耳恭听”的搞笑表情。

      我不再看他,目光眺望远方,正色道:“胤祥,我知道你所有的放荡不羁、玩世不恭,都是装出给有心人看的;我知你期望的生活,不是风力霜剑、明争暗斗,而是寄情与青山,怡情于静水;我知你渴望的不是尊荣与权力,而是逍遥自在;我知你......”说着说着,眼睛开始模糊,声音也有些哽咽。

      胤祥神色哀凄地看着我,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动,轻按住他的手,继续着:“可只有我懂,有何用?我注定不能陪你一生一世,不能分担你的愁闷,也无法驱散你的寂寞。你需要的,是一个爱你,知你,伴你,懂你的女子。我虽与十三福晋接触不多,但从她的言行举止,感觉出她不同于其他养在深闺的女子,才情、见解也非常人可比。若你真心待她,她不仅是你的妻子,也会是你的知己。胤祥,既得明珠,为何又拒之门外?”

      胤祥垂头静默一会,忽然抬头盯着我,“馥蕊,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透明的。但,为何,我却读不透你?”我一怔,不知他何出此言。“身处这个特殊的环境,你却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皇阿玛对你宠爱有嘉,你不仅不恃宠而骄,甚至比常人更加平淡、清冷;对四哥,似有情,若无意......我们靠的这么近,心却隔的那么远。”说到最后,情绪不稳,青筋微显。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天干勿燥。你不知道我想什么,可以直接问啊,我又不是不告诉你。”胤祥摇摇头,哭笑不得的看着我。

      我浅酌一口花茶,淡淡道:“躁浮于尘世之间,受惑于未来去向,疲惫于情爱奔波......你我所求相似,你求自由,我求淡定。而紫禁城的庄严压抑与我格格不入,有时我会想,若不是遇见你们,我定会求皇上放我出宫,远离京城,寻一处‘桃花源’,悠然淡定的享受生活。”

      胤祥面带怜惜地凝视着我,道:“我本以为你是困在笼中的芙蓉鸟,失去自由,却也适应安逸的生活。今日,我才真正明白,你是锁在深宫的画眉鸟,看似温顺,内心却渴望冲破樊笼,寻觅一方净土。”

      我抹抹微湿的眼角,强笑道:“那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他拍下我的头,低声呢喃着:“我得提醒四哥,好生守着你。以防哪天,你扑扑翅膀,飞过宫墙,不见了踪影。”

      我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人家诚心诚意与你交心,你却东扯西编,不说正经的。”扭头不再理会他。他一怔,扯扯我的手,我一甩,起身走开。他一慌,拽着我的衣袖,拦在我身前,嬉皮笑脸的看着我。我往左走,他也向左,我往右转,他又跟来。无奈之下,干脆背对着他。

      胤祥耷拉着肩膀,慢慢蹭到我面前,哀求道:“好馥蕊,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生气了。大不了,我任你罚,打手心也行。”说着,把手伸了过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咬唇强忍住笑,一掌正待落下。忽闻,“大白天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寻声望去,十阿哥不知何时杵在树下,正好奇的看着我们。十四阿哥尾随其后,一脸的玩味。八阿哥、九阿哥后脚跟刚跨过院门,并肩而立。

      胤祥扯扯我,上前请安,“八哥、九哥、十哥吉祥。”八阿哥道:“起吧。”胤祥起身,立在一旁,挑眉看我一眼。我慢步上前,微微屈身,道:“奴婢给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请安。”八阿哥一挥手,淡淡道:“起吧。”

      礼数做完,立即冷场。正想着如何圆场,热络一下气氛。十阿哥大声嚷嚷,“刚才,你和老十三干嘛呢?玩的很高兴啊。”他话音一落,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全投向了我,顿觉周围冷飕飕的,浑身不自在。

      我低了头,踌躇着如何回答。灵光一现,道:“奴婢先前正和十三阿哥玩游戏,谁输打谁手心。”十阿哥来了兴致,“什么游戏?好不好玩?”十四阿哥也是一脸好奇,“能让十三哥认输的,一定很有挑战性。我也想试试。”再看其他两位爷,也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来,今日这场“游戏”逃不了了。

      一桌、六椅,围坐一圈。我居中间,他五人依次排开。“这个游戏叫做‘脑筋急转弯’。”

      “脑筋急转弯?听着很是新鲜,有什么规则吗?”八阿哥问道。

      “该游戏无任何规则,参与者可随意回答。但,问题的答案与题面不一定有逻辑上的联系,有的答案甚至是一种诡辩。所以,答案都是别出心裁,突破常理的,若能答出,能给人以谐趣、机敏、睿智的感觉。若答不出,也可实行场内求助,重在参与。”我解释道,“好,下面开始第一题。”

      “有一头头朝北的牛,它向右转原地转三圈,然后向后转原地转三圈,接着再往右转,这时候它的尾巴朝哪?”

      “朝地。”八阿哥语出惊人,简单两字道出答案。我眉头一紧,这不踢场么,第一题就被你轻轻松松解答,我还怎么继续?强压心头的不悦,谄媚的笑道:“恭喜八阿哥,回答正确。” 他看我一眼,酌一口清茶,道:“继续。”

      “第二题,水蛇、蟒蛇、青竹蛇哪一个比较长?”

      “青竹蛇。”八阿哥不慌不忙道出答案。“为什么?”十阿哥不明所以的问道。“水蛇、蟒蛇——各两字,青竹蛇——三字。”八阿哥简单扼要的解释着。众人一脸恍然大悟,敬佩的看着八阿哥,又鄙视的看向我。

      脸面有些挂不住,又不得不保持镇定,继续:“3个人3天用3桶水,9个人9天用几桶水?”“九桶。”

      “做什么事,一只眼开一只眼闭会比较好?”“射箭。”

      “什么样的山和海可以移动?”“人山人海。”

      “一般来说,你用左手写字还是用右手写字?”“用笔。”

      “什么东西看不到却能摸的到,万一摸不到会把人吓倒?”“脉搏。”

      ......

      游戏发展到最后,竟变成我问他答,其他人干坐一边插不上话。我搜肠刮肚想问题,他悠闲自在品茶。我越是不忿,他越是淡然。看他那副淡然,我更加来气。看来,只有使出“杀手剪”。

      “最后一题,八阿哥请听好。”我狠狠剜他一眼,粗声道:“米的额娘是谁?米的阿玛是谁?米的外婆是谁?米的外公又是谁?”他微微一呆,低眉想了半晌,双手一摊,淡淡道:“不知道。”我将视线转向其他几位阿哥,他们面面相觑,低头思索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我一笑,并不急着宣布答案。“别卖关子了,爷们等着你的答案呢。”一直未语的九阿哥,拽拽的说道。

      我微微一笑,心中得意至极。“米的额娘是花,因为花生米;米的阿玛是蝶,因为蝶恋花;米的外婆,也就是额娘的额娘是妙笔,因为妙笔生花;米的外公爆米花,因为他既抱过花又抱过米。”

      众人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又想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十阿哥依旧一脸茫然。我解释的不够明了么?巡视一遍其他人均是恍然大悟、了然于心的释然。故得出证明,不是我的问题。十四阿哥拽拽十阿哥的衣角,俯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十阿哥脸色一时疑,一时默,最后拍拍桌子,指着我,哈哈大笑起来。

      一室的笑声,引得一个小太监寻来。待看清屋内坐着的人时,面露喜色,躬身请安后,道:“万岁爷赐宴,召各位阿哥前去用膳。奴才找了多处,总算寻到各位爷了。”

      众人顾不得再说什么,起身急急走出萦月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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